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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锦集

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锦集

《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是一本由张爱玲 / 庄信正著作,新星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00,页数:360,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一):封面“空房间里的光”

封面用了有名的美国画家霍普的最后画作之一“空房间里的光”,书里没有解释何意,便趁不想睡的时候胡乱做些猜测。

张庄的信件里多次提到“暗写”,私以为这幅画也有呼应书中暗写之义。

书是张爱玲逝世前二十年左右与庄信正的信件往来集,也就是她的晚年生活的一个剖面。从书中透露出来的她的生活大抵就是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庄帮张找过一些房子,并且透露她最喜欢的还是单身公寓这类小而交通方便的。霍普画作作于1963年,与张去美国定居的那段时间接近。而晚年张因为蚊虫所害经常搬家,东西颇少,房间很多时候也是空荡荡的。

空房间的内与外,也是张晚年的日常生活,宅在空房间内,与外界近乎靠信件交流,出门要半夜,有阳光的时候都在房间内,大概能看到的阳光也就是这幅画这样。

作为霍普晚年的画作,用来给张的晚年生活剖面作“暗写”,从画作名称“空房间里的光”暗示与庄的通信亦有空房间里的光之作用。信件里又多次提到她的写作,可能这写作也是光的一种。

《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二):读此始识张爱玲

刚入行当编辑时写的一篇旧文,如今再看也并不觉得今天的见解会比之前高明许多,转录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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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曾说:“日记与尺牍是文学中特别有趣味的东西,因为比别的文章更鲜明的表出作者的个性。诗文小说戏曲都是做给第三者看的,所以艺术虽然更加精炼,也就多有一点做作的痕迹。”对知堂此言深有同感。很多书信本身就是极富文学趣味的好文章,如果说做给第三个人看的诗文小说戏曲是美人盛装,动人处在优雅精致,那么日记与书信则更近素面出浴,别具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何况,其还有无可替代的史料价值。现代作家学人的日记、书信拉拉杂杂读过一些,积累越多,越觉其中别有天地。周氏兄弟、二萧、沈从文、郁达夫、叶圣陶、吴宓……一一翻阅下来,不仅作者情性灿然可见,时代风貌亦仿佛余温可感,把其中提到的人物拉个谱系,竟是大半个现代文坛。

在现当代作家里,张爱玲算是写信不多的。晚年定居美国,离群索居,更是如此。只与寥寥几个朋友联系,不仅电话不随便接,纸上也惜字如金。她说,“我写信奇慢,一封信要写好几天”。谨慎可见一斑。如此,留下来的尤显珍贵。

最先看到的张爱玲书信是《私语录》里的选录。“那次Stephen病后来信说我差点见不到他了,我习惯地故作轻松,说我对生死看得极淡。虽然也是实话,那时候有一天在夕阳街头走着,想到Stephen也说不定此刻已经不在人间了,非常震动悲哀。”原来张爱玲不只是那个躲在公寓窗户后面冷眼观电车市声中芸芸众生,不留情面于父母家族,漠然战争伤痛生死,苍凉而至冰冷的张爱玲,更见性情的书信里的张爱玲温暖生动了许多。阅读张爱玲的兴趣大增。

终于又等到了更为完整的《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说它完整,是因为这是一本“通信集”,而不仅是 “张爱玲书信”或“庄信正致张爱玲”。现代作家的书信文字,历经大半个世纪的动荡,往往即便未遭难于兵燹,也多半毁于人祸,能看到的大都残缺不全。每每翻阅,最感遗憾处也正在此。有来无往,查无可查,捧着断简残篇猜测、揣度、推理半天,照旧是一段无头公案。《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缺憾。它不仅以时间为序,按双方信笺往来编排,而且由通信之一方庄信正亲自作注,详释信中所谈事件来龙去脉,并对缺漏处作补充说明。作为张爱玲到美国后最重要的联系人和最信任的朋友之一,庄信正自己是文学博士,对张爱玲作品多有研究,因此通信集中不仅涉及张晚年生活、工作、交往,更有围绕其作品的探讨,是“补正文之缺”的极好史料。

而我最感兴趣的是那个从华美的袍中探出头来,关照人世,透露着些人情味的张爱玲。她看侦探小说,看美国脱口秀,以老电影作为治疗失眠的背景。她故意不拆姑姑的来信,只因其已八十多岁,难免病痛,她怕自己看到却帮不上忙。她也会像一位慈善的长辈一样关怀小友庄信正的生活。“上次匆忙中寄书,寄出后才想起忘了问你感冒好了没有。”“这次地震,先没看见地图,不知道Santa Monica有没有受影响,至少早上六点,你不在公路上或是洛杉矶。直到《少年中国》上刊出所有的中国学人与学生都没受伤,才完全放心。”

最无法恝置的则是随时跳入眼帘的找房子、搬家、虫患、病痛。“我想七月初来,知道那边房子一定难找,如果你有功夫代找,当然再好也没有……我需要的是:(一)一间房的公寓(号称一间半),有浴室,kitchen……”“再次搬家,结果也是白搬。只好把东西存仓库,从圣诞节起,差不多一天换个汽车旅馆……”“每天忙得都睡眠不足,成天奔走买东西……一天搬一次家……又感冒病倒……”张爱玲晚年到美国,受皮肤病困扰,对虫子敏感异常,住处一经发现便马上搬离,后期更发展为直接住在旅馆,真正是居而不定,漂泊无着。庄信正把这些解释为张爱玲性格的孤僻,包括她在加州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与陈世骧不欢而散。而联系时代背景,我更愿意把这种流寓不定看作现代作家1949年后普遍境遇的一种体现:留在大陆与远渡台湾言行受限、左右支绌,栖身海外,又成“丧家之犬”,当年风神,一夕委顿。顶着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声名赫赫如胡适之,到美国后尚只在普林斯顿大学谋得一份中文图书管理员的闲差,每日在老妻与牌友的麻将声中虚以度日,何况无论声名还是学历都远不如胡适的张爱玲?

忘了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对张爱玲的评语:因为一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原谅了张爱玲的冷漠(大意)。其实,我们这些评判者又何尝懂得,何尝慈悲?就我自己而言,未读《异乡记》等后期作品前总觉张格局不大、境界逼仄,未读书信集前,一直不喜她的乖张不近人情。等到合上这本历三十年的通信集,我才多少理解了她的冷淡处世。想到张充和先生这句自况诗,“十分冷淡存知己”,用在张爱玲身上竟也有几分妥帖,引来作结吧。

《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三):天才作家与时代女郎

看喜欢的作家写字,即使只言片语也是高兴的。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打开这本《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的。有这样一本关于她的书,对于张迷来说,是一件幸事。

但是想要凭借张爱玲的书信看到她真实的样貌,可能还会失望。因为读过这本书才发现,她曾经将信的草稿写在来信上,即使贵为众人敬仰的作家,张爱玲的信也要预打草稿,这一点确实令人惊异,可见,张爱玲对文字是多么的善自珍重。因为她不爱应酬,所以立定了心思要用文字展现自己的全部面貌吧。

手边还有夏志清的《张爱玲给我的信件》,翻出来对照来看,与夏志清的通信,更多关于文学赏析之作,而这本在谈论《红楼梦》版本、翻译《海上花》、订阅书目、影印资料、写作计划之余,则更偏重生活气息,而且这本书的角度会让读者更加舒服,信后附的说明没有太过冗杂恰到好处,作者与她喜爱的作家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眼光微微仰视自己喜爱的作家兼偶像,这与现代人所持的角度更加相合,而且庄信正先生想必谦和庄重,在文字与说明之中似能感知,这一点也令人可亲可喜。

从这本书中我们可以找到很多关于张爱玲生活的太多细节,她的工作变动,她的写作计划,她如何与盗印书的人周旋,怎样与朋友相聚又记错了预约时间,她如何对话多的管理员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说英文”,她如何搬家笨手笨脚弄伤了手掌,走路慌里慌张以致于摔倒,“何不秉烛游”地彻夜不眠工作,她在恰当距离之外对于朋友的真切关怀,她的认真,还有她对于文学真正的热爱,这些都令喜欢她的读者倍感亲切。

看这本通信集也会将你带入到久远年代与久远的人中间,因为沟通全靠写信,又没有更好的交通工具,大家都忙着谋生,所以竟然要靠着一封手书去了解对方的消息,这在现时代终于变成无可想象,也无法想像自己喜爱的作家要努力翻译赚钱去支撑自己的写作事业,就像曾经看王小波的书信,他向朋友倾诉评级工作的琐事,我会奇怪,原来我喜爱的作家也会因为这些杂事所苦,看到张爱玲在信中向朋友们说起借书、借阅资料乃至于存款利率、虫害、搬家等琐事,我也十足觉得有趣,仿佛这些书信与其中的生活方式将我带回到那个什么都慢却令大家能够保持有尊严的距离的时代。

读这些信,也对于时间格外敏感,因为这不像王小波与李银河的情书通往甜蜜,这是作家晚年的生活写照,而且越看越会觉得舍不得,不想看到结尾,甚至想跳过结尾,读的时候,也会默念时间,这个时间点历史上在发生什么事件,而这对于作者和作家有什么样的影响,到了八零年代之后,嗯,这个时候我已经出生,可是我还不会读到张爱玲,待到一九九二年时,庄信正先生来到大陆,在北京逛书店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时间段,本来我可能也在北京,或者在书店遇到庄信正先生而不自知,竟然有一点激动,原来可能与自己感兴趣的历史,感兴趣的作家也有一点机缘。也是很激动人心的事情。

《天才梦》里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蚤子。实在太爱这句话,可是没想到张爱玲晚年会备受虫子之苦,我倒觉得,这虫害一部分是心理反应,是她太过于敏感孤清所致,世间烦扰她的人与物太多了,而物化成虫子,她再不在意,也置于灵魂中了。对于一名作家来说,最好的状态当然是衣食无虞,可以安心创作,可是张爱玲一直颠沛流离,且受虫害之苦,常常忙着搬家、扔东西,再去补给扔掉的衣履,有时甚至要一天换一间旅馆,这种人生中的“蚤子”,是让张爱玲备受困扰的吧。可是在她的忠实读者看来,一方面,肯定会伤心于自己心目中的天才作家还要浪费太多时间去处理这些极度恼人的琐事。另一方面,竟然有一种心灵相通之感,原来天才如她,也会受日常琐事之苦,这简直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极之相似。

而她的生活方式,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格外亲切,处于闹市之中,却要与人隔绝,当然是她热爱着大城市,为了生活上的便利,不要为吃喝拉撒的琐事烦恼,可以专心写作;而离群索居,是因为她对于中国旧式大家庭的清醒认识与十足厌恶。多年之后再看张爱玲的小说,看到的是她对于中国旧式家庭以及传统社会价值观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中西合璧的她是少有的能够清醒看待自己民族的作家。所以她安心地斩除一切有关大家庭的关系,在闹市喧嚣中保持着自己的“落花人独立”。看了张爱玲的生活方式,很多时代女郎也要惭愧,因为张爱玲真的活得潇洒,并且绝不为了面子、情感、别人而勉强自己,这一点上,她十足也称得上是我的偶像,纵然大多数人可能觉得她晚景凄凉,我倒觉得这是她最喜欢的方式,这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之喜悦”,她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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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四):张爱玲的不近人情

冯唐曾经打趣说,老天如果有眼,把钱钟书和张爱玲弄成一对,看谁刻薄过谁。

这句话在中文互联网上流传范围之广,似乎也侧面说明了,在大众的眼里,张爱玲这个女作家,正如钱钟书在《围城》里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刻薄成了她最大的标签。

个中原因,除了张爱玲写男女关系时永远不容幻想,一针见血,大概还有她处理现实中的人际关系时,也一贯表现出的凉薄寡恩。

不但不喜欢与人接近,连对自己的亲人也总是疏离。到最后宁愿只身一人远走海外,深居简出,以至弃绝来往。

看《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发现她的朋友庄信正也坦白,在1965年第一次见面之前,对张爱玲的印象就是“老觉得她恃才傲物。”

那个时候的庄信正还是刚出道的青年讲师,拉着同事一起,硬着头皮去求见张爱玲,深怕下一秒就被拒于千里之外。

两个人通信通了三十年,当我们细看张爱玲给庄信正的书信,仍然能够察觉到她字里行间一直保有的那份冷淡。

她绝少表露自己的心情起伏,也几乎从不主动问及别人。信里来来回回讲的不过是拜托租房、出版、看病、搬家、存钱等生活琐事,没有任何贴心的交流。联想到她在美国的困窘,这种联系似乎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是和庄信正夫妇同住洛杉矶,屡次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好房子,张爱玲也委婉表明了谢绝来往的意思。

打电话过去多半不接,有时候去一封信,一年半载也等不来回音。讽刺的是,庄信正给她的许多信件,正是因为压根没拆过才得以保存下来。

无处不在的距离、分寸,以及称不上有什么热情的日常往来,都在证明,这还是那个冷淡高傲的张爱玲。

她不止一次地在书信和谈话里说自己“偶尔不近人情”,希望庄信正能够谅解。庄信正也非常知情识趣,尽量不主动打扰。

但,这就是全部吗?张爱玲冷面冷心,不通人情?庄信正也不过是个替偶像办事的狂热粉丝?

事实上,在第一次见面之后,庄信正眼里那个恃才傲物的张爱玲便已经轰然倒塌。

他惴惴不安地敲开张爱玲的门,意料之外地,得到了张非常客气的接待。

在长达三十年的通信中,庄信正从四处谋取教职,到得了一儿一女,张爱玲也从开始的有事说事,到逐渐问候起对方的生活,家人的近况:“上次匆忙中寄书,寄出后才想起忘了问你感冒好了没有”;“现在大学普遍不景气,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合意的事,念念”;“你们俩都好?孩子们想已大的我无法想象了”……

那个写起小说总是一副苍凉姿态的张爱玲,书信里常常露出这样慷慨的体贴。

鲁迅曾经说:“写信固然比较的随便,然而做作惯了的,仍不免带些惯性……话虽如此,比起峨冠博带的时候来……可究竟较近于真实。”所以他很看重作家的日记或者书信。一方面固然有文献本身的价值,更重要的是,能见到作家在文章之外的性情:“要知道这人的全般,就是从不经意处,看出这人——社会的一分子的真实。”

不像写文章那样,要考虑怎么遣词造句最为合适,即时写就的书信实在容易让人充分暴露。比如,胡适写日记就会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每天打牌,然后又继续立Flag说明天不打牌了。

张爱玲的书信里,暴露的也正是冷淡背面的温情和生动。只不过这一面她并不轻易示人,而是交付给了自己熟识信赖的朋友。

她愿意和庄信正夫妇交流自己喜欢的《名利场》杂志,也时常互相交换市面上流行的侦探小说来看。在丈夫赖雅去世后一个月,张爱玲也没忘记给新婚不久的庄信正寄上年卡,在金色卡片上祝贺对方Happy Holidays。庄信正后来整理这些信件,都说自己难以想象她当时的心情。

而这也是为何,在庄信正这个后辈眼里,张爱玲不单是可以续写《红楼梦》的天才,更是一辈子的“富有人情味”的诚挚师友。

和庄信正交流的过程中,张爱玲并不吝惜自己的妥帖和周到。她害怕自己的琐事麻烦了庄信正,总是在信的结尾处,郑重交代“请千万不要特为回信;”担心打扰了对方,书信里时有抱歉、对不起、非常感谢之类的话;又因为怕断电,所以常备蜡烛,彻夜写作,蜡烛钱也要随信寄给庄信正。

这种泾渭分明的边界感,甚至有些僵硬的礼貌,在外人看来,难免不是不易亲近,防御过重。

但是放到张爱玲的生活经历中去看,又何尝不是她一贯看重的体面、自尊、不要任何人的担待。对供她上学的母亲是这样,对同住的姑姑是这样,在陌生的美国自然也要这样。

庄信正理解并且接纳张爱玲这个天才的任何个性。“除非有事或者太久没有她的音讯而挂虑,”都尽量避免打扰她,以免让她感到回信的压力。他也明白张爱玲怕应酬,在待人接物方面并不热衷,所以一直秘密保有她的地址,从不外泄。

张爱玲称庄信正是自己“极少数信任的朋友”之一,而庄信正也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对得起所有嘱托。

这本《张爱玲庄信正书信集》,除了收录张爱玲的八十四封来信,庄信正的五十封去信以外,每封信的下方都有庄正信的注释,交代张爱玲当时的生活轨迹,以及所有相关的人事。与信件原文对照来看,更看出庄信正的仰慕和尊重。

按照年代的先后顺序,读完三十年的书信,不难让人别有一番感慨。庄信正给张爱玲的信件,张多半丢弃。到了1995年去世前夕,张的回音渐少,一年半载才只有一封,这时又只见庄信正的殷殷问候了。

像是一座孤岛,逐渐切断它和外界连接的信号。

而这一信号终于断绝,到今天也已有24年了。

至此,也真是应了庄信正怀念张爱玲所说的那句话:“旧事凄凉不可听。”

《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读后感(五):张爱玲:我并非不近人情,只是太愚笨

木心这样评价张爱玲——

她是乱世的佳人,世不乱了,人也不佳了——世一直是乱的,只不过她独钟她那时候的那种乱,例如“孤岛”的上海,纵有千般不是,于她亲,便样样入眼。

在很多人看来,张爱玲是“乱世佳人”,高冷、孤傲、不近人情、刻薄,这也许是大多数人对张爱玲的印象。

从作品来看,张爱玲大胆前卫,剑走偏锋。她的小说,笔法苍凉冷峻,不留情面,总是冷冰冰地戳破掩盖人性阴暗面的窗户纸。

刘绍明说张爱玲是“兀自燃烧”。

冯唐说张爱玲是个“异数”,她的“刻薄”是可以和钱钟书一较高下的。

连张爱玲自己在给友人的书信中都说:“我看似不近人情的地方希望能谅解。”

但是,真正“不近人情”的人,又怎么会屡次三番考虑到友人的感受,请人谅解呢?

的确,张爱玲一生可谓不喜应酬,“什么节都不过”,晚年移居美国,更是少与人来往。

然而,真正了解张爱玲的人就会知道,作品背后那个日常生活中的张爱玲,与其说是“不近人情”,不如说她是难得的清醒——即使再亲密的关系,也要守住分寸感。有些话,张爱玲是“懒得说”,有些人和事,她只是“不会应付”。

就像张爱玲十九岁时写的《天才梦》里面说的自己:“怕见客,……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在待人接物的常识里,我显露出惊人的愚笨。……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不爱热闹也不善交际的张爱玲,交响乐对她来说就“像个阴谋”。她爱独处,她把公寓称为“最合理想的逃世之地”,在那里,“书是最好的朋友”,看书和写书成了她唯一的自娱自乐。

张爱玲有多喜欢书?

张爱玲的一生离不开看书和写书。

闲暇时,张爱玲往往喜欢读侦探小说作为消遣。她也爱看上海小报,爱看《纽约时报》的《书评周报》,还有通俗的文学作品。

尽管如此,张爱玲对读物还是极为挑剔的。她喜欢张恨水、喜欢曹禺、喜欢毛姆、喜欢威尔斯,但她对诸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等许多名家名著都不熟悉,也不看乔伊斯,连自己丈夫赖雅的作品也不看。

张爱玲一生几乎全靠卖文为生,尽管颇有名气,但也从来没有宽裕过。只要收入足以维持生活(而她的生活非常简朴),张爱玲宁愿尽量多留时间创作。

对她来说,家珍古董这些传家宝卖掉也不可惜,可以补助生活费用,但手稿却是无价之宝。

张爱玲劲气内敛,在待人处事方面,喜怒常常不形于色,但在文学创作方面,她总表现出难得的率真。

有一次,她要写一篇讲高鹗与《红楼梦》的长文,因为截稿日期快到了,她就给朋友写信说:“快来不及了,很着急。”

但张爱玲并不会因为时间紧而敷衍了之,她总是认真创作,对不满意的作品,她会耿耿于怀,也会直白地指出自己的缺点。

1974年,张爱玲给《中国时报》写了一篇稿子——《谈看书》,她在给友人的信中是这样说的:

“这篇写得很坏,大概因为长久不写,尤其不宜写这种漫谈式的散文。现在在写小说,我这样长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的下去,不用人提醒,自己也是心里一个结,忧煎更影响工作,成为vicious circle。”

在文学上,张爱玲对人对己都是严苛的。

她说她“对一切选集有偏见”,因此不愿让友人把她的作品编进选集里,对此她对友人表示“painful,让你这样为难。”其贴心也可见一斑。

在书和创作的话题上,张爱玲从来不吝于表达她的喜怒哀乐。

有一次,张爱玲收到友人寄来她喜欢的作家毛姆的一本书,开心得几乎忘记自己扭伤脚,说话的语气中都透露着兴奋——

“收到毛姆传,来得正是时候,喜从天降,连照片都精彩,张张看了又看。”

甚至还带着难得一见的俏皮——

“这些时一直忙,所以你说不要回信,就老实不客气遵命了。四月一日愚人节,好容易最后一次看了牙医出来,因为久坐麻木,过街跌了一跤,真feel like a fool。”

因为喜欢看书,张爱玲的朋友也常常会留意有意思的书,特意给她寄过去。

有一次,她在给友人的信中也写到:“收到The Warriors与The Wind of War续集(看过上集与TV上的),都爱看。White Mischief看得心满意足,毫不失望,请替我谢谢你的朋友。”

这封信写于1983年,当时的张爱玲已年过六甲。信中开始提到,她住的公寓出现了蟑螂等虫子,不得不搬到一家汽车旅馆。

此后,跳蚤和搬家两个词便成为她信中的“常客”。

张爱玲有多讨厌虫子?

因为“虫患”,张爱玲开始了她生前最后十二年在同一座城市居无定所的漂泊岁月。

每次搬家不久,她就又发现新的小虫,用上昂贵的杀虫药也“毫无效力”,只好不断搬家。

1984年4月,她刚搬完家,到旧货店买了一个冰箱,“不料这层冰箱底层insulation里带来一种特别厉害的fleas——会有这样的巧合!!”于是只好拜托友人另寻他处。

8月搬到新住处,以为终于摆脱了fleas,签了一年合同,买了新冰箱,打算久住了。话音刚落,到了10月,她却又在信中说:“也还是当晚就又有flea……还是不得不搬家。”(此刻求友人的心理阴影面积……)

时隔两年,跳蚤问题依然困扰着张爱玲,“抗flea工作等于全天候带加班的职业。”

张爱玲的“抗虫运动”虽不能说轰轰烈烈,但史无前例,积年累月,“最善适应的昆虫接受挑战,每次快消灭了就缩小一次,终于小得看不见,接近细菌。”

她在《天才梦》里写的那句名言:“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年轻时梦幻般的想象,老来却成了折磨人的现实——生命不再华丽,跳蚤倒是缠身。

为了逃避跳蚤,她可谓东躲西藏,如同一个被通缉的疑犯疲于奔命——

“市区住遍了住郊区,越搬越远,……睡眠不足在公车上盹着了,三次共被扒窃一千多,三次都是接连三天只睡了一两小时。”

1991年,张爱玲再次给友人写信说:“我寓所蟑螂激增,比以前好莱坞老房子更多十百倍,整天只够忙着做无偿杀虫人,只好还是搬家。”

她对虫子的害怕与抵触,使他避无可避,不排除她是“疑心生暗虫”,只是难以想象,六十多岁,已经可以称为老太太了,却如此地奔波劳累,想来无不令人嗟叹。

到后来,她甚至到了发现信箱处有一只蚂蚁就马上搬家的地步。收到的中国时报上有只小霉虫,就吓得赶紧去信请他们停止赠阅……

1993年,离张爱玲去世只有一年多,张爱玲因为健康原因,照顾自己成了日常摆脱不了的劳役。此时的她依然执着于写作,却因为病痛和似真似假的虫患无法提笔而徒增焦虑。

从《倾城之恋》《半生缘》《怨女》,到《红玫瑰与白玫瑰》《海上花》《色,戒》,以及最近被翻拍的《第一炉香》,张爱玲的经典文字作品一部部被搬上荧幕,效果是有目共睹的——

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张爱玲,即使在她百年后的今天,张爱玲依然是人们念念不忘的“才女”。

但真实的张爱玲是怎样的?坊间却多有误会。

要真正了解张爱玲其人,唯有回归到她的作品。相比起虚构的小说,修饰过的散文或随笔,私底下与友人往来的书信,大概是最接近张爱玲真实生活的了。

这本《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精装版(2019)收录了张爱玲与好友庄信正从1966年到1994年近30年的往来信件,135封纸短情长的往复书简,让我们离真实的张爱玲又近了一些。

她的孤傲冷僻,她的倔强柔情,她的意气风发,她的黯然神伤,细细品来,皆跃然纸上。

冯唐说:张爱玲是个异数。你可以不爱读,但是挑不出任何短处。

这就是张爱玲。

夏日浮躁,不如静下心来,翻开《张爱玲庄信正通信集》,看看那个最接近真实的张爱玲。

谁都曾有过骄傲,也都会经历窘迫。遥远的旧时,也许有人和你经历过同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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