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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云端无写作的读后感大全

不到云端无写作的读后感大全

《不到云端无写作》是一本由何立明著作,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8.00,页数:286,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不到云端无写作》读后感(一):据超星搜索,《不到云端无写作》目前有近20家图书馆收藏

《不到云端无写作》(何立明 著),华师大出版公司发行渠道,全国近20家图书馆收藏。谢谢~

“有考辨,有推理,有哲思,有想象。章法如流云,变幻无穷。……读了先生的文章,倒使我加深了对周实《价值》的理解。”(湖南作家 周宜地)

“看你写‘到了周实先生《友谊》这里,表里表外则更颤颤巍巍,谈友谊如同发哮喘,上气不接下气,底气虚弱。底气弱,便不忍心揭时下友谊的疮疤。让友谊喘口气吧!歇一歇,趁此机会回溯友谊的发生学,探索它的渊源,借回一点灵气。’我笑起来。友谊发生学的梳理很有意义,也有意思。可是中国的友谊概念和培根等的西方还是不太一样吧?他们一样和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能不能从两种文化的角度各自梳理,然后比较,让我这个细心的读者就更清楚得多?……。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等着继续读的想法。”(旅美作家 沈 睿)

《不到云端无写作》读后感(二):四十、读【周实•无法安宁•08.灯】这一夜的灯,会灿烂得异样一些

四十、读【周实•无法安宁•08.灯】

这一夜的灯,会灿烂得异样一些

因为生在南方,身在南方,每逢雨夜,我常凝望雨中的灯。(《08.灯》)

从这一句开始进入周实先生《08.灯》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要写“雨中的灯呢”?南方的雨夜,那夜可是真黑,又湿又沉的黑就像一团吸饱了墨汁的棉花,填满天地间,可以把一盏小小的灯捂得窒息死去;那雨可是真大,如注如瀑,带着震耳欲聋的翻缸倒盆声响,劈头盖脸就可以把一盏小小的灯光给抽没了。这濠雨夜的灯我小时见过,在巷口街尾,孤零零立在盖过脚背的积水中,倔强得像一个老头儿。老头儿从绿色灯罩下探头出来,哽亮着,像一个负气的愣头青。我宁愿,那雨是丝丝细雨,夜灯下,像万千银针,刺下街面薄薄水皮上万千朵小水花。这时候,南方雨夜的灯,犹如一个雨巷诗人,吟哦着一个打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

然而,周实先生的《08.灯》拒绝想象,尤其无关于这样轻盈的联想。“雨中的灯,晕黄的,模模糊糊,像长了毛,像是一个小刺猬,冷得哆哆嗦嗦的,一闪,一闪,呼吸短促。”这灯充满了质感,都是毛糙如树皮的质感,我仿佛从“晕黄的,模模糊糊”中看见了一对昏浊的眼,从“一闪,一闪,呼吸短促”中看到了一双苍老的手,在仓促的呼吸中写这“灯”。写道:灯“像是一个小刺猬,冷得哆哆嗦嗦的”。形象不说、朴质不说,但从“小刺猬”见怜爱之意,从“哆哆嗦嗦”见悲悯之心。由于词象,从“冻死”,从“南方的寿命”和“北方”的“冰”“雪”来呵护这“灯”,可见不是一鳞半爪的即兴随感,却是弥天塞地的沉底悲悯和无奈:

每当这时,我就想;它是会被冻死的。

每当这时,我还想:它在北方寿命长呢,还是南方寿命长?

北方,风大,雪也大,雪还结成冰。

南方,阴森森,整天湿淋淋。

结论不会有,因为不知道。(《08.灯》)

周实先生的《08.灯》,是关乎生命的“灯”,对生命的关注会有不同的角度。“生命都是短促的,只要是生命”,这是一种角度,是从死与生的伦理空间上的一般关注;“父亲看着儿子长大,祖父看着孙儿诞生”,这是另一种角度,是作为父亲(祖父),因而是从血缘绵延的一条时间生命线上来的关注。记得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作者鲍里斯•瓦西里耶夫在小说中谈论过生命的这一个角度:一条年轻的生命死了,死在抢下,这就有如一条绵延的生命线被战争的剪刀无情剪断。剪断了这条线就永远断了,以下的世世代代生命就从此消失了。 的确,战争不过是一个特列,是威胁生命线那个强大意志的种种表现中的一个特例。日常生活中对生命的销蚀与战争瞬夺生命的快刀不同。不过,日常生活中迫人生命的那个黑洞洞的老饕,也有另一种褫夺的力量,就是“那样巨大,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黑暗”。所以,来得更加消磨人;所以,周实先生《08.灯》中的那根连绵线,虽没有断裂,但绵延得似乎无力、恍惚而胆怯:

每当这时,我就想;它是会被冻死的。

每当这时,我还想:它在北方寿命长呢,还是南方寿命长?

北方,风大,雪也大,雪还结成冰。

南方,阴森森,整天湿淋淋。

……

就像夜晚,一盏,一盏,灯亮了。

然后,天明。然后,灯灭。似乎不曾亮过似的。

亮过的,变成星,一点,一点,绿莹莹,犹如夜光表,走着,却无声。

每逢雨夜,看着灯,我总这样,看着,无声。(《08.灯》)

不知道怎的!我感到这无力、无奈而胆怯的情绪,如同来自于田野地里绿森森庄稼的忧郁。它惧于气候、惧于节气,捱受今天,也捱受明天。就像庄稼挣扎抽穗,都是为了给来年播种作准备。

“父亲看着儿子长大,祖父看着孙儿诞生。”生命在时间之维上绽开自己,因此我觉得《08.灯》很农民!“灯河闪闪发光地从那黑暗之中流来,又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正是农民式的时光度过方式。苦哇!沂水边上的孔子也如此叹“逝者如斯”,也令人想起了早年罗中立的油画《父亲》。 由此,可以抚摸《08.灯》中所沉到底的,不是生命的思辨命题,而是性命的切肤之疾。“每逢雨夜,看着灯,我总这样,看着,无声。”为什么是“雨夜”?手边稔熟的是巴金写过两次“灯”,有意思的是均无关于“雨”。那是因为巴金的“灯”是民族意志的产物,是一盏民族理性之灯。 周实先生的“灯”背景着“雨”中出现,挂着温度、湿度和冰度,贴着魂魄、刺痛和胃觉,是一盏性命之灯。两种“灯”中都在“寻找”,一个寻找的是国家民族之途,一个寻找的是个体存在之根。但二者都有一个相同立场,那就是均站在时间的纬线上,以祈盼变化!

我也在时间的纬线上,前天,我作了一个空间的漫游。这个时空交接中,便感受到了另一异样一点的灯。

漫游源于旅美学者吴琦幸的一段文字,题目叫《美国人的隐私和GOOGLE》。 当然,我的漫游动因不止于此,还有很多,但这篇“隐私”一文推我跨出了行动的一步:决定搜一搜我的初恋情人!果然,初恋的文章出现了,生活工作信息出现了,变成了一幅画面,居然出现苏杭。而且邮编、学院路、门牌号码、课表、课时量历历在目,就像站在眼前一样。真有意思!几十年来我一直以为她在岳麓山下,舀白沙古井浇灌着她那一根生命线。前年,游玩桃花源,经过橘子洲时,映象中居然沿途“看见”的都是她。湘女多情、情采绝艳,已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长沙小妹。没想到,何年何月迁移到了西施河边,做了说吴侬软语的浣纱大姐了。于是,从岳麓山下到西施河边……我的“空间”随之有了改变。而在这一夜,或许也有雨,我头顶上的灯却有了几分灿烂、一份相思!

这一夜的灯,会灿烂得异样一些。

(2006-4-9)

《不到云端无写作》读后感(三):此文被编辑取下了,在此补上:新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新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性比天高》短评

正如许多书评谈论到的:《性比天高》是一本奇书!但是,很多书评谈论《性比天高》的“奇”时,却绕了一个大弯,说幻像,说镜像,又说世像,谈文化、谈社会,还谈弗洛伊德。但我觉得这些恰恰把《性比天高》的质和量绕出去了,避开了。

我以为《性比天高》是“奇书”,奇就奇在如此写“性”。一是直入“性”的篇幅之大、字数之多,即便是中国第一淫书《金瓶梅》也只能望其项背。《金瓶梅》情色部分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字,与《性比天高》相比较真不过是九牛一毛。看了《性比天高》回头看《金瓶梅》已经不过是隔着一层纱帐看美人,绰绰约约。哪里比得上那比天还高的“性”铺天盖地、大雨倾盆。没有个心理准备,思想瘦弱的人定会被这“性”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二是谈论“性”的质地之反常、理趣之异样,即便是抓住了《查泰来夫人的情人》这样最现代而激进的情色小说品质的读者,也会一时间,面对《性比天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性比天高》看似小说又不是小说,没有人物个性,没有社会时代环境;是故事又不似故事,没有传奇情节,似吟似咏,如赋如诗。更重要的,在现代文学中,情色早已不是情色,而是已经成为一个借口。表面说情写色,其实是说社会问题、说文化困境、说阶级斗争、说性别歧视、写商业的侵蚀和颓废的感觉。但在《性比天高》中,这些现代性要素统统都都没有位置。当然,也就没有现代爱情小说必有的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就是出现在1968年5月巴黎的墙上的口号:“做爱就是革命!”

在《性比天高》中,性就是性、情就是情,如同没受现代工业污染的草原上的河水一样本色和纯粹。就像河两边野地里的草绿油油生长,草当中长着一棵野花,天生就是等待蜜蜂自由来去采蜜一个样。但许多书评者或许习惯了关于写爱情、写性、写情色的那种现代性的表达,所以谈论《性比天高》便往上绕,绕向幻像,镜像和世像,又绕向文化、社会,还绕向弗洛伊德,去作那现代社会理论的猜测。这种游移《性比天高》本真主题的现象,追根寻源,要么是由于“性是革命”的现代主义观念所为,要么是由于“圣人无性”的古典主义思维所致。

《性比天高》归纳起来,由四个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是出现阳痿的生活现象,这是性的现实。第二部分是寻杀白虎的意志现象,这是性的心灵。第三部分是素女慰帝的文字现象,这是性的历史。第四部分是月夜女人的梦幻现象,这是性的幻真。这四个部分构成的《性比天高》,不是一部展开性的社会性、理论性的说教,而是一个呼唤去恢复性的自然性、肉身性的过程。

在《性比天高》中,即便被压迫得最消沉的现实中的“性”,也顽强地崭露它生龙活虎的曾有的面容。原本它很爆:“与妻子结婚十多年了,天天都与妻子性交,就像天天吃饭一样。只有妻子来月经了,他才绝食,忍饥挨饿。有时,实在熬不住了,就紧抱住妻子顶着,妻子替他揉着搓着,那精子便喷射出来。所谓喷射,真是喷射,每次至少喷五下,每次射出一尺远。妻子很诧异,他也很诧异。”它也很野:“他同时与几个女人,来来往往,相互偷情。偷情虽是一种罪孽,却是令人陶醉的罪孽,也是十分自然的罪孽。若要先洗清这种罪孽,他想只需几滴感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哪怕此身只有一臂,也要好过仅有一妻。”它生来还很刁毒:“这家伙的有钩子!他若上女人,女人会丢魂。”它动辄以命抵命:“比如那个东北女人……想她一定阅人无数,一定有过不少男人。他不知道能否顶住,能否让她快乐,尽兴。……她说她想叫,他不让她叫。他紧紧地抱着她,抱着她的头……她的两腿特别长。她的臀部特别大。”完了,它还很抒情:“他与许多女人交往,像在大海里面游泳,游得那么舒服,畅快。一个波浪,一个波浪,他总处在波浪之间,精子好似鱼卵弥漫。”所以,它便很傲慢:“无论什么样的女人,一旦被他进入了,就会想念他,就会窝著他的阴茎,摸了又摸,揉了又揉,亲了又亲,爱不释手。即使她们知道他还有很多的女人,也不会怪他,仍然喜欢他,依旧死活黏着他。”

说到底,它铰接着一个人活着的命门:“只要能与异性性交,他就觉得非常愉快,他才觉得自己眼下是实实在在活着的。”居然,它还关乎思考人生:“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吗?当他行将就木的时候,他会因为一事无成浪费生命而羞愧吗?他能够说他的人生,他能够说他的精力,都已献给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了?”在关键的时候,它还犹疑出哲学味道:“进还是不进,确确实实,是个问题。射还是不射,确确实实,也是问题。关键是挺住关键是挺住关键是挺住关键是挺住……不在性交中雄伟,就在性交中阳痿。”显然,它对上升到哲学是不感兴趣的。从这“哲理”的戏仿中,就能读出一点讽刺、一些挖苦、还有一丝嘲弄。由此,可见它的调皮天性。

但他在现实中阳痿了。

而《性比天高》不依此去展开写性的破碎与矛盾,不在性的破碎与矛盾的废墟上去上升残损的美,也并不像许许多多现代西方小说那样,去写性的凄美、艳绝与毁灭。《性比天高》写残损的性,重在写它的恢复,重在写两性交欢走向大团圆,重在写他的生命力和他她之间的凝聚力。臂绞着臂,肤胶着肤,呼吸搅着呼吸。这是透过追杀白虎的情景,来表现恢复“性”能力的他的意志。也是透过《素女经》、《十八摸》、《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再现场面,来链接先人圣贤们性的自由而开放的时代,以便他她之间有理由去联续起历史上断竭了的性的风花雪月。更是透过月下女人和他之间那一只柔手、那一道背脊、那一缕长发乌丝、那一道床上椅旁的白帐纱,那些如切如磋的似真幻像的细节;透过《性比天高》绵绵的叙事与抒情文字,渐渐来松动读者们被现代钢精水泥堵死了的大脑,真真切切随着小说中“他”恢复了现实的不足的同时,也来化解肌体中的苦闷,来释放阅读的快感。

《性比天高》规避了一切现代性的言说来写性。“月下女人”这一部分写得令人眩迷而又惊心动魄。笔尖如花针,在雪白的肌肤上刺绣着情色,针黹出一幅两性躯体的相互缠绕扶持的比翼齐飞图。笔尖触及之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高潮处酣畅淋漓。这一部分的文字最绮丽、情调最旖迷、叙述最繁覆、描写最露骨、感觉最细腻、情愫最真挚、画面最流连、用语最俚俗……。仿佛那住着月下女人屋子前的一条街巷,是从古香古色的中国古老性文化的幽深处逸出的一条月光下的街巷。他像月光出现一样按时出现在屋外,屋里住着山鬼一样的尤物:她消魂的裸指、她妩媚的股沟……。接下来他她之间所演绎出的一段段欢乐故事,读者怎么想象都不能达致《性比天高》文字中的情色入木三分。没有个心理准备,思想瘦弱的人定会被这里边的“性”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我看来,《性比天高》活脱脱就是一曲新版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说《性比天高》就是一曲新版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是因为《性比天高》的素材、意象和骨架深深链接着中国传统的性文化、情色的文艺资料。比如《素女经》、民谣《十八摸》,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不一而足。说起来,收集和欣赏情色文艺,是文人的传统爱好,古今中外都是如此。上世纪20年代,蔡元培在《北京大学日刊》上号召全校教职员工和学生帮助收集民间歌谣,周作人、刘复、顾颉刚等文化人都热心收集民间淫秽歌谣。江晓原在《性感,一种文化解释》一书中解释说,这种现象在中国文人中是有传统的。

有书评评论作者周实,说他“貌似老实”。以为周实先生不是借情色隐寓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就是借深刻的道理让情色来了一场大狂欢。其实,古希腊伟大的数学家、力学家阿基米德把繁复寓于简单,他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撑起地球。华丽的《性比天高》的支点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化情色为文学。这有如江晓原依然在《性感,一种文化解释》一书中说明的那样,情色文艺容易招惹麻烦,可是情色文艺又是那么的招人喜欢,怎样才能畅快地欣赏、谈论情色文艺而又不招惹麻烦呢?聪明的现代学者想出了一个绝妙的高招——化情色为学术!

周实先生就这样,很简单地为传统的情色找到一条出路,化情色的腐朽为文学的神奇,推陈情出新色,演绎了一出新版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不是别的,借江晓原从俗处说:搜集、编辑和欣赏民间淫秽歌谣这类色情文艺给文人带来快感的,大有人在。在一些序跋中,可以看到对这些快感的表达。也借胡适从雅处讲:只是要向民间淫秽歌谣里去寻文学的“新材料、新血液、新生命”。

(2007-1-31)

《不到云端无写作》读后感(四):三十三、读【周实•无法安宁•31.思想】看那渡口上满天的繁星

三十三、读【周实•无法安宁•31.思想】

说到出家,我的思想,倒真像是出了家。(《31.思想》)

大年初二,下决心返回洪湖农村住过的一个村庄,35年前随父亲下放于此,今天终于满足了十几年来这一个念想。来去的路途崎岖,要经过一个长江渡口。这是一个地偏势僻、人稀车少的渡口。中午下车换船,问了同抵北岸一个路人,他告我说渡口一直开渡到半夜12点。待我匆匆访问完毕,再回到渡口,才知道渡口三个小时前早已人去埠空,船工们早早收工回家拥被窝、接着过年去了。白天的路人、车流和热闹,都随最后一班渡船带走。天沉沉黑下来,旅行到此便好像跌入了梦中一般。眼前,江滩如灰白的画框,画框里是一幅如丝缎一般绚动的冷色油彩。油彩上空有一只最后江鸥,红嘴白翅光焰一闪,阒然消失。江心里,三两盏的航标灯,霹霹波波打开。昏黄的灯,犹如沉沉江中黑夜的眼睛。下到江水边,站在画框一凸起处,穿过空阔江面往对岸眺望,江南岸溶入更深的夜幕之中,心底升起一层不觉的凉雾。

说到出家,我的思想,倒真像是出了家。

它就像个托钵僧,今天这里,明天那里,东南西北,云游四方。(《31.思想》)

冬夜空气清冽,心底升起一层不觉的凉雾的时候,想到了周实先生的《31.思想》。视线开始暖和过来,适应了夜色,渐渐看到天顶一颗至十颗亮晶晶的星星。又想到,在城市里头难得看见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晰的星星,心里不觉愉悦起来。星空如此浩瀚、星体如此分明、星光如此晶莹……思想也为之流动。——是谁在夜的天鹅绒幕穹上撒满了一粒粒的钻石和玛瑙?是什么使我能在今夜欣赏如此星光灿烂的天空?十年乃至二十年后的某年某月某一个夜,我还来这里吗?我还能不能再看见它们?……这样想时,刚才的冷落感逐渐被一丝孤独情怀所替换。此时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觉得这孤独却很享受。享受中开始悟感到周实先生《31.思想》开头文字中,这“出了家”之思的别味。但凡思想,它是这样一个宽心汉。它决不会把自己拘囿于一箪食、一瓢饮,往绝路上逼死了自己。它是一个对自然、社会置身其中,又超脱于外的夜游人。它可以联系上莎士比亚翁,莎翁曾写过的关于思想所拥有的自由能力,说“空灵的思想无论想到达哪里,它立刻可以飞越崇山和大海”; 它也与拜伦兄弟相交会,拜伦兄弟曾尽情讴歌过一种自由而有机的思想状态。并且,思想也可以在今夜渡口星空下,借前贤提升感触“如痴如醉”的这一时刻的我:

天地寂然,虽则并没有沉沉酣睡,

但忘了呼吸,象人在感触最深时一般;

静静地,正如人思索得如痴如醉:

天地寂然,从高远的星空灿烂,

到平静安宁的湖水和环抱的群山,

一切的一切集中于一个实在的生命,

无论是一线光、一阵风、一张叶瓣,

都不遗失,而成了存在的一部分,

各各感到了万物的创造者和卫护者的真纯。(《第三章》)

思想作为一种人所具有的特殊的精神能力,莎士比亚和拜伦描绘了思想超越自然的功用,这描绘有骄傲万物的人文主义背景。

接下来,思想经历了一系列的变迁。帕斯卡尔(法)在《思想录》的喃喃沉思背后,连缀出了思想地位变化的轨迹:思想曾经是古典主义的“天使”——思想能够形成人的尊严和伟大。到了现代主义的思想,则异化为“想表现为天使……却表现为禽兽”——思想由于它的本性,原本“是一种可惊叹的、无与伦比的东西”,却终于暴露出“具有出奇的缺点”而“为人所蔑视”,成为一件无比“荒唐可笑的事”。 荒唐就在于思想的“本性”,由于它可以何等地伟大!由于它又是何等地卑贱!在后现代主义氛围下的今天,思想开始真正显现出它“既不是天使,又不是禽兽”这样本来的面貌。

汉娜•阿伦特在《精神生活》一文中则引用她的老师海德格尔,定义了思想的人类生存特质,这定义要打破工具理性的遮蔽。思想既不像科学那样带来知识,也不产生有用的实践智慧;思想既不能解决宇宙之谜,也无法直接给予我们行动的力量。总之,思想不是知识,也不是工具;思想并不万能,既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也不能解决漫无边际的形而上学问题和宇宙论问题。

在中国,在当下,学者林贤治在《关于知识分子的札记:精神,思想及其它》中依然秉持理性主义并理想主义的思想特质。他的言说,自精神从“肉体这一属于自然方面的属性和机能分开”开始,进而精神“可以与生命以及一切属于生命的东西分开”,终于“精神析出一种多棱的结晶体叫思想”。思想是理性的产物,会“在适当的时候突然化为行动”,直接构成批评或对抗的力量。 但是,周实先生的《31.思想》则寓言了思想游离于社会、穿行于生存的生命品格。这寓言中的思想不是光洁有硬度的“结晶体”,而是毛糙乃至不长记性的一个活泼泼“生命体”。从个体生活生存的经验出发,周实并不认为思想“可以与生命以及一切属于生命的东西分开”,曾经说“再伟大的理论或思想,都是生命来作为支撑”。

我的思想……它就像个托钵僧,今天这里,明天那里,东南西北,云游四方。

有时,又是挂单某庙,一住就是一年半载,直到实在住腻味了,才会阿弥陀佛离去。(《31.思想》)

思想到底什么质地,是理性判断的?还是生命感悟的?对于眼下居于渡口的我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此时此刻,心里想挂单回家,又更体会一种游离之中的享受。犹如朱自清说的,今夜一个人在这里,可以享受这无边的孤寂。我知道朱自清说的是可以享受无边的月光,但今夜只有浅如柳叶的半弯月光。朱自清借月光来享受游离,这比喻中还是流露出人生有所托的期望,就像托钵僧托于钵,托于人间烟火。周实《31.思想》中的“思想”足够逍遥自在了,但还是依然在不同的庙门之间流浪。这使我感到,真正的“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乃至“世上本无树,明镜亦非台”里面,那种彻底、绝对的超脱,又是一种何等样出离的思想境界。

守着沉沉的江水,黑黢黢的对岸。在昏昏的江中灯火陪伴下,仰面遥望这头顶上满天的繁星,还是回头想到了学者林贤志谈论知识分子。林贤志说“知识分子是永远的心灵流浪者”,言说里面满是一段时间里阶级、阶层的对抗与分裂,是一种充满了社会对立和仇恨的言说。同样谈论人的思想对抗与分裂,哲人帕斯卡(法)的言说却是对着人类整体,是分辨之后的原谅、批判之余的关爱,是一种充盈着终极关怀的言说。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帕斯卡(法)高出于林贤治的原因。又想到周实的《31.思想》,把“思想”比喻为“托钵僧”,是一种承认庙与庙之间差异之余,来对思想的自由选择作同情的表达,来作氤氲人间气息的温馨呵护。想一想,周实先生写“思想”犹如托钵僧,分明写出了思想者与思想之间、思想者与生活社会之间的一种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状态。猜想,这或许也是他人生的遭际、交往的姿态,或到底是一种自我安排。

是在哪里见过呢?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待到某天想起来了,才会想到罪过罪过。

人总是有罪过的,无论多么完美的人。思想也一样,即使它伟大。

我不喜欢呆在家的,我这是说我的思想。在家,它就憋得慌,就干瘪,就枯燥。(《31.思想》)

我想回家。江面上传来一阵隆隆机器声,有一排灯照射过来岸上,一只瘦小的铁驳机动船靠岸。有几个对岸的夜游人要趁着头顶闪烁的星光赶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周实先生笔下的托钵僧,船借以渡过江来。毕竟,生活中人人都是托钵僧,不得不穿行在市井里巷、田间阡陌。思想或如同一线光、一阵风、一张叶瓣,或在水面潜行,空中飞翔,或像飞天一样,像祥云一样,总是与大地与天空之间,保持自由的距离。托钵僧们既不降落,又不飞离,这中间既是凭借一种精神品质,一种意志力量,也是涵咏一种信仰态度。人间沧桑正道,既不温也不火。在不温不火的时候,铁驳船离岸,重新回到江心。头顶上,满天的繁星密密匝匝,比岸上更多更亮,四围里拥下来。一个人站在乱风吹来的甲板上,心里开始有了底。人生社会总是会问题不断,但思想是一个托钵僧,带一点虔诚、一点信仰、一点宽容和一点自由意志,生活与生存总是会丰富、协调和宁静起来,宁静中会有变化、会有惊喜。

思想这样想,实际是不是这样呢?听着江水划开的声响,心里这样默思忖想。毕竟船到了南岸才能说渡过,没有到谁也不能下结论。不过《31.思想》一文的结尾,思想则出离实际得多,其较之实际逻辑是一条自由的逻辑。学者黄克剑说什么是自由,说“自由即自己是自己的理由”; 周实先生亦然,亦说道:

我的思想就像流水,总是哗啦啦地流去,流向何处,它不知道,它也根本不想知道。(《31.思想》)

(2007-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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