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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防空洞》读后感100字

《走出防空洞》读后感100字

《走出防空洞》是一本由[英]戴维·洛奇著作,新星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69.00元,页数:392,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走出防空洞》精选点评:

●我发现我看不进去纯情节的小说了,更喜欢带有哲思的,比如局外人。就当为学校图书馆贡献了一本高评分佳作。

●休憩8th,主角经历了战争,德军空袭炮弹在他头顶炸裂,将他的小朋友无情带走,继而他以极为艰苦的方式从伦敦到战后德国,并亲眼目睹身边的人卷入历史事件,战争死亡历史洪流这些重而且重的东西在他看来只是寻常,最深刻的记忆总是青春期眼中充满诱惑与神秘的女性胴体,最复杂的最简单,青春期男生心里眼里只有性,望一眼可以失眠,拉拉手可以勃起,壮烈如歌似酒千载不变巍巍壮烈的东西也只道是寻常。这个成长故事有破尽万法返璞归真的魅力,从另一个角度看却简单的乏味。这本书教会我莫要轻视一些平素鄙夷的情感,生而为人它就是你的一部分,摆不脱割不断,这就是粉丝情结。如果这个故事不是写了《小世界》的戴维洛奇的自传小说,我最多给个三星略强,但现在我毫不犹豫的给了四星,也不全是为了他吧,这本书勾起的那些属于我的私密青春期回忆也很好!

●战后生活的沉闷与凋敝,与海德堡浪漫而又奢侈的挥霍形成强烈的对比,无休无止的青春气息如雨后升腾的薄雾,混杂着泥土和荷尔蒙的味道,邪恶而又充满诱惑。 (阅读时间:2019年6月17日-22日;自评:7.7;推荐指数:★★★★)

●超好看大卫洛奇

●和之前读过的爱抖包袱的洛奇不一样,话题本来就严肃,算是最近几个月读来最喜欢的一本小说了,刚开始对二战的描述看得人很压抑,原本以为战争的胜利方从此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但却是更加痛苦。特别是后记当中冷战期间时刻准备着战争的人状态,让人很想进一步了解史实。吉尔一家的猝然离世和唐对于英国的迷恋点很触动我,还有在德国主人公去德国人鲁道夫家里做客那段也很好。尾声中主人公时刻准备着面对厄运也让我感同身受。对二战之后的事情和天主教与新教的关系更感兴趣了

●你们确定没在刷分吗?

●看完才发现是早期作品 和后来的作品完全不能比 就是本流水账。。。

●与自传相比,就像作家透支了自己的生活放在作品里

●一部穿越时空的成长小说,献给所有尝试过走出防空洞的人; 戴维•洛奇最具自传性小说,中文版首度翻译出版。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中的每个人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都被深深地伤害过。我们从来不讨论过去或我们的家庭,这只是一种感觉。但是我们有一些共同点。我们想忘记,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想活在当下。我们想要快乐和陪伴,不投入感情,不想冒再被伤害的风险。”

《走出防空洞》读后感(一):读后感

忘记当时为什么会从书架上取下这本书…大概是奔着简介中的“成长”二字去的吧。的确,书的脉络非常清晰,男孩在战争中受到的精神方面的创伤,在战后跟随姐姐去到美国后,在全新的生活中,全新的文化里逐渐被抚平。这趟美国之旅也许改变了他的某些观念…总之,让他恢复了对生活的不算负面的看法。整体基调并不悲伤,文笔并不晦涩难懂,可看。

《走出防空洞》读后感(二):戴维·洛奇的“大世界”: 不只是“英国版钱锺书”

戴维·洛奇,这位英国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以多部学院小说而闻名于世,因为常对学术界的千奇百态进行入木三分的刻画,加之语言诙谐幽默,情节妙趣横生,一度被中国读者亲切比作“英国版钱锺书”,其“学院三部曲”之一的《小世界》也被比作“西方《围城》”。然而,洛奇的涉猎其实非常广泛,身兼作家与学者的双重角色,他写下大量的小说、文学批评集和舞台剧本,题材广涉校园生活、宗教问题、军事生涯等领域,虽然洋溢着文人之风,却同样是普罗大众热爱的通俗读物。浓郁的“英伦风”气质,深厚的人文关怀,犀利的批评思辨,独具一格的写作特色,不仅使洛奇的名字在书架上屹立不倒,更令其成为英国当代文学长卷上的重要风景线。

小说家的“银行存款”

每位卓越的作家都不乏独家专属的素材,而在戴维·洛奇看来,丰富的人生阅历正是小说家不可或缺的创作源泉,“有趣的经历就是银行存款,开户越早越好啊”。

1935年,洛奇出生于英国伦敦一个底层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来自英格兰工人阶层,是一名音乐人;母亲有爱尔兰和比利时血统,担任家庭主妇的同时兼职做文员;而洛奇则成了家中日后唯一的孩子。而今,已成耄耋老人的他谈及降生的年代,语气里有毫不遮掩的满足:“对于一个出生在英国的未来作家,尤其是像我这样出身于中下层家庭的子弟而言,这是一个好年头。这意味着我将有很多东西可写,并且能受到足够的教育,学会写作的技巧,产生写作的动机。”

同那代人中的大多数一样,洛奇的童年见证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20世纪历史的转折点”,二战开始与结束时,他分别是四岁半和十岁半,“对那场史诗般的战争留下了一些个人记忆”。战争期间,洛奇换过五六所学校,随母亲撤离到乡下,常常如颠沛流离的难民,被火车疏散到外地,承受着孤独和背井离乡的痛苦。然而回顾起战争的动荡,他却以开放的心态看待,认为相较于和平环境,他在孩童时“获得了更宽广的见识,更多样化的阅历”。1940年9月初,伦敦闪电战爆发,年幼的洛奇被母亲叫醒,耳边空袭警报哀鸣,他穿上防护服跑向邻居家的防空洞,鼻子里闻到泥土、石蜡和可可的气味。多年以后,小说《走出防空洞》(1970)出版,在这部“很可能是我最具自传性的小说”中,很多有关战争的细节便取材于那段不同寻常的记忆。

1952年,17岁的洛奇入读伦敦大学学院英语文学专业,也开始逐渐在文学批评方法上走向成熟。对著名作家詹姆斯·乔伊斯及《尤利西斯》的研究成为他大学时期“最大的转折点”,深刻影响了其写作生涯,例如在后来的小说《大英博物馆在倒塌》(1965)中借鉴了《尤利西斯》终章的独白;在《小世界》(1984)与《好工作》(1988)中使用前人文本作为故事的结构框架来表现现代生活等。

三年后,洛奇以一等学位的优异成绩毕业,前去服兵役两年,本无意继续学术生涯的他却因军营的“折磨”改变了想法。不过“无论是多么消极的经历,都不会白白浪费掉”,这位“乐天派”小说家在军营中依旧学到很多,他观察每个人的背景,看他们如何看待自己,说什么样的方言……更重要的是,他又为创作积累了素材。在《生姜头,你疯了》(1962)中,叙事人乔纳森的兵役生活便与洛奇的经历十分相似,而故事背景、细节、很多例证性的小事件,甚至是下流脏话,皆是取材于这段小插曲。

1960年,小说《影迷》的出版宣告了洛奇“写作人生”的正式起航,而在两年的“找工作难”后,他也终于如愿跻身“学术派”,担任起伯明翰大学的助理讲师一职,并直至1987年退休都未曾离开此地。校园生活为洛奇的创作提供了重要土壤,孕育出众多耳熟能详的作品,包括反讽学术界、大名鼎鼎的“校园三部曲”——《换位》(1975)、《小世界》、《好工作》,其中,前两部小说均得益于作家在美国访学期间的经历。《换位》描写了一位英国学者与一位美国学者在六个月里互换工作甚至互换妻子的荒诞故事。当时,出版界涌现出不少描写英国学者在美国校园教学生活的小说,洛奇认为很有必要在这个主题上取得创新。当从美国带回大量丰富的素材后,他意识到尚未有人写过美国老师在英国大学访学的故事,写作创意由此而发:叙事在美、英两座城市间切换,背景设置在学生抗议潮引发两所大学震惊之时(以将差异进一步戏剧化),两位人物被塑造成两种学术文化的代表,体现了职业领域中的竞争性和非职业领域中的人道主义。而某种程度上,《小世界》则像《换位》的续篇,但呈现了一个更为庞大的“学院世界”。在这里,各国学者们穿梭往来于高端国际研讨会,他们衣着鲜亮,谈吐讲究,表面上是参与学术交流,实则却是各怀目的而来,辛辣诙谐的笔法揭示出学术界富丽堂皇背后的窘况。

凭借浩荡的生活经验与小说家的强大记忆,洛奇将所见所闻纳入创作,使作品呈现出丰富的维度。但随着退休与晚年的到来,他的创作风格也相应发生改变,在《失聪宣判》(2008)中,日渐耳聋的退休语言学教授就如洛奇本人的“镜像”,因为他也在现实中饱受失聪困扰;而“中年危机”问题与对生死的严肃思考,也无疑使作品呈现一抹沉重之感。这一时期,洛奇也坦言“自己的生活经历都被写完了,很难写新的故事。要到别人的生活里去找经验”,于是转向写作《作者,作者》(2004)、《风流才子》(2011)等以作家詹姆斯、威尔斯为原型的传记小说。及至2015年和2018年,在《生逢其时》和《作家的运气》两部自传回忆录中,洛奇也对自己的一生进行了全面的回顾反思。

从天主教到“不可知论者”

作为不可逃避的“生来”的天主教徒,洛奇对信仰的反思也为他的文学生涯提供了重要动力,如其所说的,“天主教的观念、象征及道德困境正是写作,尤其是散文小说创作可资创作的源泉”。

由于在成长过程中很少与教区神职人员和俗众社交互动,洛奇自觉是个“天主教的边缘人”,便以一种“更为知性的方式”——即通过阅读天主教作家詹姆斯·乔伊斯、格雷厄姆·格林和伊夫林·沃等人,以及与天主教主题有关的文学作品来界定自己的信仰。乔伊斯的自传体小说《一个青年画家的画像》令这位自小希望成为作家的天主教少年深受鼓舞和启发,感叹宗教信仰竟能带来如此丰富的文学艺术性,而对乔伊斯人生经历与艺术成就的深切共鸣也使洛奇首次萌发了文学创作的欲望。对天主教作家与作品的兴趣持续引领了洛奇后续的学院生活,大学毕业后即出版了第一本专著《天主教作家简论》,而后的硕士学习中,也选择将《牛津运动以来的天主教小说》作为论文研究的题目。

同那些大名鼎鼎的天主教作家一样,洛奇对宗教的反思也最终落实为小说中诙谐的字句,而他对天主教在节育问题上的揭示尤为值得一提。由于天主教对节育的禁止,洛奇与妻子玛丽在婚后接连生下三个孩子,面临不小的压力。时值20世纪60年代,一直以来都成功抵制了现代性智识和道德挑战的罗马天主教,开始出现了一系列重大变化和内部纷争,众多新秩序的到来极大地刺激了洛奇创作小说的想象力,让他想写一部幽默的喜剧小说,以讨论天主教夫妇在节育问题上的道德困境。《大英博物馆在倒塌》(1965)一书由此而来,出版后并大获成功,天主教作家格林甚至提出“独特”的建议,希望洛奇赠送一本给红衣大教主。不过,尽管在写作上取得了不菲佳绩,洛奇却在反思中逐渐脱离了“天主教徒”的身份,他坦诚在研究和写作《你能走多远?》(1980)之后,信仰中敬神的成分已荡然无存,并最终成为了一名“天主教不可知论者”,即相信在浩渺宇宙内外可能存在着另一种高于一切的神秘力量。

学者型作家的双轨生涯

除却精彩的创作之外,洛奇的“学者型作家”身份也历来是读者津津乐道的话题。一边是学院中正襟危坐的文学批评家,一边是书斋内戏谑百出的俏皮小说家,这两种看似矛盾的角色,却在洛奇身上意外达成了平衡。面对进行文学分析批评是否会抑制小说创作的问题,洛奇给出了相反的答案:“评论家的身份能让我更清楚各种技巧的表达潜力,帮助我解决创作中遇到的问题,而小说家的身份无疑能帮助我更好地分析其他作家的小说。”而他甚至做得更好,不断推动了两者间的相互融通:“我依然在追求一种双轨生涯,既做小说家,也做学术评论家,对两种活动都一样投入,而且希望能在两者间建立连接。”

洛奇以学者视角写下了包括《小说的语言》(1966)、《十字路口的小说家》(1971)、《现代创作的样式》(1977)、《巴赫金之后》(1990)、《小说的艺术》(1992)等在内的大量专业著作,同时也将批评的态度运用到小说创作之中,认为作品中的场景和情节都应出自作者的有意识构想,“小说的每一部分,每一个事件、人物,甚至每个单词,都必须服从整个文本的统一构思”。而在小说创作的艺术形式和特色上,洛奇则展现出后现代与现实主义的双重特点,或者用他的话说,“基本上是现实主义,但会有元小说的元素”。除了《走出防空洞》试图采用单一视角和同一风格,以使故事拥有现实的完整幻象,他的大部分小说都极尽变化与狂欢,如《换位》在建立众多现实细节的基础上,每章采用不同模式,以打破情节的对称性;《大英博物馆在倒塌》通过戏仿和拼贴段落的方式,使叙事出现变化。此外,语言的不确定性、打破时间的统一性、消除不同文体间的界限等,也是洛奇经常运用的写作手法。于是,当小说家的浪漫想象与学院派的术业专攻相逢,“双面手”洛奇便将英伦学院风的滑稽讽刺发挥到令人捧腹的极致。

然而,尽管著作等身,论及人生,洛奇却表示自己不过是“生逢其时”、“好运气比坏运气更多”而已。“比如我要是早生几年,就不会赶上免费教育。我还亲历了英格兰好几个阶段的大规模社会变革……对我后来成为小说家有很深远的影响。”但对于他的“粉丝”读者来说,这显然不过是“绅士”的过谦之言罢了,当英国从历史上等级森严的社会走入一个更加开放、流动、趣味盎然的时期之时,并发展为相对健康均衡的现状后,这位“幸运”作家所做的却不仅是用眼光见证,更用他生花的妙笔,领读者在纸页间共同一览奇境。(巴扬)

来源: 北京晚报

《走出防空洞》读后感(三):译后记

门上的灰尘忽而消散,忽而聚拢;消散时,钢板上就又会幻化出原来的世界的图景,看上去越来越诱人。你的手抬起,放在门上,掌心和指尖感受着它的温暖与冰冷;你不知道要不要把它推开,因为你很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状态;但如果门后又是一番刺激、崭新的体验呢?你在犹豫着。

把我写的译后记(https://www.jianshu.com/p/4781dc0e45b1)也转贴在这里:

近一年来,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翻译英国作家戴维·洛奇(David Lodge)的《走出防空洞》(Out of the Shelter)。几日前完成译稿校订,交给出版社,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太久就会出版了。以下是我写的译后记。这些年的种种境况让我渐渐没有了原创写作的时间和兴致,也只有借后记、序言一类的东西纾解一些胸中的郁结了。

我参与过的每一个书籍翻译项目都曾让我在一段时间内深陷其中,被吸进书中的世界,细致地体会情节的发展和角色的情感;而这本《走出防空洞》则更进一步,令我直接化身为蒂莫西,使用他的眼睛和大脑,观察他接触到的人和世界。因为我惊异地发现,虽然相隔几十年,虽然相隔万里,但出身东南伦敦普通家庭的这个男孩前十几年的人生,竟有非常多的片段跟在天津城区长大的八零后的我至今为止的经历非常相似,就好像放映年代久远的电影胶片,虽然会有各种失真,但主要内容总是还在。

这本书虽然节制地运用了一些现代技法,但还是传统的成长小说。其中并没有紧张曲折的情节,只是不急不缓地叙写蒂莫西的生活。我读它,就好像是在听另外一个时空中的我在口述回忆录;而我译它,就是尽量把那个我说的话记录、整理下来。即使使用同一种语言,不同时空之间的交流也是障碍重重。有时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听到了另一个我说的话,还是想象出来了一些情景,抑或是另一个我想象出来了一些情景。

在作者笔下,永远笼罩在烟尘和细雨中的东南伦敦是灰蒙蒙的,一切都显得狭窄而破败。杨家的房间很小(虽然蒂莫西和凯特都有自己的卧室),冬天要伺候煤炉,在一个温暖的浴室里冲热水澡是遥不可及的梦。我是在胡同里长大的,我家住的是两层楼房的第一层。直到我十几岁时,我家拆迁,我才拥有自己的卧室,才不用再去旱厕式的公共厕所;楼梯间的宽度几乎正好能放进一个椭圆形的塑料浴盆,那就是全家人洗澡的地方,所幸还有父母单位澡堂可用;一到冬天,前院里的水龙头就冻死了,保暖用的稻草箱子根本就不管用,可爸爸还是每年冬天都把那个箱子装上,像是某种仪式,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取暖当然要靠蜂窝煤,晚上封火,第二天起来窗户里面能冻上一层白菜状的冰花,可见屋里不只是冷得像冰窖——那简直就是冰窖。可是,我每次想起童年生活,就像蒂莫西动身去德国那天早上一样,能记起来的多是琐细的温情:过年时呛人的硫黄味,胡同口用棉被盖着冰棍箱的大爷,蒸包子时窄小的厨房里冒出的白气……我想即使声称「不能再忍受了」而且用实际行动(移居美国)证明自己言出必果的凯特,在心底对那段日子其实也有一丝怀念,在尾声里她与蒂莫西的谈话中能隐约读出来。

我学习成绩一直还行,托天津招生名额多的福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在移居国外的亲戚的鼓励和支持下,到美国留学,经过一番波折拿下学位后,又半是有心半是误打误撞地进入国际开发领域,先在菲律宾,现在又在意大利。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就像小说中海德堡的美军总部,大部分都是驻外人员,但不同的是并不以美国人为主,而是由一套高度复杂、不透明而且时常变动的规则决定各国职员的比例;频繁和长期的出差司空见惯,全球性的调动都有可能突然降临,因此人员的流动性之高可想而知。在这种环境下的人,行为特征也就会倾向于凯特和她的朋友们——及时行乐,不做或者说不敢做长期规划,因为害怕受到伤害。

由于这种工作的性质,近几年我到过了许多原来根本不敢想象的地方,也见到了许多比我的经历丰富得多、到过的地方多得多的同龄、甚至比我更年轻的人,并有幸和其中一些人成了很好的朋友。从大家的经历上看,我们都是走出了防空洞的人,或主动——像凯特一样——或半主动——像蒂莫西一样,当然也有人天生就不知道防空洞为何物。应该注意到,在书中走出了防空洞的不只是蒂莫西和凯特,还有唐、文斯和金克斯·多贝尔,还有格雷格、露丝、梅尔、多特、玛丽亚……我在我的朋友们的身上或多或少地看到了这些角色的影子。我的性格更像蒂莫西和唐,我真切地看到了几位像凯特、文斯和金克斯的人在我身上引起的改变,就像去开启一扇一直存在但从未有人走近的门。

门打开的时候有点困难,门轴锈蚀,需要花很大力气,还要忍受尖利的金属摩擦声和扑面而来的呛人灰尘。这时门后看似只是一片漆黑,转身走开或许很容易;但你知道你必须要坚持,因为你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摸索到这里,而且其实并没有回去的路了。于是你屏住呼吸,小心跨进门里,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后就会发现这里其实到处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再往里走,那些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开始互相连接,击碎黑暗;你仿佛置身于一个剧烈爆炸但寂静无声的岩洞。光连成一片向你扑来,将你吞入。你的眼睛从短暂失明中恢复过来时,发现并没有被抛到外太空中,看到的还是打开那扇门之前的景象,却又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有的颜色更鲜艳了,而有的更黯淡了;有的地方更明亮了,而有的更阴暗了。不过,大部分事物看起来都比原来更像它们应该有的样子,把本质的一面更多地袒露了出来。你好奇地观察草木和动物,其中有些确实是你之前从未见过的。你与这里的人交流,发现这个世界中通行的语言不是你所知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似乎由所有语言形成的皮钦语,由于每个人的母语不同,日常交流的人不同,皮钦化的程度也不一样;但说完完全全的自然语言的人已经极为稀少了。你用自己已经掌握的语言构建起能同周围的人沟通的皮钦语,也从他们的版本的皮钦语中不断吸收新的语汇。你边走边看边交谈,不知不觉地,时间过去了很久。你已经很适应这个新环境了。可这时你发现,不远处有一扇门,似乎从来没有人走近过。你走过去,面对它。

并没有风吹过,可那扇门上的灰尘瞬间纷纷飞散,你看到它其实是亚光不锈钢的,并不会生锈。阳光照在门上,反射出缤纷的七彩,在银白色的钢板上交织,渐渐呈现出一幅幅图景。你认出来了:那是你原来身处的世界。熟悉的语言、街市、灯火。熟悉的人在过着熟悉的生活。你想起你原来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皮钦语,日子过得简单舒适。可你还是对口口相传的故事动了心,翻越雪山,走过荒原,找到那扇生锈的门。原来简单舒适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物质可言——或者说正因为没什么物质所以才简单舒适,所以你并没有期待太多,只要有改善就好,任何改善都是值得感恩的。你踏进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已经付出的努力。这里确实有所改善,但和原来相比并不是天壤之别,而且从门上的图景看来,原来的世界也提高了不少。

鲜衣怒马的海德堡小团体中,大概没人读过茨威格在30年代就出版并随即被译成英文的《断头王后》,于是也就不知道其中那句广为流传的话*:

蒂莫西的本性令他永远警醒,他总是觉得危险也许就在不远处,也许他正在一无所知地迈向悬崖。也许正是这种性格令他比曾经意气风发的凯特、文斯、格雷格都要幸运得多。但为什么唐的生活似乎也不甚如意呢?他头脑清晰、明察秋毫、处事果断而又周全——而且他很有可能是读过《断头王后》的啊。作者把蒂莫西设定为比凯特等人小十几岁,那他在小说结束后的十几年中,在生活上还会一直一帆风顺吗?他家庭幸福美满,事业上的前景清晰光明,那他最终会为走出防空洞付出什么代价呢?

在你分神的时候,门上又重新积起灰尘,恢复成从来没有人走近过的样子。你突然意识到,你刚才在回忆和思考时,用的是你在这里说的皮钦语,而不是你在进入这个世界前掌握的任何一门自然语言。门上的灰尘忽而消散,忽而聚拢;消散时,钢板上就又会幻化出原来的世界的图景,看上去越来越诱人。你的手抬起,放在门上,掌心和指尖感受着它的温暖与冰冷;你不知道要不要把它推开,因为你很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状态;但如果门后又是一番刺激、崭新的体验呢?你在犹豫着。

我和另一个时空的我的交流除了这本书本身的文字——好在这些我还敢肯定是清晰的话语,否则翻译真是无从谈起——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信息,虽然都是英文或中文,但零乱不堪,毫无头绪。我尽最大努力把它们组织起来,略加编排,写成这篇文字。我想我需要去一趟海德堡,也许能发现那扇不锈钢的门。

非常感谢新星出版社的程卓小姐信任我,给我这次机会,让我得以一窥洛奇这位传奇学者、作家,拥有一次感触至深的翻译体验。洛奇是英语世界著名的语言玩家,以匪夷所思的文字游戏著称。程小姐当初给我几本书让我择一翻译,我自知水平不济,选了这本文字上最简单的,但也多亏了各种词典和网络资源才能完稿。我相信,此次同时出版的其他几部小说更能让读者体会到洛奇作品的魅力。

我想把这个译本献给所有尝试过走出防空洞的人,愿新的诱惑不断出现在你们眼前,愿你们勇往直前,在荆棘密布的旅途上看到无与伦比的风景。

刘斌 2018年8月19日完稿于罗马

P.S. 我已将此文译为英文:Translator’s Afterword for Out of the Shelter

* 文本来源:德文、中文、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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