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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客》读后感锦集

《房客》读后感锦集

《房客》是一本由[英] 萨拉·沃特斯著作,世纪文景 |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75.00,页数:544,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房客》读后感(一):两个房客引来的一场风暴

受不了受不了。杀人和破案时的紧张氛围,跟海史密斯的暗黑小说一样。读者被作者逼到上不来气的地步,一步一步跟着作家的文字走了,真的心脏有点不耐受。华老师的小说总是电影画面感强。不过我读到最后觉得丽丽安其实和女主不合适,俩人的爱更多的是X的吸引,背负的罪恶感太强了,披荆斩棘也走不到尽头。

《房客》读后感(二):随便说一点什么

华老师的盛名在这里就不多作赘述了。

她的小说,你读的越多,越会发现她是属于“套路很深”的那一类作家。她熟悉并掌握所有可以吊人胃口的套路,却从不令我讨厌,相反还很是受用。

《房客》的第一个看点,综合了小说简介,自然是“且看这俩女的咋搞起来”。

小说里,弗朗西丝和母亲生活在一幢带花园的大房子里,用莉莲母亲的话说,属于“富人区”。但兄弟父亲陆续去世,母女二人不得不出租了二楼房间以供还清债务:父亲生前投资失败,又买了许多一文不值的假古董;她们周转不灵,时而向肉铺和面包店赊账。

于是,作为房客的莉莲出现了,同时她也是巴伯先生的太太。时值一战结束,与当时英国的绝大部分女性一样,一份正经且有保障的工作对于弗朗西丝和莉莲来说,是绝缘的。所以她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大房子里接触,交谈和了解。在这里,华老师设置了好几个情节,来为恋情的产生做铺垫。例如,弗朗西丝的勇敢,真诚,和有过一个前女友的经历。

而我也始终认为,“烦闷的生活”是莉莲把目光投向弗朗西丝的原因之一。做家务和购物之外的日常,于莉莲来说,就是婚姻不如意,无子和无更多实事可做。莉莲生的很美,但在小说里似乎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娘家一大家子咋咋呼呼的人似乎也于她无益。

小说第二部有个情节,我很喜欢。大意是说,莉莲为“解决某个小麻烦而决定服药”。这类桥段在《守夜》里就有,最后不得不以送医院来收场。但在这里,华老师欲抑先扬。她让莉莲在事前显得“有经验,有信心”,开始时一切都很好,中途形势急转而下……看得我都觉得肚痛!

第三部的意外发生后,莉莲和弗朗西丝分开,暂回娘家避难。一般说来,之后的情节很可能是两人偷偷见面,于暗处亲个嘴拥抱着,互相鼓励打气,直到迎来大团圆结局。可华老师的心思,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揣测?于是弗朗西丝变得着急,继而生出怀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原来都做错了,是不是?

我看到这里,因为以前吃过《指匠情挑》里莫德小姐的苦,所以也开始变得坐立难安,暗暗祈祷,不要不要啊。

如此阅读体验,还是很好,很好的。

《房客》读后感(三):盐与谎言

《房客》的故事始于一个谎言——将租客称作“付房租的客人”(THE PAYING GUESTS),家道中落不得不靠出租房屋维持生计的弗朗西丝一家以此挽回一点面子。这个谎言道出了那些教养良好、养尊处优的人们虚伪的本质,他们拒绝承认钱和工作是生活的重心,明明生活拮据却更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慈善活动。面子究竟如何重要,看华老师这样写弗朗西丝头一次收到房租时的情景:

实质或者内核,礼节或者客套,在战争刚刚结束的1922年,这些毫无意义的辩证反过来成为了生活的主要内容。在伦敦,找不到工作的退伍士兵扮演着“歌声蹩脚的小鸟”以打发日子并换取一份免费的晚餐,而在打扫房屋、进城消遣、准备下午茶和点心等等日常琐事周而复始的循环中,相依为命的弗朗西丝和母亲也只是以另一种迟早会厌倦的方式“混日子”罢了。不过这样的生活对弗朗西丝而言甚至有点享受:毕竟她年轻,健康,活力,拥有厨艺带来的小小成就感,也有时不时可以慰劳自己的烟卷,即便是遇上些难以启齿的欲望,也可以用手头上的东西自行解决。

华老师的场景转换得微妙,这厢弗朗西丝正在楼梯底端一边擦地板一边琢磨如何解决刚刚涌上来的欲望,那一端,楼梯顶上袅袅婷婷走下一位穿着宽松日式晨衣的女客人,怯生生地表达了想要洗澡的愿望,光着脚还没穿内衣。

情欲好似和地板上的水汽一同蒸腾了起来。日后这位个子娇小的女房客莉莲·巴伯回想起那个令她对弗朗西丝怦然心动的场景,回想起那块搭在头上的遮灰布,下边弗朗西丝坦然的表情和话语,她拉着她的手跳过湿漉漉的地板如同公主和她的骑士,她一定会感到她们的爱情中有几分命中注定的悲情。毕竟,那时候她们彼此间互相称呼“巴伯夫人”、“雷小姐”。

在一潭死水、空虚得接近谎言的生活中,爱情和婚姻也只是这谎言的附属品。华老师深谙谎言的奇妙魔力,在她所编织的多重滤镜下,读者被《指匠》里莫德与苏的感情关系虐得死去活来,又被《灵契》里玛格丽特的悲惨结局狠狠敲了一记,到了《房客》里虚虚实实不知哪里有鬼的感情线,便也少不得和书中角色一起烦恼犹疑。爱上有夫之妇的老套剧情,撞上一起疑点重重的谋杀案,两个女人在这令人难以呼吸的漩涡里打转,不免瞻前顾后地怀疑起爱情的实质——“唯一真实的东西”。

却是在热恋的间隙,弗朗西丝问莉莲,她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是假,莉莲回答,“是真的,是唯一真实的东西。”这空旷的真实在公园的栏杆之间回响,清脆而纯净,悠悠然通往另一个时刻,那时独自一人的弗朗西丝在伦敦的街道上游荡,想到“假如我今天死去,假如有人追忆我的一生,永远都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在霍菲利斯街,在一座浸礼会教堂和一家烟草店之间,有最真实的东西。”

究竟什么是“真实的东西”?是爱情,欲望,美貌,虚荣,金钱,还是生命?又或者,这些都不是?真实取决于当下的时刻,真实——就是此刻。在无数谎言包裹的生活中,唯有此刻的温度和距离,是真实的。至于爱情,它存在,这就足够了。

《房客》读后感(四):两列行驶的火车

看完《房客》好几天了,总是冷不丁地想起弗朗西斯跟克里斯蒂娜聊天时说起和莉莲在楼梯口相遇时的场景,她说:“我和她就像两列火车,总有一列要驶过车站,总有一列要么退后让路,要么退到侧线上等对方通过。”虽然这话只是描写房东和房客相遇的场景,但用来描述她们的感情也并无不妥。

弗朗西斯爱上莉莲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我意外的是莉莲伸手拔掉弗朗西斯胸口的木桩。从那一刻开始,作为读者的我,仿佛也随弗朗西斯一起爱上了莉莲,也更加好奇莉莲爱上弗朗西斯是什么时候,是她在公园驱赶来搭讪的男人,还是坦白性取向时?

这本书的前半部分描述的是弗朗西斯与莉莲的相识、相爱,后半部分则是在爱情故事中加入了罪案元素,随着案件的不断深入,让人忍不住去质疑这份爱情的真实性。

在看后半部分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地想到《灵契》,下意识地认为莉莲是在利用弗朗西斯,目的是为了得到大笔保额并摆脱伦纳德。幸好作者并没有给《灵契》一样的结局,保留了我对爱情的一丝幻想。

但《房客》所描写的并不仅仅是爱情,透过弗朗西斯和莉莲之间的故事,还能看到很多更为现实的东西,譬如莉莲的母亲,在伦纳德出事后的新闻上,她关注的却是“富人区”。又譬如伦纳德的家人,在伦纳德的葬礼上极其明显地排斥莉莲一家,原因不仅仅是怀疑伦纳德的死与莉莲有关,还因为他们认为莉莲嫁给伦纳德是有所图。

在伦纳德去世后,莉莲和弗朗西斯之间的爱情随着案件的不断深入也变得不再单纯了,两人都知道他为什么死,但是随着保险单的暴露,弗朗西斯对莉莲也多了怀疑,两人第一次吵架时,弗朗西斯说起她们从公园走回家时的一个场景:“我们还不怎么熟,可我们一起去了公园,我们离开公园,走回山上——你选择靠墙走。莉莲,你选择靠墙走,我当时觉得你挺可爱的,可从那以后你一直选择靠墙走,你不能永远这样,现在就不能这样。”她说完后莉莲开始梳妆、换衣服,但最后她们没有去找督察澄清事情真相,弗朗西斯选择了妥协。在之后的几次案件审理中,弗朗西斯又一次次地选择了妥协,在妥协的同时,也加深了对莉莲的怀疑。莉莲的靠墙走,在弗朗西斯看来,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还是依赖,又或者二者都有?我无法确定。

莉莲再次回到冠军山,她拿出装有房租的信封时,弗朗西斯想到了第一次收下房租时的情景,那时她很需要那笔钱,却装作不在乎;再次看到那个信封,她依然很需要那笔钱,可是心境却与之前不一样了,她不是不在乎,是不希望两人之间掺杂金钱。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想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状,但这一切并非是她能决定的,她爱莉莲,但是她也如伦纳德一样,不能容忍莉莲的背叛。纵然能一次次和解,但怀疑还在,感情就无法真挚。

在故事的最后,弗朗西斯在黑衣修士桥茫然时莉莲出现了,她们越过两人之间“一英尺”的距离,靠在一起:

感谢作者给了这样的结局,能够让我去畅想她们的未来!

在看发《房客》的前半部分时,我很厌恶伦纳德,厌恶他总是找机会和弗朗西斯聊天,也厌恶他清喉咙时发出的声音。当弗朗西斯和他们夫妇玩游戏时,他惩罚莉莲让她脱衣服时,我对他的厌恶达到了顶点。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极度不尊重妻子的男性。但是,在他去世后,对他的厌恶感反而在慢慢消失,明明他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出轨。

或许人与人之间就是弗朗西斯说的那样,像两列行驶的火车,弗朗西斯和莉莲是这样,伦纳德和莉莲也是这样,有相交的一瞬间,但最终的结局要么是退后让路,要么退到侧线上等对方通过。伦纳德退到侧线了,甚至永远地退出了。

《房客》读后感(五):“唯一真实的东西”

今天早上与豆友讨论《灵契》,说起玛格丽特是脱离实际的傻白甜大小姐。她追求自由——但却不因此招人可怜,因为玛格丽特眼里的“自由”(“佛罗伦萨的阳光下”)并不是基于真实的自由,这是她想象出的“自由”,她读书、听说来的“自由”。在第一次来到米尔班克监狱时,面对这个距离她家仅30分钟步行路程、但与风雅的上层社会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真实”,书读得不少的玛格丽特却不知如何提笔,如何来写自己的所见所闻。

然而,话说回来,又有多少对于自由未来的向往,是基于真实的呢?如果说合理的对未来的向往一定要基于实际、基于真实,那么,这种真实也只能困据于当下的真实(过去的真实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对记忆的遴选,当事人在当下的缺席,使“过去的真实”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概念)。

在《房客》中,关于当下的“真实”有两段直接的表述:

第一段话来自故事开头,弗朗西丝进城访友,压马路时突感仿佛能感到“电击般的刺激感”,这里用词有点吓人,其实只是在说让她元气满满的刺激感,“这种刺激感袭来,她似乎找回了真正的自我——有意思的是,她只在最没人注意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这种渺小的时刻便是最大的真我。”此处的“真我”和后文的“最真实”原文皆为“truest”。第二段话来自弗朗西丝与莉莲憧憬未来的旱冰场对话。那时,两人秘密享受了一个夏天的鱼水之欢,秋天将至,莉莲要扮回直人贤妻,陪丈夫去海滨城镇度假,临走前两人互相确认了一下这段感情“是真的,是唯一真实的东西”,此处的“真实”原文为“real”。

这两处,提到的“真实”都是当下的真实。第一段话里,“真实”是私密的,专属一人,是一种几乎绝对的确定,但这份绝对却有多个名字,它是“刺激感”,是“一道栏杆的影子”,是别人绝对听不到的“乐音”。真实的自我,弗朗西丝的语言无法抵达;这种“真实”,私密且抗拒叙述。

第二处的“真实”则是两人之间的,它同样私密,建立在一个问句与一个答句上。此处的真实脱离任何一方便不复存在。如果莉莲回答:不,我们之间不是真实的。那么,弗朗西丝与莉莲之间的感情便消失了,最多只剩下弗朗西丝一厢情愿。当“真实”是一个问题,而不是一句陈述句时,与“真实”捆绑的,常常是“相信”——如果A问“我们之间是真的,是吗?”,B答“是真的”,至此,感情依然不存在,一定得是A相信B的话、且在发生这个对话以前,A已相信他们之间是真的,那么这个感情才存在。有问有答,相信自己,且相信对方,是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真实”的必要条件。

如果说“真实”的关键是“相信”,那也就意味着真实不要求客观存在;所谓的“真实”,不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过程性动词:真实,是去相信一种真实。

萨拉·沃特斯的书里少不了向往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人。玛格丽特向往与海伦/塞利娜去意大利,莫德向往伦敦,小苏向往三千英镑,法拉第医生向往成为百厦庄园的主人,他们之中,要说对于未来真正有过体验的,即想法最贴近实际的,还是当属弗朗西丝。她说她和前女友克丽茜的爱是“现实的、真诚的、成熟的爱”,她们“到处看房子,一起存钱”。弗朗西丝向往的未来,接近于她尊重真我并为之努力过的真实(不能说是绝对的“当下”)。但她所需要的真实生活,是两个人才能抵达的。因而,要一种truest的“真实”也许不难,但要一种必须两人才能发生的real的“真实”并不容易。

Real的“真实”讲求双方的相信,暗语式的对话(‘It’s real, isn’t it?’)抗拒命名,real式的“真实”比“true”式的真实要脆弱,却有着同样的私密性与对言语的抵触性。而最能挑战这私密性与抵触性的,莫过于将其置于法庭的被告席,即使因为要避免自我归罪而选择沉默,这样的沉默也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空白(void)与缺席(absense)。

《房客》是一场关于空白与缺席的写作。故事的开头,雷家母女把家里二楼的房屋打扫整洁,房间空空荡荡,就等房客搬入,故事过半,房客之一伦纳德·巴伯因意外身故,遗孀莉莲·巴伯草草收拾行李,搬出弗朗西丝家,家里重又空空荡荡。

空荡、空白与缺席,不仅表现在弗朗西丝家房客搬进搬出的房间,也是对于一战造成的家中男丁锐减的反映。在弗朗西丝奉旨参加的一个晚餐(相亲)上,男青年克劳瑟在饭桌上奉旨将与女主人之子一同打仗的情况(又一次)一一细数,“他不愿意但又不得不讲起他们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经历”,儿子牺牲的女主人普莱费尔夫人听了“频频点头,像是收藏夹又有了新的发现似的,而且对这些新收获应该摆在陈列柜里的什么地方已经心中有数”。普莱费尔夫人空空荡荡却又满满当当的“陈列柜”与她家中的无线电收音机发出的缺席的存在的音频又异曲同工,它们都是一种空白与缺席,却又同时填满了未亡人的生活和生命。

父兄的缺席,给雷家母女的过去带来了巨大的变动;莉莲的堕胎,这一主动的消减的“缺席”行为,则剧烈地震颤了她、伦纳德和弗朗西丝的当下。在后来的庭审阶段,缺席的则是与“真实”捆绑的答案。在“相信”饱受考验的庭审之后,“真实”变得虚无缥缈,答案无从找寻,“她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这个‘不知道’不像事情的空白,它像另一个负担,和上一个负担不同,重量不同”。

拉康指出,陶器的中空空间是其之为陶器的理由,中空的空间虽然本身不含有任何的物质,但给了陶器以形态,将其与陶土区分开来。拉康对于中空的空间——这一空白、缺席、空荡的存在——的理解是积极的,他认为,陶器的制作就是对“创作”行为的缩影。在《房客》中,空白与缺席定义并改变了角色的人生走向,却并非是往好的方面:父亲的离世,让弗朗西丝不得不放弃与克丽茜一同生活的梦想;伦纳德之死,把弗朗西丝与莉莲推向了罪与罚的深渊。如果说中空给予杯体形态,那么,就小说创作而言,我们常常能听见的说法则是:缺陷使人物更饱满与真实,或者,线索的不完整与情节的缺失反而使故事真实与令人信服。在这里,悲剧的空白与缺席(并不是the absense of tragedy,而是the tragic absense)确实“创造”了故事,推动了情节,空白与缺席几乎成了“真实”的条件。角色的不幸成就了现实主义叙事的幸运,空白与缺席是“真实”的代价。

对于空白与缺席的书写,是沃特斯在其写法转型的特征之一。《守夜》中人物的命运走向没有交代;《小小陌生人》的结尾被有意处理得模糊化,《房客》则是致敬了Fryn T Jesse “令人信服的杂乱无章”(convincingly untidy)的写法。沃特斯的一战二战小说虽然写的都是断壁残垣,但她更多的是以陶土写中空,以物质来写“无物”。连接法拉第医生与百厦庄园记忆的是他小时候从石膏墙上抠下的橡树籽,《守夜》里是珍珠色睡衣、戒指、邓肯收藏的碗罐,在《房客》里,也有令人心碎的段落以实在的、具象的,甚至是有温度的物件来写缺席之人:

用生活的细节来营造真实感是沃特斯屡试不爽的手法,谁说生活就是温馨的呢?谁说命运温柔?这些生活的细节:网球鞋的鞋跟、新鲜的烟丝,透露的是生活的鲜活,是勃勃生气。这种生气与死亡的鲜明对照营造出了让人战栗的真实感。在伦纳德的葬礼上,沃特斯甚至用这样日常的描述来写一个让人不安的场景,“队伍缓缓向墓地走去,哀悼的人们像醋和油,自动分成两列”。如果说拉拉读者对于沃特斯弃的直人怪谈《小小陌生人》耿耿于怀,那么同志读者会对与“放飞的维多利亚时代拉拉小说”(‘lesbo Victorian romps’)风格相差甚远的《房客》心生不满吗?

《房客》是沃特斯的一次风格转型,更是她对于同志作品类型化的市场期待的回应。读者对于同志小说的预期可能是:剧情很激烈、政治很正确(有《指匠》莫德小苏对抗全世界的设定;绅士是百分百欺诈女性的恶人)、结尾很干脆,这可以说是对同志小说的陈腐印象。沃特斯不断试水的不单是把故事放在不同时代来讲,更是对于同志小说写作的一种不断的推陈出新。《断背山》虽经典,但今天也可以有《爱你西蒙》;《指匠》可以披荆斩棘,大快人心,《房客》也可以写爱情灰冷、人间凉薄。

在《房客》的故事里,明知物质的鲜活映衬的是生命的无常与脆弱,角色向往的未来却又无可避免地是一个物质的未来:“房子”和“钱”才能使“现实的、真诚的、成熟的爱”延续。而这些物质:这个再无争吵与暴力的房间,这沓五百镑的保险,它们因为人或物的不再存在而得以存在。而伦纳德的“不再存在”又是因为那个私密的、无法诉诸语言的两个人的“真实”,伦纳德的“缺席”使弗朗西丝与莉莲作为同性恋人的秘密再一次被深锁心房,“真实”冒出水面呼了一口气,又沉向看不见底的深处。“真实”与伦纳德一起,缺席了。

在独行伦敦的街道中收获“真我”快乐的弗朗西丝,在遇见莉莲后,无法对两个人的“真实”说不。活着的人,他们要的“真实”,总是依赖他人的。唯有死者,他们拥有唯一的确然的真实:那就是他死了,这个事实、这个真实无法争辩,甚至不要求你去相信。因为死亡,因为已经完结了,不存在任何怀疑、摇摆的空间,它不要求你的注意。所有关于真实的争论,都在死亡这个形式前结束了,现世的真不真实,再难去追究;唯有死亡可是可以确定的。它自足,不再依赖于谁,不再被谁依赖。

这是人生的荒诞。我们终其一生,都想成为莫德或苏,去奔跑(朴赞郁的镜头印象太深),去在逃亡之路上倚靠爱人的肩膀,去欺骗、被骗,伤痕累累,被逼入绝境,又绝地逢生,最后我们还是可以来到爱人身旁,看她字字句句写的都是要你——被索要,被渴望,被依赖。

《房客》中,看不懂的信(第一遍时你以为你看懂了)、回答前犹豫、她空荡荡的行李箱,写满了虚空、空白、空荡、缺席,它们构成了满页满页刺骨的真实感;但同时,这些真实感,又带来了不相信、不确定、不明白。追求“真实感”的作者,和纸页上苦苦逼向“真实”,挣扎着要去相信、确认、明白的角色,两者之间是一道多么荒诞的沟裂。

所以,我们是书写者,还是书中人呢?在充满虚妄的生中,是否可能去相信有一份确然之死以外的“真实”,去相信有跨越“相信”的断裂深渊的可能?或者说,我们可以接受暂时的真实,没有什么逃亡之路,没有查尔斯来看望小姐,苏在疯人院发疯,莫德成了兰特街的又一任扒手,绅士捐款而逃,逍遥自在,萨克斯比大妈没有死,无人想念苏——这样的只能容纳微弱的真实的生活,我们可以忍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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