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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有令秧(精装版)》的读后感大全

《南方有令秧(精装版)》的读后感大全

《南方有令秧(精装版)》是一本由笛安著作,花城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页数:352,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南方有令秧(精装版)》读后感(一):《南方有令秧》:看天真少女如何在俗世中成全自己

有人曾这样评价笛安的文字:世故中含着纯真,悲悯中有着希望。

《南方有令秧》是我读的笛安第一个故事,合上书的那一刻,眼前浮现是初见十六岁倚在红楼,天真烂漫的令秧,眼中有哀怨和惶恐,却依旧是那陌头杨柳色,挡也挡不住的亮光。

那一年,令秧不过十六岁,生在明朝万历年间,嫁给休宁唐家做填房夫人,丈夫唐简比令秧要大上几轮,婚后不到一年时间唐简意外离世,令秧成了一个寡妇。她跪在祠堂的那天,才知道嘉靖年间原来女子有这么多种死法。她可以守节,但没有人愿意等她到五十岁,因为她是没了老爷且什么都不会的新夫人,最恰当的去处是成为烈女,用命去给十九年没有出过烈妇的唐氏一族换那座贞节牌坊。

那时的令秧并不懂那座贞节牌坊的意义,但她同意了。看门的老婆子救了她一命,蕙姨娘、云巧等人策划让令秧假孕,谢舜珲一路鼎力相助,力保让令秧活下来。令秧不用赴死,但被要求守节,那块牌坊她必须要得到。此后十五年,为了生存,还是天真少女的令秧踏上了艰难而又凶险的烈妇之路。

《南方有令秧》全文围绕着令秧为贞节牌坊奋斗而展开,为了保全性命,她不得不怀上一个孩子,但令秧怀上的,却是死去老爷的儿子川少爷的孩子。在封建制度的逼迫下,在道德伦理的制约下,在世间众人的认知里,令秧不仅配不上“贞节”二字,甚至是“淫乱”和“耻辱”的,这种荒谬和讽刺更为故事增添了一种美感。强烈的对比使我在阅读故事时,不仅能感受到平静海水下的暗涌浮动,更让我感受到人物的矛盾和情感爆发时的震撼。

彼时天真的令秧并不理解什么是“淫”,她没有欲望,还是一个年轻而天真、至纯至净的节妇。后来,她见到了整个唐家里藏在深处的东西,蕙姨娘,三小姐。令秧一直与女儿疏远,因为府中的流言蜚语,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左臂以证清白,相信连翘会毒死夫君回到她的身边。这时的令秧,已经称得上无情,贞节牌坊是她唯一所求。

后来,令秧与唐璞在一起,那是她短暂人生里第一次也是唯一的爱情,她终于知道体会到了“耳鬓厮磨”和“情难自禁”,爱上唐璞的令秧,从天真懵懂,无痛无痒到有情懂爱,掉落尘世间,才真正成为一个有感情的人。

“十五年过来了,夫人觉得这硬抢来的十五年,可有滋味?”

“你们救下我十五年,我是在这十五年里,才真的不枉此生啊。”

笛安在后记中写道:一个天真锋利的女人在俗世中通过玩弄故事成全了自己的故事。令秧在结局时选择自杀,她当然了要死了,她奋斗的一生都是为了那块儿贞节牌坊,否则,她那些委屈,那些算计都失去了意义。

最后欣然赴死的令秧,实现了自我,成了流传于人们口中的传奇。在得到牌坊后选择赴死,才真正担得起“贞节”二字。

在《南方有令秧》中,笛安写了很多种情,最打动我的是令秧和谢舜珲的知己之情。他们不是恋人,却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谢舜珲就像令秧的经纪人,帮助令秧谋得这块贞节牌坊。

谢舜珲为什么会帮助令秧呢?两人之间无关利益,无关风月,我能想到的只有“欣赏”二字,他们惺惺相惜,荣辱与共。既是知己,也是战友。比爱情更长久,比友情更深刻,作为整个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作者笛安巧妙的设定了两人不落俗套的男女关系,在漫长岁月,荒谬人生中成了宿命般的情谊。

谢舜珲冰雪聪明,无心仕途。不喜官场制度,流连于青楼南院,放浪形骸,是小说中活得最肆意潇洒的人。选择帮助令秧,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看透了她,令秧身上天真、聪明并不突出,真正打动谢舜珲的是令秧的无情,她的野心,他便用这遗世而独立的聪明玩弄制度,成全了她。

“西出阳关无故人。夫人,你若去了,这人世间我便是没有故人了。”

“我也一样。我真舍不得先生。”

令秧死后,谢舜晖平静健康地活到八十一岁,无疾而终。

他一直怀念她。

合上书的那刻,小说中人物名字格外清晰,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待命运,或是反叛,或是顺从。

看门的老婆子,和令秧差不多的年纪丧夫,看到面对毒药无措的令秧,也许是想到曾经的自己,她救下了令秧,说她有了喜脉,才有了之后的故事。蕙姨娘曾经是千金小姐,后来落难在教坊,再后来掌管深宅内院,她聪慧识体,为唐家为老爷奉献,却也和候武有私情,背叛了老爷。

云巧最初就像令秧的母亲一样照顾她,故事的最后,她却去告发了令秧,失去了生命,因为她和令秧想要的不一样,她对令秧从爱惜早已变成了痛恨,她只想让唐家好好的,恢复从前的样貌。川少爷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和志向,最终因为令秧才得以中第,那一句 “谢主隆恩”,终究是低下了挺直的脊背。

作者笛安写《南方有令秧》写斑驳历史中一座贞节牌坊的艰难建成及背后的跌宕起伏,写残酷境遇下人物命运起伏和性格转变,写明朝万历年间的人间百态众相。

如果可以穿越四百年与十六岁的令秧重逢,我想,我一定会抱抱她。

《南方有令秧(精装版)》读后感(二):中国传统的贞节牌坊背后,承载了多少女人的痛苦和悲剧

在“80后”作家当中,以青春和伤痛题材为主要写作对象的笛安绝对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无论是《姐姐的丛林》《宇宙》《西决》,还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迪安总是喜欢写有缺陷家庭或者家族里的生活,作品里那些女人,多是带着恨意,在家庭的隐秘中挣扎。而2014年出版的《南方有令秧》,则是对原有写作风格的一种突破。

《南方有令秧》的创作灵感来自于笛安2011年在安徽的一次旅行。当时,迪安在歙县参观古村落,那里的坐标建筑就是牌坊群。导游很骄傲地向游客们介绍这些牌坊,就好像在推荐家乡特产。然而对历史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所谓的贞节牌坊都是以牺牲女性一生的幸福为代价换来的,有些家族为了得到光耀门楣的贞节牌坊,甚至会逼迫丧夫的女人殉葬。因此对于女性来说,牌坊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夸赞的东西,而是道尽了女性艰辛坎坷的人生。

回到家以后,笛安就构思了一个这样的故事:明朝万历年间,十六岁的令秧嫁给了年长她三十岁的唐简为填房,结婚不久便守了寡。为换得一座贞节牌坊,族中长老逼迫令秧自尽殉夫。守祠堂的门婆子谎称令秧已有身孕,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在家人的谋划下,令秧与继子生下一个女儿,从此开始了她漫长而艰难的守节岁月。在士大夫谢舜珲的帮助下,令秧如愿获得了贞节牌坊。令人意外的是,令秧又与唐璞有了私情,还怀了孕。在贞节牌坊落成的时候,令秧带着腹中的孩子自杀身亡。

令秧出嫁之前,只能日复一日地守在绣楼里缝补与刺绣。她羡慕已经出嫁的姐姐海棠,因为出嫁了就意味着获得了自由,尽管这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从绣楼扩大到深宅大院而已。可是当令秧终于出嫁之后,她却并没有获得想要的自由。丈夫唐简的死亡,带给她的是一年里只有正月十五、清明上坟两次出门的机会。

而唐简的死,与其说是一场意外,不如说是一次有意为之的谋杀。在元宵观灯时,唐简被疯病发作的母亲唐老夫人自二楼撞下,缠绵病榻数月之后不治身亡。而巧的是,唐老夫人也和令秧一样,是青春守寡的孀妇。唐简辞官返家后,撞破了唐老夫人与账房先生之间的私情,账房先生不得不被迫自尽,唐老夫人也因此而发疯。

从表面上看,发疯为唐老夫人制造了某种程度的自由空间,她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便说话,然而她的话却被当做疯言疯语,最终形同缄默。另一方面,唐老夫人实际又是令秧的投影:同为“孀妇”,使她们承受了同样的监视和压力;而最终令秧带着腹中的胎儿的自杀是对封建制度的一种反抗,唐老妇人借助疯狂的掩饰将唐简自二楼推落又何尝不是用谋杀亲子的方式来表达反抗呢?

成了寡妇的令秧,最大的任务就是为家族添一块贞节牌坊。而想要取得贞节牌坊,最重要的是当一个节妇,并且要有突出的事迹传到皇帝耳朵里。

为此,谢舜珲为令秧筹划了“百孀宴”,又建议她收留被东林党人攻击而受伤的宦官杨琛。有了这些筹划,令秧节烈的名声一步步扩大了,终于有一天,得以上达天听。然而讽刺的是,这个感动了天子的女人,她生下的女儿却是与节妇身份相悖的一个存在。

在一次家族争执中,三姑爷当众道出了有关令秧女儿身世的流言,让令秧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这不仅将使她失去获得贞节牌坊的资格,更令她性命堪虞。然而,危机中总是透着生机。在在谢舜珲的暗示下,令秧借口手臂在争执中被三姑爷所碰触,而用柴刀斫伤了自己的左臂。

谢舜珲把令秧“断臂”事件写进了自己的戏文之中,取名《绣玉阁》。随着《绣玉阁》的上演,令秧成为了贞女烈妇的榜样,令秧终于获得了一定意义上的自由,至少她不再是深宅大院里的幽灵,而是被公开了。就连令秧的继子川少爷金榜题名,进宫面圣时,皇帝与他谈论的内容也是令秧的节烈。

令秧为什么要听从谢舜辉的安排?她只是一个靠本能活着的人,她不识字,只知道“要是一个族里出一个烈妇,整个族里的徭役都会跟着减免……一个女人,能让朝廷给你立块牌坊,然后让好多男人因着你这块牌坊得了济,好像很了不得”,这种无知而又大无畏的精神,引导着她听从了谢舜辉的摆布。

而谢舜辉为什么要给令秧做这一场策划?是爱吗?倒也不完全是。谢舜珲和令秧之间早已超越了爱情,“那种惺惺相惜,那种荣辱与共,那种互相理解——在我眼里,其实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最理想的模式:不必缠绵,相互尊重,一起战斗”。从更深的层次去理解,谢舜辉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能与谋略。贞洁牌坊与令秧只是他施展才华的突破口,而与爱情无关。

因此到了故事的最后,笛安安排令秧与唐璞谈了一场恋爱。

笛安说:“我觉得她活得太苦了,太不容易了,我就是想让她开心一点。”所以,令秧遇见了唐璞。在与唐璞的私情中,令秧在身体的欢愉之中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反抗秩序的快感。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生,为了自由,总该要做些什么,因此她带着他的骨肉,让一切尘埃落定。

在令秧悲剧的同时,迪安还塑造了一个与她命运相仿,又有区别的蕙娘。

同样是唐简的妾侍,同样是孀妇,蕙娘的命运就跟令秧完全不同。蕙娘并不具有获得贞节牌坊的资格,这反而给了她免受秩序严密的监视的相对自由。更重要的是,蕙娘始终都是唐府大小事务的管家。蕙娘出身于罪臣之女,被流放而沦落风尘,这反而让她获得了拓展视野的机会。这与作为闺秀而被拘禁于绣楼的令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令秧将川少爷等书生与宦官之间的争斗视为自己不懂也不必懂的“男人的事”时,蕙娘却能围绕这个话题侃侃而谈,甚至还借助自己在教坊司里积攒的人脉,挽救了唐府捉襟见肘的财务。

作者之所以设计蕙娘这个人物,是为了映衬令秧的悲剧。而令秧的悲剧,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悲剧。她愿意将女儿唐激许给谢家小儿子为妻,不巧谢舜珲的幼子夭亡,然而令秧仍然坚持这一婚约的有效性。她自己明白严守诫条的苦,却依然要强迫女儿接受相似的命运,而其背后的理由居然是:令秧认为贞节的女子不能被许配两次。这使得母亲为女儿寻找的出路转变为对女儿未来的病态扼杀。

由此可见,有一些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有一些悲剧,是自己为自己找的。

唐代诗人张籍的《节妇吟》有言,“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由此看来,节妇也有情,更多的时候是因为迫不得已。令秧遇见唐璞,注定了悲剧的注脚。笛安正是通过设置唐璞这一形象来说明,爱情是化解一切矛盾的突破口,也是对一切伦理纲常的质问:难道节妇就没有爱情吗?

在令秧生命的最后,拥有了爱情和牌坊。回顾她的一生才发现,她始终在一个懵懂的状态。16岁嫁入唐府,像个孩子般不谙世事,成为寡妇后,又一直遵循着谢舜辉的引导。直到遇上了唐璞,她才活明白了,原来生命里除了顺从这两个字以外,更重要的是自由。所以,令秧必须死。如果不死,她可能会像唐老太太一样疯掉,被这伦理纲常逼疯,被这贞节牌坊逼疯,被这该死的男权社会逼疯。

到这里,不由得佩服笛安驾驭故事的能力。虽然笛安选择了明朝万历时期作为小说发展的大背景,但可以看到她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把视角局限于对某个特定时代下特定群体的私我类情感书写,而是开始将格局放大,转而刻画主体与社会之间的互相作用力,甚至刻意避开了爱情的元素,仅仅将之缩减为故事起承转合过程中的一点,在全新的视域中展现了更深厚的思想力度。

无论如何,令秧的悲剧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深思。

《南方有令秧(精装版)》读后感(三):爱得战战兢兢的女子,你们从不应该为了男人而活着

令秧如愿以偿,可我还是怎么都快活不起来,从十六岁到三十二岁,多半人生最好的年华,却就只能像枯木般静止在那里,被人守着,又无人敢去触碰,只把一日日的熬着当做唯一的事来做。

这是一篇女性视角的故事,就像是大观园里摘除掉贾宝玉的角色,莺莺燕燕,红红翠翠,又不似我们想象里的争宠是非,的确处处融融恰恰,但偏偏存在于男性叙事为主流的背景之下,所以显得分外讽刺。“大观园”的女人们统统活给了外面的男人看,她们鲜亮便是婆家照顾得当,男人死了她们便必须一瞬儿衰败下去,生了男孩的总能母凭子贵,丈夫久久不着家她们也得守着份活寡,说到底,女人的清白都是为了成全男人,可也太容易被男人毁坏。

我记忆里的笛安不是这种把讽刺意味写到明处的风格,虽说她向来都是清清冷冷的,比同时期同公司的落落还显得极端理性,但令秧这样天真与冷酷交杂,无邪又自带哀怨的主角还是难得一遇。

05年处女作《告别天堂》的开场镜头是这样的:“血从我妈妈那个苍白而敏感的女人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像日出一样生机勃勃。这场景于是由《乱世佳人》变成了《急诊室的故事》。于是,我妈妈死了。”

09年龙城三部曲首部《西决》的开头是这样的:“我们家乡每年年初都是寒冷的。感觉隆冬一直都没有过去,也似乎永远都不会过去了。冰冷的空气,清晨藏蓝的天空,还有下午4点就开始涌上来的暗沉沉的暮色,都会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时光流逝得非常缓慢的错觉。”

鲜明的笛安几乎可以让人一眼认出来,疏离、残忍、细腻又不拖沓,层层叠叠的修辞手法累积而成的,是与同期作家们的小清新文艺风相去甚远的庄严感。笛安很会把一个简单的故事写得漂亮,但在唯她独尊的笔下世界里,却也在努力寻找着拓宽。

就像看完《西决》那会,我以为她会继续沉溺于自己习惯的青春系文学当中,怎么也想象不到,笛安的野心是把龙城那个普通家庭绘制出一抹带有“史诗感”的壮烈韵味。曾经很长的时间之内,《龙城》三部曲都是我的心头好,那种不断去猜测他们未来会演变出多少枝节,主角们是否能够与自我和解,并收获一份可期许的未来,那些蔓延出的念头是我在宋天杨们身上没有读到的。

但归根,《龙城》还是一城一地一家的故事,他们辐射的面还不够厚重。所以我想就有了今天的故事,《令秧》的开头如此写到:明,万历十七年。多年以后的人们会说那是公元1589年。 只不过令秧自己,却是绝对没机会知道,她是1589年的夏天出嫁的。

除了同样淡然的语气外,那种一贯的冷冽气味却没有了,笛安做出了一个很大的转变,从生冷不忌的张扬变得更为天真闲适一些,骨子里的距离感被收缩成为一种可以被感同身受的东西。

女子出嫁,觅得良人,然后变为戏中常说的“举案齐眉”,但到底那份旧时婚姻是不被女子可以选择的,令秧不明白自己出嫁的年份是1589年,所代指的其实她更不晓得自己的夫婿是谁,人品长相如何,家中境况如何,她被早早地送入阁楼内,唯一的作用就是等待新婚那日,成为喜宴之上接受他人道喜的工具。

什么才能让人感同身受,非得是能把人心磨碎了的不可。令秧成为旧社会被压迫女性的一种集合,但在她所处的世界观当中,又对此毫无感知,这才是绝望最底层的东西。对比笛安的所有作品,开篇的冷冽与冷冽是不同的,若说之前都是受作者本人的文风所主导,而在这个故事中,这种冷冽却是刻意为主角所服务的,因为说到底令秧是“无情”的。

这份无情不是在否认她的天真烂漫,也不是在否定她在老爷身死之后的悲伤,以及在安慰云巧等人时的善意,而指代的其实是她对于一切的“茫然”心境。

嫁给老爷不是因为爱 做主纳了云巧为妾不是因为贤惠 日日去给老夫人问安不是因为孝道 守寡争取牌坊不是因为荣耀即使连借人怀孕说到底也不是因为怕死

她做了许多旁人看来无从指摘的选择,甚至还会被暗暗叫好,但那些事背后的所有意义她都不够明了,也不想去纠结。浑浑噩噩出现在世界,浑浑噩噩走过半生,不在乎、不深究、不执迷,这才是教书先生谢舜珲指出她无情的根源所在。

或许是笛安觉得单单描绘一个令秧还不够凸显她的无情,所以特意将余下的所有人物挨个编织出暗地里肮脏的泥沼。

最风流洒脱的谢先生,不继续考取功名的原因是对皇权的恐惧,放着发妻老家不顾,日日流连青楼; 色厉内荏的川少爷,对女人的态度是一边侵占一边不屑,正如他大骂宦官却在真正的权利面前犹如断脊之犬; 慧娘与小厮下人偷情数载,少奶奶兰馨与三姑娘耳鬓厮磨,云巧结局时告发令秧,管家主导的复仇,大夫的好色。

以上种种反差、颠覆、下作、腌臜,共同指向了对封建礼教的戏谑与嘲弄。

而这一切又极端凸显了令秧的特异性,她未嫁时羡慕着表哥表嫂的生活,丈夫初死时借川少爷怀孕,流言四起时又断臂自证清白,所作所为的目的都是为了书上那一句——她并不是想要那个贞洁牌坊,而是想成为“传奇”。

让人无法接受和理解的理由,其背后隐藏的是令秧混沌一生中完全找不到目标和追求,而只能把活人无法预见无法成为的“传奇”当做唯一使命的悲剧性。

可仅仅拥有悲剧性是不够的,上半部数章中对以上人物的种种铺列所要达成的落脚点依旧不够清晰,我想阅读过程中大多读者会与我有同样的看法。直到戏文过半,那句他人口中的汤先生所写的所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的主题句才慢慢浮现。

此句摘自汤显祖《牡丹亭》,今人谈论爱情时常把此句用得俗了,但其实它是个偏向苦情的故事:杜丽娘与柳梦梅梦中相识,相聊甚欢,最终决定私定终身,梦醒后杜丽娘茶饭不思犯了相思之苦,最终抑郁而终,几年后,柳梦梅进京赶考,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了杜丽娘的画像,十分确定那就是梦中的女子,四处打听终于得知杜丽娘的埋尸之地。挖坟之时,恰逢地府发觉杜丽娘阳寿未尽放她回来,两人随即重逢。再后来,杜丽娘的父亲从中作梗,不同意婚事,却赶上柳梦梅高中状元,终于在皇帝赐婚之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为令秧“无情”的对比,《牡丹亭》所展示的感情,是可以对抗生死、等待、寂寞、阻碍的。而此时的令秧即使看过再多戏文也无法理解这种复杂感情所表露的是什么。

直到以她为蓝本的《绣玉阁》真正以一种传奇的姿态为令秧夺回那份早早到来的贞洁牌坊,直到唐璞悄然点破那位戏中女子为何在雪夜二度打开房门。直到令秧终于在守寡十六年后尝到鱼水之欢。

一切都改变了,谢先生说她是“情不自禁”,令秧说自己是得到了从未享受的愉悦,只有我们知道,那是一段畸形、怪诞的冲动,但在那个年头,对一个男人开始生出情愫,本身就是一件最胆大妄为的事情。

书中最精彩的一幕合该是落在老夫人最后清醒时,与令秧的对话。

女人都淫妇,让听者陡然一惊,又醍醐灌顶,老夫人为何爱上账房又为何将自己的儿子推下楼,云巧为何在唐简初死自己还怀有身孕时眼中只剩绝望,连翘为何本是被强迫却在答应好好的之后又不肯害死罗大夫,慧娘又如何把一个小厮带入房中还不惜让贴身丫鬟嫁于他为妻。

说是“淫”,其实就是爱,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爱是冲动、是情不自禁、是喜不自胜、是可以打败所有恐惧和阴霾。故事中的女子们都在追求一个烈妇的名头,就像读书人把死谏当做最高的荣耀和清白,但宴会上的那些孀妇们却没有一个活得像个人,她们爱着自己的丈夫吗?或许她们只是以为自己爱,或者被迫让自己爱。

宏大的主流叙事下,往往忽视个体的悲欢,而在男性的主流叙事社会体系下,令秧们的诞生也许是种必然。她无情的出现,浑浑噩噩的走完半生,最终喜悦满足的迎接死亡,那份自我的成就早已脱离了贞节牌坊带来的传奇感,她找到了做人的滋味,哪怕只有天明前的一瞬。

朝闻道夕死可矣。

《南方有令秧(精装版)》读后感(四):《南方有令秧》:令秧和笛安,一场穿越400年的心灵对话

万历十七年,曾经有过“万历中兴”美誉的大明王朝正在走向衰亡。就在这一年,徽州王姓商户人家十六岁的女儿令秧,嫁给了休宁唐家老爷唐简为填房夫人。一个正值豆蔻,一个年近半百,任谁听来都会觉得违和,可在彼时,这桩亲事对令秧来说却“是一桩好姻缘”。

为什么呢?

虽然那唐老爷年龄比令秧爹小不了几岁,但也曾殿试及三甲,入过翰林院,即便后来削官为民,可守着祖产度日却也强过平常人家百倍,何况那老爷脾气也是极好的。所以就算是过去做妾,也是极体面的事,对令秧而言算是“高攀”了。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令秧“八字难得地好”。

人生前十三年,令秧对婚姻最大的想象也不过是能与海棠姐姐一起嫁给表哥,相比嫁给陌生人自然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更能给她安全感。而不是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和她爹差不多年纪的人,即使对方曾是个翰林。

也许令秧的生辰八字真的很好,她还没嫁过去,唐老爷的原配就病逝了,她就这样从小妾变成了填房夫人。那一年,她刚好十六。

就在那一年,令秧的人生被一分为二。

《南方有令秧》成书于2014年,是百万级畅销作家笛安全新突破之作,在这本书里她塑造了一个万历年间女性的传奇人生,描写了一个天真锋利的女人在俗世中成全自己的故事。

纵观笛安的作品,无论是早年的《龙城三部曲》,还是后来的《景恒街》,她都在写都市男女的成长、欲望和爱恨情仇。

《南方有令秧》无疑是特别的。向来有着真实背景的历史题材故事最是难写,稍不留神就容易令人诟病。当时她的主编郭敬明曾劝过她,“可能会卖不好,也可能没什么人看”。

笛安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答,“你不可能永远想着畅销”。

只写想写的,而不是写应该写的,这是她的坚持。

也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

虽然出身文学世家,但笛安并没有接受过传统意义上的写作培训,所以在《南方有令秧》中看不到那种经过精雕细琢的技巧,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奔放的如同来自原野般的赤诚。而这种赤诚,在令秧身上也有所体现。

令秧这个姑娘,十三岁许人,十六岁出嫁,谁料几个月后丈夫意外去世成了寡妇。对令秧来说,成为寡妇或许并不是件令人非常难过的事。可唐氏一族却想用她年轻的生命来换取一座贞节牌坊。

活着,似乎成了令秧唯一的选择。为了拯救令秧,同为侍妾的蕙姨娘和云巧在谢舜珲的帮助下,用一个谎言救下了她的命。

从此,王令秧成了节妇唐王氏,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那座可以光耀整个唐氏门楣的贞节牌坊。

余华说过: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别人眼中的令秧活着是为了贞节牌坊,令秧自己也以为,她活着只是为了那座牌坊。可讽刺的是,她却要用不贞节的方式来获得贞节牌坊。

随着川少爷的成亲,新少奶奶入门,云巧和令秧相继诞下儿女,唐家表面上恢复了宁静,实则暗流汹涌,内有半疯不疯的老夫人,外有虎视眈眈的侯武。就像万历十五年以后的大明朝,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已经开始走向衰亡。

这个故事的创作缘由来自笛安于2011年在安徽歙县的一次旅游,听当地导游介绍当地一座贞节牌坊的来由,笛安不能理解导游的自豪,于是就有了这篇小说。

贞节牌坊最初是以“节”字为主,多以古代士子为褒扬母亲养育之恩为名建立。到了理学之风盛行时期,贞节牌坊就逐渐以“贞”字为主,成为了又一座压迫女性的大山。程颐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经朱熹进一步扩大影响,到了明清,统治者甚至在各地修建表彰节女烈女的贞节牌坊,鼓励寡妇殉夫或守节。至此,贞节牌坊成了当地官员政绩的证明以及整个家族的荣誉。

而这些,都是由一个个女人年轻鲜活的生命或数十年漫长的青春和自由换来的。

初初嫁进唐家的令秧无疑是单纯懵懂的,进门不到一个月就将丫鬟云巧提拔成姨娘,并将她视为最好的朋友,那段时间的令秧是快乐的。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唐简的去世,令秧被逼殉夫,最后靠着一个门婆子善意的谎言活了下来。令秧被迫着一夜长大,为了活着为了牌坊,令秧身上背负着一个又一个谎言和秘密。这时的她有一种狠劲,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为了这个目的,她与谢舜珲配合默契,逐一扫清障碍,为此她甚至能亲手斩断自己的一条手臂。

因为一出《绣玉阁》,节妇唐王氏在徽州声名远播,在唐府过得越来越游刃有余,眼看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她却在牌坊建成盛典那日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服毒自杀。

是的,我用了“出人意料”这个词,因为她此举不但出乎书中人的意料,包括她的同盟谢舜珲,也出乎读者的意料。我猜中了过程,却没猜中她的结局。

《南方有令秧》无疑是一出悲剧,但不可否认,令秧在奔赴黄泉路时是没有一丝遗憾的,她用了十五年的时间终于挣到那座可以为整个家族带来荣誉的贞节牌坊,她也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找到了自己,亲情、友情、爱情她全都拥有过,而这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功德圆满。

从某一方面来说,令秧一直都是那个天真的令秧,这一点她从未变过。从天真懵懂到老练世俗最后回归于纯真朴素。历圆滑还弥天真,说的正是令秧。

说的也是笛安。

记得在知乎上看过这样一句评价笛安的话:世故中含着纯真,悲伤中充满希望。

也记得笛安曾在某次采访中说过,在某方面来讲,她和令秧是有些相像的。

因为相像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笛安,令秧在400年前最终得以自由;因为令秧,笛安在400年后最终得以圆满。

令秧和笛安,穿越400年的时光,相互成全彼此成就。

笛安在后记中写:这是一个发生在明朝的,经纪人如何运作女明星的故事。虽然它更像是一句调侃,但不得不说它是贴切的。

本书的男主,助令秧顺利取得贞节牌坊的幕后推手谢舜珲,本是一名在官场上失意的浪子,因缘际会结识了即将成为寡妇的十六岁少女令秧,至此便成了他心头上那抹令人难忘的“陌头杨柳色”。谢舜珲于令秧来说,有多重身份,军师、同盟、战友、知己,唯独不是恋人。

也许许多人会问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一千个读者或许会有一千种不同的解读,在我看来,无论是男人或女人对另一个人的欣赏,可以是超越性别的。

叔本华曾经说过:人们最终所真正能够理解和欣赏的事物,只不过是一些在本质上和他自身相同的事物罢了。就如“陌头杨柳色”的令秧是天真且无情,也如川少爷的单薄俊美且清灵。只是令秧至死不曾变,而中了举的川少爷却似乎落入了凡尘,再也没了当初的那股子清灵之气了。

我始终认为谢舜珲有着文人的清高和自命不凡,也有着浪子的多情和无情。他受囿于权力制度,可他又不甘屈服于命运,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嘲讽、玩弄制度。

我很感谢笛安没有为两个不俗的人安排一场世俗的爱情。我也很能理解笛安在后记中所写的两人之间的关系:那种惺惺相惜,那种荣辱与共,那种相互理解——在我眼里,其实这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最理想的模式:不必缠绵,相互尊重,一起战斗。

在这本书中,笛安通过对令秧传奇一生的描写,揭露了落后的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残害,也描写令秧在对贞节牌坊追求的过程中自我意识的觉醒。《南方有令秧》比同类的青春小说有厚度有广度,但又比纯文学类的作品多了些可读性。这得益于笛安对文字的处理是极为冷静从容的,但同时又不失温柔优美。

而在那些看似细微的深宅日常描写中,到处都彰显笛安的全局观。那些经由各色人等说出口的铺垫以及留白,都在证明她正在走向那个更广阔的世界。而这个野蛮生长的女作家也正朝着自己的坚持无限接近。

正如她曾经说过:“能否发表,能否得奖,能否扬名立万都是次要的事情——你知道的,那个码头上,有最好的酒。有绍兴酒,还有龙舌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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