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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读后感摘抄

崩溃读后感摘抄

《崩溃》是一本由[美] F.S.菲茨杰拉德著作,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2.00元,页数:2016-3,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崩溃》读后感(一):《崩溃》:作茧自缚的勇气

“……菲茨杰拉德一定是全世界所受教育最糟糕的人。”在格兰威•威斯考特一篇“怒气冲冲”的悼文《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是与非》中,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在我看来,这句话几乎是决定性——它告诉我们,关于菲茨杰拉德的“崩溃”,究竟意味着什么。

《崩溃》是一本内容很杂的集子。作为菲氏全集通常意义上的最后一本,它收录了菲茨杰拉德的几篇“自我辩白”——其中就包括了《崩溃》。在这篇文字中,他写到了自己早年的成功与此时(1936年-1937年)正处于崩溃之中的心境。而在此之外,这本书还收录了菲茨杰拉德的创作笔记,里面有许许多多精妙片段描写和构思——当然对于有过写作经验的人来说,这一部分最大的启示在于倘若自己可能会遭遇意外,一定要记得把笔记先行销毁,因为这一部分的披露,其尴尬程度不亚于赤身行走于大庭广众。随后则是书信集和几篇纪念文章。总之《崩溃》是一本“纪念”之书,纪念那个仍有菲茨杰拉德的年代。

毋庸置疑,菲茨杰拉德是位很有才气的作家,但才气是很可怕的东西。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让人不堪忍受的负担,那么这与生俱来的令人垂涎之物,恐怕总要算上一份。它并不意味着一种随心所欲的驾驭,而恰恰是一种迫不及待的挣扎。有才气之人,他们太容易洞悉一切,以至于想要相信或是全然投身都变得无比困难。他们唯一可能的全力以赴,只有可能发生在无比宏大的母题之下——文学、世界、社会或是整个人类的命运。但这种尝试往往与飞蛾扑火无异,相较于才气与拯救,人之生命,又因为缀满了其余,而显得既单薄又破败。

如果粗浅地看菲茨杰拉德的一生,用“江郎才尽”之类的词给他盖棺论定是很常见的思维。1925年他完成了他一生中获誉最多的杰作《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作品几乎无可挑剔,同时又留给人们无尽的幻想——这个年轻人,几乎只用了一部小说,就戳穿了这个时代的谎言,那么他接下来又会做些什么呢?但仅仅十年,他就写了《崩溃》。那个令人兴奋的年轻人,此时已经疲惫不堪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能量,所以没有什么能敦促他一定要保存或节省能量。”还是来自威斯考特的那篇文章,从一个批评者的角度,提供了人们有关菲茨杰拉德的普遍看法。因为他有才气,所以这样的结局意味着他是一个挥霍者;因为他宣称自己“崩溃”,所以他又是软弱的,他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花八十几天从海上拖回一具巨大的鱼骨”。但这不是他的错,凡此种种,已然是他最诚恳、最竭力的勇气展现了。

看看他的那些笔记吧。如果他不是那么疲惫,我们或许可以读到更多来自他的风趣与犀利。可是《了不起的盖茨比》断然不会有另一部了。盖茨比的梦早已破碎,而菲茨杰拉德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让那“绿色的光”足够惊艳和耀眼。用自己的生命去衡量整个时代无异于作茧自缚。可菲茨杰拉德确实是这样做的。才气使他别无选择,而我们可以赞扬他的,这是他无疑具备,却往往会被忽略的非凡的勇气。

“……‘方向感’……我是说某条精心设计的道路,来自天赋,或是金钱,或是精心指示,或是这所有的一切。”这是菲茨杰拉德在1940年写给女儿弗朗西丝的信中的话。此时距他写下《崩溃》已有四年。应该说,菲茨杰拉德从不是个“战斗”的形象,他只是在描述这个时代,这也许是他“软弱”的来源,也是被威斯考特所诟病的“最糟糕的教育”。但他从未放弃战斗,即便英年早逝,他也更加懂得活着的道理。那过早透支的才气,是他的唯一疏漏。这使得一切看似是个濒于“崩溃”的“死局”,却隐藏着复生的希望。

因为“崩溃”之后,自我和世界,才能分崩离析,直至无犯相安。

《崩溃》读后感(二):爵士乐时代的代言人

爵士乐时代的代言人

——读菲茨杰拉德随笔集《崩溃》

◎ 东渔

毋庸置疑,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在美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他同海明威、福克纳可以并称为美国文学的三驾马车。据说,菲茨杰拉德与海明威还有一段走得很近的岁月,在写作上相互鼓励、共同进步,至于他们兄弟般的情义最终演变为近似反目成仇的那段经历,确实有些八卦色彩,这样戏剧性的变化,倒是能让文学青年们饶有兴趣一探究竟。

原本想关注他与海明威之间更多的瓜葛,然而,在《崩溃》这本菲茨杰拉德精致的随笔集里,却很少描述他们之间的密切交集。只有一封信收录在这其中,菲茨杰拉德去信称赞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是本好小说,比其他作家的都要好。可见其对后者的推崇。最初也是他将后者推荐给了自己的出版社编辑,才有了《太阳照常升起》的出版发行,而后名扬四海。不管他们最终的人生结局有多么无奈唏嘘,那份最初因文学而结缘的情义依然是无法磨灭的。

菲茨杰拉德生活在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他的写作带有典型的时代印记,一直耸动着那份不安的躁动和油然而生的自我反省。针对于美国本土同时代特征鲜明的群体写作,斯泰因将其称之为“垮掉的一代”,随后这个称谓贯穿了那一代写作的辉煌时期。菲茨杰拉德的作品跟他所处的时代唇齿相依,涵盖了美国梦的破灭心境,人们狂热追逐空洞的事物,精神的匮乏甚至覆灭都在作品里绚烂呈现。

菲茨杰拉德善于立体性、多角度呈现一个时代的缩景,以及时代赋予人们的精神面貌,这些大背景浓缩在他笔下的场景里,在光怪陆离的世间,灯红酒绿的派对上,每个人物的动态,必要的社会环境构设,都由他敏锐的洞察力所掌控,而笔端的浮世绘描摹与作者细腻的观察也是分不开的,直观体现由文字移入读者的印象中,使之感同身受。

随笔集《崩溃》延续了小说的跳脱深邃,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说里,由故事情节辅助,描绘人物在时代背景中的命运起伏。而随笔更多的是直接解析时代的内部特征,属于一种直观体会。在《爵士乐时代的回声》这篇随笔中,他冷静分析时代的特征,着重以“性”角度入手阐述社会心态,也怀有浪漫主义的缅怀和期许,不禁慨叹那是一个狂欢纷乱、转瞬即逝的时代。

菲茨杰拉德对自己的写作有着清醒的认识,对生活亦有蓄意规划。这些随笔文字足够坦诚,一些心路历程依附着自传的影迹。他的凝聚点意在剖析欲望,在小说里也是如此,欲望的膨胀成就了人物的悲喜命运,还原时代的真实面貌。文字里也能窥探到作者的自我性情,时而豁达,在困境面前果断行事,不囿于某些牵绊;时而幽默自嘲,对现状的忐忑和批判之情处处显露。

随笔集后面的《读书札记》是一些散落的诗歌、小说素材。这种形式即是一些片段或草稿的集合呈现,将瞬时的感触琐碎地记录下来,似一些意犹未尽的独白或呓语,在他小说中少见的诗意却在这里爆发了,灵动跳脱。菲茨杰拉德的写作同其他人一样,也是从诗歌开始的,他注重于构建浪漫主义色彩。在随笔集这一部分,也有机灵显现的警句妙语摘录,比如:

“被涂了色的西伯利亚马。”

“摩托艇就像一只滴答的钟。”

“写作并不是因为想要说话,而是因为有话要说”

“对绝大多数的女性来说,艺术是耻辱的一种形态。”

他将这些闪念留存下来,以备写作所需,可以随时拿出来拓展延伸下去。单独呈现所带来的晦涩感,在我们看来更有一种未知的美妙。

在写给埃德蒙·威尔逊的信件中,菲茨杰拉德解嘲自己是凯尔特人,昭示一种与朋友并肩作战的精神。在随笔集书信会集这一部分,他表露了对许多同行好友的赏识,除了友人之间的善意调侃,最多的即是对各自作品的相互探讨。而写给女儿的信显得婆婆妈妈,满纸都是谆谆教诲。他为女儿分析各个行业的本质,他说,“广告业就是一种欺诈……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对轻信的大众做出令人将信将疑的允诺。”他的明智解析,正是其看透社会现象的体现。当我们体察自己所处的现代社会,意料中就会发现跟美国爵士乐时代相同的气质,人们陷入利益的沼泽,而精神充满了盲目迷失感。菲茨杰拉德刻画了那个时代的精神崩溃,这是属于他的过去时,却成了我们的现在进行时。

《崩溃》读后感(三):齐奥朗:菲茨杰拉尔德,一个美国小说家的帕斯卡式沉思 3.5

于某些人,清醒是一个原初的天赋,一个特权,甚至一种优雅。他们不需要去获取它,追求它;他们命中注定具有清醒。在所有经历的共同作用下,对自己他们完全坦诚。被清醒撞击,他们甚至不会感到疼痛。如果他们生活在一个永久的危机中,他们会自然而然地接受这个危机:对于他们的存在,危机是迫在眉睫的。于其他人,清醒是一个迟到的结果,一场事故的结果,或一次心碎的结果,发生在某个特定时刻。迄今为止,封闭在一个惬意的晦涩中,他们坚持事物的显然面,不会去衡量,或甚至冥想他们的空虚。突然他们都被醒悟了,以某种方式,被卷入了,尽管他们自己在知识的生涯中;突然他们在窒息的真理间步履蹒跚,因为这窒息的真理未给他们准备任何东西。因此他们憎恶他们的新环境,提及它,全无好感,且避之不及。菲茨杰拉尔德毫无准备就去面对或去承受如此窒息的真理;他努力让自己适应它,然而,他的努力完完全全是浮夸的。

“当然,生活总体是一个崩溃的过程,但那令工作意外迭出的灾祸——来临,或眼看来临,外来的,巨大突然的灾祸——你会记得它们,迁怒它们,在脆弱的时刻,向朋友倾诉你的遭遇,但灾祸不会突然显示它们的影响。还有一种灾祸,源自内心——你不会感觉到它,直到一切无药可救,直到你意识到最后,在某些人眼中,你不再是个好人。”

一个才华横溢,上流社会的小说家不会思考这些东西……《天堂的侧面》,《了不起的盖茨比》,《夜色温柔》,《最后的大亨》:如果菲茨杰拉德止步于这些小说,他所呈现的不过是一个文学爱好。幸而,他也是《崩溃》的作者,开篇的引语正出自其中,在这部作品里他描述了他的失败,他仅有的巨大成功。

年轻时,他被一个单独的心魔所支配:成为一个“成功的文人”。他这么做了。他经历过声名狼藉及一种真正的荣耀。(有一件事情,我无法理解:T.S.艾略特曾写信给菲茨杰拉德,称《了不起的盖茨比》他读了三遍!)金钱纠缠着他:他想要赚钱,他无耻地谈论金钱。在他的信中,在他的笔记里也是如此,他始终来来回回地谈钱,有时我们不禁疑问,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商人。并非说,我厌恶在通信中讨论物质问题;相比那种虚假的精神性,轻描淡写金钱,或将它们包裹在贫穷里,我宁可一千倍地欣赏菲茨杰拉德的无耻。但那是态度和语气。曾经,无数封里尔克的信,让我心爱不已,如今看来乏味冗长!它们从未暗指里尔克衣衫褴褛的贫穷一面。预谋流传后世,它们的“高贵”令我作呕。天使一直住在穷人的隔壁。难道看不出来里克尔寄给公爵夫人的信中,以那样的长度来写作这样的东西,存在着一个即兴的,或一个算计的纯真?临界下流,表演纯洁精神。我不相信里尔克的天使;更不必说,相信他的贫穷。太“高贵的”,它们缺少愤世嫉俗,那贫穷的盐。另一方面,波德莱尔,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信,乞求救济的信,打动我,由于它们哀感顽艳,孤注一掷,奄奄一息的语气。你会感到,他们谈论钱,因为他们真的无法挣到钱,他们生于贫困且永远贫困,无论发生什么。贫困与他们形影不离。他们几乎不渴望成功,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成功。现在,菲茨杰拉德,早期的菲茨杰拉德,令我我感到窘迫的正是他渴望成功且实现成功。但所幸,他的成功只是一段弯路,一次他意识的日蚀,在他醒来前,揭示他“不再是个好人”。菲茨杰拉德,逝于1940年,时年44岁;他的危机,大约发生于1935-1936年间,在那期间他所撰写的文章结集为《崩溃》一书。此时期前,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事件,当属他与泽尔塔的婚姻。在蓝色海岸,他们共同引领美国人的人造生活。“七年的荒废及悲剧,”后来,他这样描述他的欧洲生活,整整七年,当时他们纵容每一个奢侈行为,仿佛被一个秘密的欲望所附身,最终,他们所剩无几,筋疲力尽。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泽尔塔崩溃了,精神分裂了,在她丈夫身后,孤零零地死于精神病院的一场火灾。菲茨杰拉德曾这样谈论自己的妻子,“泽尔塔是一份病例,而非一个人。”毋庸置疑,他意思是她只对精神病学感兴趣。他,换而言之,会是一个人:一份病例,只能应答心理学或历史。

“往昔,我的幸福往往接近诸如一种狂喜的状态,我无法分享它,即便是最亲近我的人。我必须离开,在僻静的街道小巷中,回味它的片段,炼化为书中的只言片语——我认为,我的幸福,或自欺欺人的天赋,或随便什么,是一个例外。它不是自然的,而是非自然的——非自然,如大繁荣一般;我最近的经历,平行于绝望的浪潮,当大繁荣终结时,那种横扫全国的绝望。“

我要搁置菲茨杰拉德的自鸣得意,自视为“迷惘一代”的表达,或将自己的危机解释为飞来横祸。至于他的危机,如果它源自于某个偶然性,它将失去所有施展的余地。它们都是格外美国的,《崩溃》一书的启示仅仅涉及文学史,或历史本身。至于内心体验,无论如何,它们具有一个本质,一个强度,超越偶然性及大陆。

“刚才我怎么了……”:菲茨杰拉德发生了什么?他已然活在成功的迷醉里,想要幸福,不惜一切,渴望成为一名作家,第一重要的作家。文学地及比喻地说法,他已然活在南柯一梦里。然而,梦离开了他。他开始醒来,在他充满恐怖的苏醒里,他有何发现。一种清醒的绝育,淹没他,瘫痪他。

失眠,在我们身上发光,我们并不想这样,但无意识地,我们倾向这样。我们需要失眠,尽管我们自己反对我们自己。由于失眠,以健康为代价,我们寻找某种其他东西:危险,有害的真理,睡眠令我们无法瞥见的一切事物。虽然我们的失眠将我们从我们的顺从及谎言中解放出来,但只是用一个封闭的眼界来面对我们:它照亮了我们的绝境。它解放我们,同时毁灭我们:一种暧昧,无法分离出黑夜的体验。菲茨杰拉德徒然逃避这种体验。它攻击他,压垮他,对于他的精神,它太过深重。他会向上帝求助吗?他憎恶谎言——也就是说,他没有接近宗教。夜间的宇宙在他面前升起,如一个绝对事物。他也未接近形而上学,尽管他会被迫朝向它。显然,他没有为他的夜晚做好准备。

“恐怖如一场风暴袭来——如果这个夜晚预示了死后的夜晚——如果此后所有只是一个永恒的颤动,在一个深渊的边缘,用人自身中根本的一切,邪恶的一切,驱策人向前,而世界的卑鄙与邪恶只是先行一步。毫无选择,无路可走,希望尽失——惟有下流卑鄙的反复及半死不活。或者,可能,永远站在生活的门口,无法经过它及回到它。我是一个鬼魂,如敲响四点的钟声。“

事实上,除神秘主义者及一个宏大激情的受害者,谁真正为自己的黑夜做好了准备?如果我们是信徒,我们可能渴望失去睡眠,但如果我们无任何确定性,如何能四目相对,一小时接一小时?我们能够指责菲茨杰拉德,由于他未预见黑夜的重要性:作为一个知识事件,一个知识手段,一个丰富的灾难,但对于他的彻夜不眠,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对于他而言,“卑鄙下流的反复及半死不活”是报应他否定上帝,无力成为巨大形而上学之骗局,黑夜之至高谎言中的一员。

“如今,对于一个失败者的标准疗法是去想想那些一贫如洗的人,或病痛缠身的人——对于一般的阴郁,这是一个全天候的祝福及相当有益的建议,对于每一个人。但在清晨三点的钟声里,一个遗忘的包裹与死亡判决同样悲剧重要,并且治疗失败——在一个真正黑暗的灵魂之夜,它总是在清晨三记钟声,日复一日。“

在“真正黑暗的灵魂之夜”里,日常真理没有确定性可言。菲茨杰拉德诅咒那样的黑夜,将它与他的失败相关联,否定其作为知识的全部价值,而非作为一个启示的源泉祝福它。他拥有帕斯卡的体验,却没有帕斯卡的灵魂。如所有轻率的人,深入自己的冒险令他颤抖不已。然而一个宿命驱使他向前。他拒绝将他的存在拉伸到极限,但他不由自主地到达了存在的极限。他所获得的极端,远非一个完全的结果,只是一个崩溃精神的表达:它是无穷无尽的缺憾,它是消极的无限体验。他的疾病投入情感作用的最源头。这是他在文本中作出的解释,是我们理解他的关键钥匙。

“我只要绝对的安静,来想明白,为何我会越来越悲伤,越来越忧郁,越来越悲剧——为何我会变成我所恐惧及我所同情的那些人。”

一个至关重要的文本,一个病人的文本。为了理解其重要性,让我们试着下定义,比较一下,健康之人,积极之人的行为举止。让我们给自己补充一些健康,来达到这个效果。

不论我们的状态多么矛盾,多么紧张,一般来说,我们控制它们,我们设法中和它们:“健康”是一个天赋,藉由其,我们与它们保持距离。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总会设法回避他的深渊,或绕开他的深渊。健康——行动的条件——预设我们逃离我们自己,抛弃我们自己。没有客体的魅力就没有真正的行动。当我们行动,我们内心状态只能用它们与外部世界的关联来计算;它们没有与生俱来的价值,因此它许可我们去控制它们。如果我们恰好变得悲伤,一定由于一个特殊的状态,一个变故,或一个截然不同的现实。

病人则以完全另外的方式行为。他在它们中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他悲伤地悲伤,忧郁地忧郁——他拥护所有的悲剧,体验所有的悲剧,他悲剧地悲剧。他只是主观的,别无其他。如果他将自己与那些对象同一,他恐怖的对象,或他同情的对象,那些对象将构成他自己的多样形式。成为病人就是与自己完全一致。

“生活的每一举动,从早晨刷牙到朋友晚宴,已然成了一个费劲……我看着我所爱的人,那些最亲近我的人,变成了只是我试图去爱的人,看着往日那些轻松自如的应酬,变成了我记得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脱离现实,泽尔塔应当知道那是无法弥补的,菲茨杰拉尔德有幸体验到一个衰弱的形式:文人的精神分裂症……让我们补充一下——他的另一个幸运——他是一位“自怜”专家。他滥用自怜来保护自己,避免彻底毁灭。这不是一个悖论。对于我们自己的过分同情保护了我们的理性,对于我们不幸的抑郁沉思,实则是我们生命力的一个警报,一个能量的反馈,同时它表现为一个我们本能自我保护的哀婉伪装。不要同情那些同情他们自己的人;他们不会完全垮掉的。

菲茨杰拉德在他的危机中幸存了下来,但没有完全战胜它。他仍旧希望“在徒劳无功的感觉与必需斗争的感觉间;在注定失败的判决与依然渴望成功的决心间“找到一个平衡。他认为,他的存在会继续它的过程“如一支充满力量的箭,从虚无射向虚无,惟有地心引力才能最终让它落地。”

这些恰当的骄傲都是偶然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在他与人类的关系中,他渴望重回到世俗生活的欺骗;他渴望撤退。要想这么做,他要戴上一个面具。

“一个微笑——啊,我会给我一个微笑。我仍旧在为那个微笑而努力。它融合了一名酒店经理最优质的微笑,一个老江湖的狡黠一笑,家长日上校长的微笑,一名黑人电梯员的微笑,……一名训练有素的护士,迎接一份新工作的微笑,一名广告模特第一次登报的微笑,一个满怀希望的临时演员,默默走过相机的微笑……”

他的危机不会将他引向神秘主义,或一个终极绝望,或自杀,而是醒悟。“‘小心有狗’的标志永久地悬挂在我的门上。尽管,我会试着当一头听话的宠物,如果你扔一块肉够多的骨头,我甚至会舔舔你的手。”他堪称一名美学家,用反讽来修饰他的愤恨,将一则优雅的注释引入他灾难的经济中。他的即兴风格让我们窥见我们称之为崩溃生活的魅力。有必要补充,一个达到“现代”程度的人,才能感受到此魅力。毋庸置疑,病人的反馈——他们无力依靠一个形而上学的背景或一个超凡的救赎形式,自鸣得意地依附他们的悲伤,如同接受挫败。清醒是挫败的风平浪静。作为一个挫败的人,菲茨杰拉尔德,构思《崩溃》的无情真理后,去往好莱坞谋求成功——总是成功——此外,他已不再相信成功。结束了一次帕斯卡式的体验,他去写电影剧本了!在他最后的岁月里,假如他不再渴望任何东西,而与他的深渊妥协,忍受他的神经症——假如在他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不值得为刚刚的遭遇而垮掉。“我在和失败的权威说话”,有一天他自言自语。除此之外,随着时间,他侮辱这种失败,清除其全部的精神价值。我们不该感到惊讶:在“真正黑暗的灵魂之夜”,他挣扎着,与其说是一个英雄,不如说是一个受害者。同样适用于所有那些完全生活在梦中的人们,用心理学的话来说;不适合去感知一个外部的绝对,从而反抗或屈服,他们不断地复发,为了单调无聊的生活,最终,躲在他们所瞥见的真理之下。他们醒悟了,再一次,为了醒悟而醒悟——挫败后撤退——灾难无法毁灭他们,他们也无法坚持到最后,战胜灾难。醒悟是具体的“半死不活”。由于菲茨杰拉尔德无法保持他自己的戏剧价值,我们无法将他归于剧痛之人的行列。他的贡献,切确地说,他所采取的手段与他所体验到的焦虑是不成比例的。

克尔凯郭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尼采,践踏过他们自己的经历,如他们的“咒语”。因为,比起“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他们更有价值。他们的命运高于他们的生命。菲茨杰拉尔德则并非如此:他的存在低于他所发现的东西。当他的生命达到高潮的瞬间,他却视其为一个灾难,他的痛苦无法因此而减轻,尽管从中他获得了巨大的启示。《崩溃》是一位小说家的“地狱季“——我们不想藉由它来缩减一份证词的眼界,其本身无法抗拒。一位心无旁骛的小说家,一场危机将他弹出文学的谎言。他唤醒某个真理,那摧毁了他的意识,他精神的安息——文学世界中一个罕见的事件,文学在那里不合时宜,在这种情况下的一个事件,发生于我们的一个事件,并非总能抓住它真正的意义。因此菲茨杰拉德的仰慕者哀痛这样的事实:他默想他的失败,沉思默想得太过深刻,从而损害了他的文学生涯。我们,恰恰相反,哀痛他无法保持对于文学的足够忠诚,他未能充分钻研发掘文学。那是一个二流的精神,无法在文学与“真正的灵魂黑夜”间做出选择。

译者:王鈊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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