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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读后感摘抄

《色彩》读后感摘抄

《色彩》是一本由[意] 里卡尔多·法尔奇内利著作,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78,页数:436,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色彩》读后感(一):强推!这本艺术史太好读了,真宝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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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吗?我把《图像:从文艺复兴到社交媒体》列为年度首选艺术史。(豆瓣9.5分)

里卡尔多·法尔奇内利的书太好读了,浅显易懂有干货,太喜欢了。

现在,《色彩:颜色如何改变我们的视觉》也来啦啦啦~目前出分也9.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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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过一些颜色著作。这些书大致都谈论颜色之美、历史、故事、文化象征,《色彩》的视野广阔,不止驻足历史,开宗明义就说“视角”:

工业黄,设计社会;统一红,21世纪的视角;构造黑,工业色彩的可能性。

主旨明确:工业时代的颜色理论如何塑造我们的思维?或者说,工业设计如何利用色彩来推动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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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透彻分析视觉技术的成因机制,对自媒体从业者很有启发。《色彩》同样扎根当下的现实需求,可以作为商业设计的案头书,也是消费时代的人间清醒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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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与物品关系的关键之处在于随着时间流逝,它们留在人们脑海中的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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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颜色,比如群青,很难提炼。所以,群青代表了高.贵和重视,是圣母服饰的专属颜色。

每种颜色,红色、黑色、白色,等等,都是地位身份的代表,关乎精神、道德层面。文学艺术经常用色彩作为暗示。

《包法利夫人》的蓝色代表着主人公难以实现的梦想;

希区柯克《眩晕》里的真假女主,一位是白金色头发、灰色套装,另一位是奔放的金发、绿色的披肩,它们指向两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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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纯色的技术提炼很难,越是纯粹的颜色就越能代表高雅,俗艳的颜色显得廉价。这种心理模式在工业时代被大加发挥,纯黑、纯白、纯灰等设计大行其道,市场的多种需求又促使彩色搭配的各种可能。全书配有大量图片,搭配讲述色彩的叙事作用、表征功能、对比效应等,还有很多心理学实验、技术成果和图像实例。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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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沃霍尔的《布里洛肥皂盒》展现了复杂色彩与系列逻辑之间的冲突;

几位研究者承前启后,用音乐的音阶类比色彩的明度,以构建和谐诗意的商业艺术;

“互补色对比”和“同时性对比”锁定人们的视线,充分发挥色彩的结构性作用;

动画片《辛普森一家》的视觉效果取决于科技的发展,黄颜色的饱和度、对比度和明度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牵连着期待引起的观众心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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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所揭示的,也是人类心智模式的推理方式,以及我们认知世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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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图片实拍供参考:

《色彩》读后感(二):今夏最火的“多巴胺穿搭”,如何拿捏了都市青年?

要说今夏的热潮,“多巴胺穿搭”绝对算一个。只要你刷SNS超过十分钟,这个词就会自动蹦到你眼前。

什么是“多巴胺穿搭”,简单说来,就是由高饱和度色彩组成的穿衣风格。时尚心理学家Dawnn Karen提出:相对明亮的色彩能引发积极情绪,促进人体释放“快乐激素”多巴胺,这种穿衣风格即多巴胺穿搭。

这种“多巴胺穿搭”在前工业社会是难以想象的。

对成长、生活在现代化社会的人来说,购买色彩鲜艳的衣服、鞋子、电子产品要考虑的纯粹只是个人的审美偏好和性价比,而不存在“没有这种颜色”“买不起”“不准用”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能大量制造各种颜色并应用于多种材质,只有很短暂的历史。比如直到一百年前,尼龙袜还未能进入市场,因为当时的人不知道如何给合成面料染色。如今司空见惯的各色ABS塑料(比如乐高积木)直到上世纪60年代后才得以广泛应用。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色盲症直到1794年才被诊断出来。在彩色物品大量传播之前,人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中的一些人分辨不出某些颜色,也不认为这是一种缺陷。

在古代,大部分人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都是自然或暗淡的颜色:淡褐色、米色、棕色以及各种脏白色。这些颜色在今天看来十分时髦,在几个世纪前却是贫穷的象征。因此,在现代化学诞生之前,一切有着鲜艳色彩的事物是卓越出众的。自然,也是昂贵的。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绛红色和群青。

前者从贝壳中获取,几克绛红色颜料就需要消耗大约一万两千个贝壳,古罗马时期的限奢令甚至严格规定了何种阶层能够穿着这种颜色,绛红色因此成了贵族身份的象征。

群青提取自珍贵的天青石,在19世纪前其唯一的产地是如今的阿富汗,经过长途运输才能来到地中海地区,且制作过程极尽繁复。所以,昂贵的群青在古代并非常用色。15世纪佛罗伦萨的艺术赞助人改变了群青的命运。这些富有的商人为了赎罪(放高利贷),确保自己死后能上天堂,将部分财富投入文化事业,资助绘画和雕塑。

和如今的甲方一样,艺术赞助人对作品十分挑剔。首先,对材料的挑选就极严格,因为艺术作品不仅要彰显天赋,也需要表明财富。群青由此站到了舞台中央,兼具经济属性和象征意义。

一个经典的变化是,在15世纪之前,圣母的服装通常是黑色的,象征丧子之痛。

而从15世纪开始,群青成了圣母服饰的专用色,影响力延续至今,无论珍贵的油画还是廉价的宣传册,圣母都身着蓝色。

甚至蓝色的天空也是艺术家开始使用群青后,才成为一种惯例,因为群青能够打造静谧深邃的画面效果。贝利尼开创了这种风格,提香将其发扬光大。其实只要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天空绝不只有蓝色,它清晨泛着鱼肚白,傍晚被照成红色,冬天时常呈现铅灰色。但如果你要求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画天空,他多半会不假思索地拿起蓝色。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天空是蓝色的”是一个客观事实,而没有意识到其实这是来自文艺复兴时期高利贷者的风尚。

这样看来,色彩绝不可能只是某种物品属性,它有自身的特性、制造工艺、发展历史,也包含着人类对颜色的认知、应用、感受、研究和赋予它的象征意义。来自意大利的著名平面设计师、设计理论家里卡尔多·法尔奇内利出于对色彩的好奇和热爱,将他多年来研究色彩的成果融会贯通,写下了这本兼具科学事实和趣味叙述的《色彩:颜色如何改变我们的视觉》。

在这本书中,法尔奇内利从绘画、电影、漫画和日常用品等组成的整个图像世界中汲取灵感,深入研究色彩的历史,追溯了人类与色彩之间关系的演变,以及工业革命和互联网时代如何永远改变了它。

尽管关于色彩的书汗牛充栋,但《色彩》仍以其多元的视角、精彩的论述脱颖而出,不仅在意大利本土畅销不衰,英文版出版后更是大获赞赏。

我们不妨一起来看看,《色彩》中提到的以下事实,哪个令你大吃一惊?

在自然界,猪牛羊鸡鸭等有可能成为食物的生物并不像工业社会中人们已经习惯的那样差异甚微。在工业社会中,牛肉必须比其他肉类都要红,而小牛肉的色泽需要看上去极其粉嫩,因此商家会用化学手段处理。过去人们通过使用色素让菜肴看上去鲜艳夺目,而现在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人们通过使用色素让食物看上去健康自然。在人类创造的所有概念中,没有比“自然”这一概念更具人工色彩的了。

在中世纪的染色行业,每个染匠都需要获得相应许可才能染色,各人能染的颜色也都有规定。而将两种颜色混合得到第三种颜色是一种违法行为。因为人们认为混合不同物质是一种邪恶的行为。这种禁令可追溯至《圣经·旧约》,其中禁止不同种族通婚或繁衍,也不允许将植物面料亚麻与动物面料羊毛混合。

对,绘本《小蓝与小黄》里的内容在中世纪会被视为邪恶。

漫画与动画片的视觉效果取决于科技的发展。超级英雄的战衣通常是红蓝色的,这不仅是因为爱国(红蓝色也是美国国旗的配色),还因为这两种颜色最容易印刷,即使是在非常劣质的纸张上也能将其呈现得鲜艳、均匀。

只有在人们能够生产颜色后,颜色才能从具体事物中脱离出来,成为一个可以被人们理解的概念。因此,在荷马的时代,没有“蓝色”一词。当诗中出现我们如今会用蓝色形容的事物时,荷马会迂回婉转地描绘这个事物。例如,他从不说天空是蓝色的,而是将其描述为辽阔的、布满星辰的,有时还说它像青铜。对海洋颜色的描述也是如此,他笔下的海洋有着“葡萄酒般的颜色”。

粉色与天蓝色分别属于女孩与男孩的观念存在的时间并不长。直到19世纪,人们的想法都与今天截然不同:粉色属于男性,因为这是红色的弱化版本,红色则象征男子气概;而天蓝色属于女孩,因为这是对圣母的致敬。这一观点对当时的人们而言是根深蒂固的。

高级场所大多偏爱用暖光,主要是为了满足我们的虚荣心:暖光能够平衡肤色,使脸上的红血丝和粉刺变得不那么明显,皮肤看上去更紧致,甚至牙齿也会显得更白,黑眼圈有所减轻。相反,在快餐店里,灯光往往来自头顶上方,是冷冰冰的白色。这种情况下,人们的黑眼圈根本藏不住,牙齿发黄,头发干枯,皮肤粗糙。偏蓝的灯光放大了人们面部的缺点,充斥着不健康的气息。

在葛饰北斋的一幅著名版画作品中,一头年迈衰老的大象被十一个盲人包围:有人触碰它,有人抚摩它,也有人拥抱它。每个盲人都试图描述大象的样子,但没人能准确地说出大象究竟是什么样,因为感官体验永远无法提供事物的全貌,只能反馈部分碎片。这实际上是个巧妙的比喻,说明人无法认识事物的全貌。

同样,我们需要摒弃一切试图了解全貌或是求得真理的企图,去听一听每一个“盲人”的说法,才能真正认识并了解颜色。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想要了解当下的颜色,就不仅需要知道颜色背后的历史和运作方式,也需要了解人们对颜色的看法。专家的研究和普通大众的看法同等重要,因为科学知识和神话传说只是看待社会的两个角度而已。

《色彩》读后感(三):多巴胺穿搭的快乐,到底是什么带来的?

这个夏天,“多巴胺穿搭”成了一股时尚潮流,在各大社交媒体刷屏。亮黄、莓红、果绿、粉紫……最好把自己穿成一个行走的水果拼盘。多巴胺穿搭和之前流行的“老钱风”和“知识分子风”,在配色原则上完全相反,不再克制、简约,要的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多巴胺穿搭(Dopamine Dressing)一词来源于时尚心理学家道恩·卡伦(Dawnn Karen)出版的作品《穿出最好的人生》(Dress Your Best Life)。她在书中称,2020年时她整个人状态低迷,所以开始寻找一些能刺激多巴胺的方法,并发现彩色服饰是调节情绪的一种方式。在这股风潮下,万物皆可“多巴胺”。咖啡、奶茶、酸奶、气泡水等各路饮品的包装、广告配色也纷纷推陈出新,更加鲜艳明快。

大脑反应和视觉刺激之间的确有密切联系,但颜色引起的联想并非固定搭配,受到文化、技术等各种因素影响。我们对色彩的感知,无法脱离特定的历史时期和具体时间,是被历史、社会、技术共同影响的。相关联想被创造出来,又被流行文化和广告营销不断强化。(比如婴幼儿衣物,男孩用的就被设计成蓝色,而女孩的则是粉色。)视觉选择永远是一个社会议题。色彩是符号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历史和宗教传说中发挥着核心作用,甚至有关道德和行为准则。

颜色之间的贵贱高下之分,每个时代也各有不同。(比如淡褐色、米色、棕色这些比较暗淡的、日常生活中能接触到的自然色,在几个世纪前是贫穷的象征,今天却是低调、有气质的体现,知识分子风必备。)有些颜色甚至很晚才被发明出来,在自然当中并没有对照实体。(因为古代的颜料来源、性质差异很大,不像工业时代人工合成颜料容易混合得到新的色彩。)

从中世纪、工业革命到互联网时代,我们和色彩的关系,对色彩的理解、认识不断变化。意大利设计理论家里卡尔多·法尔奇内利(Riccardo Falcinelli)深入研究色彩的历史及其背后的哲学思潮和文化变迁,写成《色彩:颜色如何改变我们的视觉》一书。我们将跟随他的分析一起批判地看色彩。

色彩

9.4

[意] 里卡尔多·法尔奇内利 / 2023 / 贵州人民出版社

《色彩:颜色如何改变我们的视觉》

撰文|荷花

法尔奇内利在《色彩》这本书中强调最多的就是建构:“视觉是一个建构的过程,色彩仅仅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之中。对很多其他生物,我们熟悉的感觉甚至不存在。” 比如人类看到的红色,在猫和狗的眼中是另一回事。所以我们熟悉的各种色彩,都是在人眼能识别的基础上,被大脑建构出来的。

不仅色彩本身,关于色彩的观念也是被建构的。在社交媒体上总能看到各路穿搭博主的指点,好的衣品一大重要标准就是配色和谐。他们最常见理论依据,就是色相环基本配色法。这些理念其实历史并不长。20世纪初。一批有影响力的颜色理论家才把配色和谐的理念推向极致,受到时尚界、设计师和媒体的推崇,也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主流色彩观念。

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 The Devil Wears Prada ,2006)剧照

色彩和谐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有些色彩搭配被认为是和谐的,而有些不是?法尔奇内利回顾了近两个世纪以来,科学家、艺术家和哲学家如何从各自的角度把颜色理论化,试图为颜色的数量及其搭配归纳出普遍规则。

美术理论家约翰内斯·伊顿 (Johannes ltten) 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和谐原本是音乐领域的概念,伊顿将其引入颜色,用音乐的音节类比色彩的明度。伊顿认为,每种颜色都有其特定的明度,不同量的光在一个完美的构图中应当能够实现平衡,从而达到和谐境界。比如互补色之间,既富有哲学意味的平衡,又在明度上有数学般精确的度量,所以是美的代名词。互补色搭配就是一种和谐。

伊顿有一系列色彩对比理论:明暗对比、纯色对比、质量对比、互补色对比等等。尽管这些理论今天仍然影响着主流审美,但它暗含一种过度简化的风险。当时也有人指出:“如果人们遵循某种规则而总结出某种美学理论,那我们最终会放弃精神或者创造的丰富性。”

色彩艺术

8.7

[瑞士] 约翰内斯·伊顿 / 2021 / 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

《色彩艺术:色彩的主观体验与客观原理》

所以法尔奇内利强调,当我们说某种搭配更和谐,实际是在说“根据当下的时尚潮流,这种搭配更受欢迎”而已。这些搭配建议和公式不是一种本质性的、决定性、天经地义的理论。色彩本身并不遵循这些规则。有些色彩搭配的确更受人喜爱、更富有意义或更能引起情感共鸣。但要界定究竟是哪些色彩搭配具备这样的特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也就不存在某种绝对的色彩和谐,任何颜色都可以搭配。只是不同文化的喜好不同,比如在印度服装中常见的红色与紫色搭配,在英国服装传统中并不受欢迎。而且配色是否和谐,还会受材质影响,好看的服装配色不一定适合家居环境,一幅画的色彩也不一定适用于电子游戏界面。

艺术家经常突破这些配色规则,大胆用色。因为他们用色彩讲故事。这些富有冲击力的配色又会因为解读、传播,带来新的搭配潮流。所以如果你搭配衣服主要是为了不出错,那不妨接受色彩和谐论的指导;如果你想彰显个性,表达自我,完全可以挑战这一切。法尔奇内利表示,许多时候,美妙的色彩搭配都不遵循规则。“重要的并不是和谐,而是讲故事的能力。”

艺术与视知觉

8.5

[美] 鲁道夫·阿恩海姆 / 2019 / 四川人民出版社

《艺术与视知觉》

除了配色和谐,我们还会经常看到一个观点:配色节制才是好品位的象征。法尔奇内利指出,在欧美长久以来,很多人将色彩极简主义视为不可辩驳的真理,习惯于批判浮夸的色彩。这种观点已经在他们的思维中内化。这种成见是怎么来的呢?

在艺术、设计和品位方面,节制、禁欲历史悠久。许多国家都曾在不同时代颁布禁奢令,把地位等级和可以享用的服饰、饮食对应起来,不得僭越,限制人们的穿衣自由。因此,色彩就成了浮夸、铺张浪费的代名词,而无色则象征着节制与正直。黑和白是最不会出错的颜色。

16世纪初,新教徒将节制与禁欲作为美德,反对奢华、浪费,所以地中海地区天主教徒习惯穿着的彩色服饰他们都不喜欢。白手起家的新兴资产阶级大多信奉新教,他们不屑于贵族的华服,黑色就成了他们心中道德准则和内心平静的代名词。而且当时染黑面料需要复杂的工艺和高昂的成本,所以黑色服装就更受新贵青睐。

法尔奇内利提醒,禁奢令打破后,老百姓有了穿衣自由,直到19世纪末,参加葬礼还可以穿各种颜色的衣服,只要是自己最好的衣服就行。但因为精英阶层都穿黑的,大家为了显得有身份,也跟着穿黑色,后来葬礼穿黑色就成了规矩。随着工业革命开始,资产阶级思想得到进一步巩固,如今正式场合黑色也是穿搭标准配色。老钱风强调的优雅离不开黑色,赫本的小黑裙也成了服装典范。

到了20世纪,消费主义盛行,许多知识分子精英哀叹人们的精神世界因此贫瘠,所以经常对流行文化采取一种防御姿态,鄙视大众化产品。他们认为种类繁多的商品会让人堕落,同样的,琳琅满目的商品带来的五颜六色的包装、广告则会进一步削弱人们的敏感度。

电影《芭比》(Barbie ,2023)

以蒙德里安为代表的风格派(De Stijl)将作品色彩减少到只有三种,并认为道德感应当优先于美感。像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这样的建筑大师运用色彩也是极为审慎的。精英阶层对色彩的批判,让极简配色和智识上的优越感联系在一起。丰富的颜色则是花哨、幼稚的表现。道恩·卡伦说,穿彩色的衣服让她想起小时候。也许今年夏天的这场多巴胺风潮就暗含着对优雅、节制的突破,追求最原始的快乐。

色彩的秘密

9.1

【美】琼•埃克斯塔特(Joann Eckstut) / 2022 / 人民邮电出版社

《色彩的秘密》

也有人说,多巴胺穿搭之所以带来快乐,是因为那些鲜艳颜色让人联想到多汁解渴的水果,在夏日感到清凉。那么问题来了,红色,为什么有些时候让我们想到西瓜,而有些时候却想到辣椒?辣的灼热感和西瓜的清凉可是正好相反的感觉。法尔奇内利提出许多类似的问题,这并非抬杠,而是强调关于色彩的联想是多种多样的,不是单一、确凿、一成不变的。

他用冷暖色的概念来说明这一点。“现代视觉语言中,冷暖对比是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色彩手法之一。通常来说,冷暖色调的划分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蓝色、青色和某些紫色是冷色调,绿色因为黄色的存在,基本被归为暖色调。”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所谓的冷暖色调,其实在使用一种隐喻或者联觉联想,将某种颜色与那些给我们温暖感觉的事物相联系,如太阳或火焰。但这种联系的局限性远超我们想象。

稍有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果加热一块铁,它首先会变成橙色,随着温度升高变黄,然后变白,最后变蓝。因此从物理学角度,蓝色比红色温度更高。比如煤气灶的蓝焰,也是炽热的。但这种日常经验不会对我们关于颜色的固有想法产生冲击。我们就是普遍认为红色、黄色火焰才是热的。

但为什么是这种联想成为首选,而不是其他呢?法尔奇内利指出,过去一个世纪人们投入大量精力证明颜色的冷暖是不容置疑的自然现象。“色彩与温度之间的关联是非常传统的事实,而人们对各种各样冰冷的橙色和沸腾的蓝色视而不见,是特定社会和历史时期导致的。”

法尔奇内利还想到,我们之所以将一种红色定义为暖色调,是因为可以把它与光谱中另一种红色进行对比。(现代科学认为颜色是一个红色到紫色的连续体,包含所有色调,并且可以分割。)如果没有这种整体的内部对比,那么冷、暖色调就不具有任何意义。我们甚至无法对它们产生联想。

在中世纪,人们对色彩之间的关系也做区分。他们不知道色谱,但认为红色蓝色都是暖色调,因为都鲜艳醒目,而黄色属于冷色调,因为它和金属颜色相似。我们和古人的视神经其实没有根本性不同,但划分的冷暖色却完全相反。

人们不仅建构色彩带来的联想,还喜欢给色彩的精神内涵定性。歌德是第一位提出色彩的精神内涵的人,为众多医学假说开辟了道路,但这种假说往往是非理性的。从荣格疗法到斯坦纳理论,从罗夏墨迹测试到吕歇尔色彩测试,各领域在色彩及其临床疗效方面都有着无数种理论。这些理论可信度不同,但共同点是:都是一个有关色彩的颇具神秘感的概念,并对事物泛泛概括。

这些理论喜欢把色彩的内涵本质化。例如,将色彩的选择同某个深层的心理因素相关联,用简单且可预测的模型分析人的情绪状态,并声称其具有跨文化的价值。罗夏认为,蓝色象征归属感,黄色意味着改变,绿色代表自尊,每种颜色都有一个准确对应的含义。有趣的是,这些思想观念如今散落在市面的各种畅销书中,甚至是营销或设计手册中。

纪录片《三色艺术史》 (A History of Art in Three Colours,2012)

有实验为了证明红色更能刺激情绪,让受试者分别进入涂满红色和涂满蓝色的房间。然后比对在不同房间的心跳和皮肤微循环活动。发现在红色房间,受试者心跳更快、皮肤微循环更活跃,以此证明红色更令人兴奋。

法尔奇内利认为这些实验并不可靠,它并没有具体说明是房间涂的是什么红和什么蓝。而且色彩向我们传递的感受与环境有关,与色调无关。“看到生锈的液体从水龙头里喷涌而出时,会觉得恶心,尽管它的波长与美丽日落的波长相同。” 心跳加快有可能是红色让视觉收缩,感觉封闭的空间逼仄。在秋天的树林里散步,被落叶的橙色与红色包围时,就不会有刺激的感觉,反而感到放松。所以简单断言红色令人兴奋,红色比蓝色更具攻击性,是一个过于宽泛且毫无根据的概括,是无法被完美解释的现象。

彩通色卡。

法尔奇内利认为,这些关于色彩影响人类心理的研究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古老、更棘手的问题:“色彩是否具有全球皆准、超文化价值的内涵,甚至是与生俱来的含义?” 他认为没有。例如白色在有些地方可以因为象征纯洁,用于婚礼;而在有些地方也可以因为象征白骨,而用于葬礼。又比如,直到19世纪,粉色属于男性的观念还根深蒂固。因为粉色是红色的弱化版本,红色象征男子气概,阳刚;而天蓝色属于女孩,因为这是对圣母的致敬。而今天,芭比娃娃早已和粉色绑定,让粉色成为女孩们的最爱。喜欢粉色的男孩甚至会被嘲笑。

纪录片《三色艺术史》 (A History of Art in Three Colours,2012)

正是这些关于色彩的迷思、成见、传说与偏好,共同构成了我们如今所见的色彩图景。有些关于色彩的联想甚至超越了我们自身经验,比如地球是蔚蓝色的。在1961年,太空第一人尤里·加加林看到地球全貌之前,没有人想到它是蔚蓝色的。(这种蓝色源于环绕地球的大气,而不是因为地球上面积最大的海洋。过去关于地球的描述大多是棕色或者绿色,却没有蓝色。)现在地球是蓝色的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就像血是红的,草是绿的。只不过这是我们通过媒体看到的,但那种真实感就像我们亲眼所见。

纪录片《三色艺术史》 (A History of Art in Three Colours,2012)

法尔奇内利认为科技与商业加速了颜色的传播,并使其标准化,这是现代社会的新特点。“现在,几乎所有颜色都是通过科技媒介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之中。因此,如今颜色不再仅仅是一种感官体验或事物的特质,而是作为一 种心理范畴,与生产、传播及呈现它的方式共存。”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有很多关于颜色的观念都与古代完全不同。

比如纯色。法尔奇内利写道:“纯色的概念也许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特异之处。我们如此习惯这个概念,甚至无法想象它并没有很长的历史。” 因为在人工合成颜料和各种表面光滑的材质诞生之前,纯色在技术层面几乎无法实现。古代的木质家具、泥土墙面、布料、纸张、漆器……没有一种表面是光滑平整的。而在现代化学诞生以前,颜料是纯天然的,每次调制的效果都不完全一样,也不可能像工业时代一样均匀上色。(主要有三种来源:含有某种矿物的泥土、能研磨成粉的炭和宝石;动物、贝壳和昆虫;植物的汁液。也有些颜色来自动物和植物的结合:吃了芒果树叶的奶牛的尿液,干燥后形成黄色粉末有强大的染色能力,这就是著名的印度黄。)

纪录片《三色艺术史》 (A History of Art in Three Colours,2012)

今天日用品普遍使用的塑料、装饰用的亚克力材料、建筑用的瓷砖等等都有平滑表面。颜料是标准化生产的,都有统一的纯度,所以制造纯色变得无比简单。纯色,是工业标准化生产带来的概念,也永远地改变了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

把中世纪画作的天空和今天漫画中的天空放大对比,不难发现前者色调富有层次,充满细腻的变化,需要仔细观察;而后者是一眼可见的纯色,每一处色彩都一样均匀。“纯色绝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小事,我们所在的世界中,色彩的统一性是少数情况,看看身边的天空和花朵就知道了。石头、土地、植物都拥有无穷无尽的多变色彩。总之,工业化把纯色从例外变成习惯,甚至成为我们评判一切事物的标准。”

再比如,对古代人来说,颜色总是和特定的物品联系在一起,比如桌子只能是棕色。而对我们来说,颜色是抽象的。在中世纪,颜色最重要的是持久度,而对今天的我们来说,颜色最重要的则是多样性。因为现代人能在实验室里合成无数颜色,能给各种物品随心所欲地染色,这也使我们拥有了掌控色彩的能力。色彩能从具体事物中剥离开来,作为一种抽象概念被思考。

“在这个时代,颜色甚至可以脱离具体事物而成为流行之物。但这并不是颜色的真理,只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碎片。在历史发展的某一时刻,工业决定了颜色的优先级。例如,一些颜色比另一些颜色更基础,甚至把这种观念变成了自然属性。这也说明技术对观念的影响之深,甚至可以让人们误以为某个观念是真理。”

哲学家埃米利奥·加罗尼(Emilio Garroni)做过一个类比,通过感知环境认识世界的人就好比琥珀中的昆虫,无法从中脱身。环境会过滤并决定我们能够看到的事物。这个环境极其重要:如果没有琥珀的存在,那么昆虫也就不再是化石,我们也会失去自己的身份。加罗尼说:“我们身处滤镜内部,并通过滤镜观察世界。”这滤镜是历史、社会和技术加在一起的总和。

法尔奇内利也强调,他并不否认三原色、 彩通系统、牛顿三棱镜、视锥细胞的发现或者时尚趋势的重要性。他希望人们能了解今天的思维方式是如何形成的,虽然不能摆脱滤镜(也许也无须摆脱),但至少知道滤镜的存在。“这也是现代色彩理论的一个关键点:我们唯一拥有的自由,就是在观察时,知道自己正在观察。”

法尔奇内利认为,工业时代的色彩理论共同的特征是:试图理性化色彩。也就是说,把人的视角变得统一,可预测,甚至试图将其驯服。“当前的艺术与设计主要被两个色彩模型所主导。一种来自现代西方美术教育与心理学,主要代表人物包括伊顿、亚伯斯和阿恩海姆,西方学校教授的色彩知识便源于此;另一种则来自神经科学,且影响力越来越大。” 他认为,虽然这两种色彩模型都十分重要,但似乎都无法全面解读色彩的复杂性。艺术教育在艺术作品中探寻色彩的意义与作用,关注的是作品的内在。而神经科学则把注意力从艺术作品转向了大脑,认为色彩的意义存在于观察者的头脑之中。但在以上两种理论中,社会和历史这两个理解艺术的关键因素都被忽略了。“这两种理论的局限之处都在于将视觉感受作为一个独立的现象考量。事实上,我们在观察某种色彩时,一定是在特定时间与特定场合下进行的。而时间和地点甚至可以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

法尔奇内利鼓励人们用批判性思维理解颜色。在这本书的最后,他呼吁设计师、导演、艺术家、文物修复专家、摄影师、插画师、博物馆馆长、新闻记者和教师都应当肩负起塑造未来观念的重任。“将‘天蓝色’称为‘年度流行色’当然可以是一次有益的尝试,这说明人类拥有抽象色彩概念的能力,但这也可能只是一场拙劣的营销手段。这取决于我们思想的厚度,我们是否清楚自己所做之事的意义,以及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公民)之所以为人存在的意义。”

本文内容系独家原创。作者:荷花;编辑:王菡;校对:柳宝庆。封面题图素材来自电影《芭比》(2023)剧照。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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