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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锦集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锦集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是一本由梦野久作著作,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出版的379图书,本书定价:28.00元,页数:2009年3月,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一):打着推理标题的诡异短篇小说

看了《脑髓地狱》之后才看的这个所谓的《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篇),比起前者来肯定是容易得多,起码篇幅上不会那么折磨人,有几篇还没来得及分析就已经结束了,毕竟根本不是什么推理之作,都是些灵异诡秘恐怖的类型,也用不着怎么分析推敲。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二):还挺有人文关怀的……

哎呀呀……谁没做过梦呢,谁没思考过自己的梦呢。谁会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不是梦呢……只不过这家伙把写出来了,而且写得非常好……谁都可以想,想了之后还要写出来,人家就成大师了……打着推理的旗号搞鬼故事……哎呀呀……这样的故事我也能编得出来,根本不必编,天天做恶梦就可以了……或者出去溜达溜达,看看天朝的惨状……比恶梦还惨……惨哪……大师若是在天有灵,再到天朝游历一番,作品肯定又是一个高度了……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三):《脑髓地狱》的热身

如果诸位觉的《脑髓地狱》太晕眩的话,不妨先看看这本,做一个热身。从短篇开始的话,可以较清楚看到梦野久作的世界观。作者的世界观从短篇到长篇其实是相互贯通,差别不大。从这些短篇也大致看到了《脑髓地狱》的雏形。

个人来讲,我并不喜欢梦野久作所营造的异色世界。他的世界太令人喘不过气,太绝望,太扭曲,太充满人性的黑暗面。看过太多阿婆的小说,在宁静明媚的山庄待太久,无法接受梦野的世界,太残酷。看完后,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恶心感,再加上发黄的纸页的味道,真的感觉不舒服。

而且,看多了本格推理,实在还难接受梦野久作的作品是推理小说。这些短篇看到和犯罪有关的,更别说有什么侦探出场华丽丽的出场。梦野也许压根没想写推理小说,更没想到自己小说被归为小说,若说和推理有关,那就只能借某人的话,推理小说根本不叫推理小说,广义上说叫“迷”(mystery)类小说(其实我们英语老师,把“mystery"叫神秘小说,怪奇小说,还解释就是超现实或哥特一类)。因此我把梦野的短篇归为异色幻想小说一类。

以上是我个人看法,给各位参考。买的话还是慎重些,不要失望大于期望。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四):战场原同学的最爱,二重身死相的征兆——《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分篇简评

战场原同学的最爱,二重身死相的征兆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分篇简评

梦野久作的定位在国人心中是十分之微妙的,大多人受到了“推理四大奇书”之一《脑髓地狱》的蛊惑,抱着去阅读“推理小说”的心态来看待他的作品。但往往在看完后发出的第一感叹就是“这根本就不是推理小说嘛!”

对于大陆和台湾的读者来说,接触到梦野的作品基本上是这几年才有的事,小知堂那套日本推理小说选,以及《脑髓地狱》都是近几年才出版发行的。在此之前我们对于梦野久作不光不了解,甚至闻其名者也是少数。如果秉持事件、侦探、推理、解决的基本元素来分析梦野的作品,那完全可以打一个不合格的分数。那为什么梦野的作品会有如此之多的人推崇?猎奇漫画界的怪胎们,丸尾末广画过梦野的《犬神博士》,大越孝太郎也三句话不离梦野,另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这样一个其作品在今日看来司空见怪的作家,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我想,看待事物要带着发展的眼光,今日那些题材和内容千奇百怪,情节令人大跌眼镜的作品,或许那些作家在小的时候,都是看着梦野长大的,他们的创作风格,或许在潜移默化上都曾受到了梦野小说的影响。战场原同学说自己最喜欢的作家是梦野久作,这或许也是道出了西尾维新对于梦野作品的欣赏。、

我们通常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最伟大的,但不会考虑此人是蒸着吃,还是烤着吃,有没有加醋,有没有加姜。只是对于他“第一个”的地位表示敬佩。在梦野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第一个”,即便这些个“第一个”和日后的第二个、第三个相比,水平有所差距,想象力有所匮乏,但就因为他是第一个,所以其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看梦野的小说,我更倾向于一种“追本溯源”的目的,事实上如果抱着找乐的或者休闲的心态。从现有读者反映来看,失望者是多过受益者。

《妖鼓》:这篇说的是一只名匠所作之鼓所带来的怨念。我下意识的想到这只鼓是不是用人皮作的或者背后有个恐怖的故事。但事实上不是这么一回事,故事也没有那么重口味,我想本文想要表现的还是那种所谓隔代遗传的恨意,以及无法摆脱命运的宿命。

《瓶装地狱》:全文很短,基本也就万把来字,三封瓶装新讲述的是,漂流岛孤岛上的兄妹产生了不伦之恋。这部作品值得注意的是,三逢瓶装信的先后出现顺序,信中模糊暧昧的语句并未清晰道明时间的前后次序,读者通过脑内补完,自行假设后可以产生无尽的联想。

《搜索夫人》:这篇以及其后的那篇《老婆大人征信任法》都可以看做梦野对于男女婚姻观念的幽默小作。说某个浪荡子花光了留给他的遗产但还讨不到一个老婆,于是浪荡子问侦探为什么,侦探告诉他,就是因为你没找到老婆才会花光遗产的。浪荡子深信不疑,最后和侦探两人潦倒饿死……好像冷笑话。

《人脸》:这篇倒有点恐怖小说的样子,说某个小孩看得见大人看不到的“人脸”,其实那人脸的真相倒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虽然作者想写得晦涩一些,但如今的读者大概一眼就能看明白。

《押绘的奇迹》:梦野小说的特色就是经常提出一些没有根据,但是情理上似乎讲得通。听上去也十分有道理的理论,比如《脑髓地狱》中的记忆遗传论。在本作他同样也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理论,因为这个理论而产生了一对兄妹的悲剧。

《铁锤》:恶女为主角的短篇,只不过恶女登场得晚了一点。这里梦野又发挥了他的想象力,将读心术进化为通过电话进行的“读话术”。

《蛋》:很“精神分析法”的一个短篇。描写年轻人压抑的性心理,最终产出一个“蛋”。

《老婆大人征信法》:老公怎么瞒着老婆找小三,老婆怎么变着花样气老公。

《怪梦》:这篇《怪梦》分为若干个小篇章,不知道梦野是不是真的记录下自己的梦境,其异色的情调不亚于夏目漱石的那篇《梦十夜》。其中“医院”、“空中”等篇均写到了自己遇见自己的情节。“空中”是说一个飞行员驾驶飞机飞到空中,突然迎面飞来了一架飞机,最后飞行员发现那家飞机就是自己操作的飞机。“医院”所描写的环境不禁让人想起《脑髓地狱》中的情节,在精神病院中的“我”发现主治医师居然也就是“我”。道尾某作灵感大概就是从此而来。

《灵感!》:一对思想举止几乎无异的双胞胎爱上了同一个少女,最后不得不约定分别于少女生活。但少女产下了一个婴儿,却不知道谁是父亲。

《大楼》:这篇的模式很像上文提到的“空中”,“我”想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什么人,于是蹑手蹑脚地跑去偷看,想不到撞上了同样来偷看邻居的“我”。看到这里我很怀疑梦野久作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看见过自己的“二重身”,所谓“二重身”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人的幻觉。看到二重身并不是什么好事,大多数人在看见过自己的二重身后都很快地去世了。历史上伊丽莎白女王一世,芥川龙之介都看过到二重身,并且在看到过后不久就死了,梦野久作也是在47岁猝死而亡。

《吊死尸》:很像现今一些港片的惯用套路,就是主角经历一系列恐怖事件后,发现……

《恶魔祈祷书》:这篇很有炫学的味道,小说采用独角戏风格的第一人称叙述,通篇只有“我”——某个旧书店老板一个人在说。他人对“我”所说话的反应也通过“我”的反问或者回答来表示。故事讲述了旧书店老板偶尔买到了一本“黑圣经”,然后某个倒霉的“贼”偷走了这本书,结果引来了一身晦气。

以上就是本书简介,我是希望读者看这本书不是抱着好看不好看的心态来读。有些小说未必好看,但是对阅历增长也有所帮助,可能若干年后你再看某本小说的时候就会想:“嗯,这个IDEA最早是梦野想到的,其实这个作家只不过就此延伸进行创作罢了。”这样,那读这本书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更甚者,或许你也会借用梦野的某些个理论和创意来写自己的小说,那这样的作品,看得越多,岂不是多多益善。

《日本推理名作选·梦野久作(卷一)》读后感(五):梦野久作和他的短篇变格小说

PS:以下内容摘自我为《脑髓地狱》撰写的导读,看过该文的朋友请忽视之呵呵~

一、生平事迹

梦野久作,日本著名幻想文学作家、变格派推理大师。他的一生有三部分内容一直处于不断变化中,分别是名字、住址和职业。本名杉山直树,后改名杉山泰道。曾用笔名尚有海若蓝平、香俱土三鸟、土原耕作、萌圆、杉山萠圆、沙门萌圆、萌圆山人、萌圆生、萌圆泰道、朴平、白木朴平、三鸟山人、香椎村人、青杉居士、外人某氏、钝骨生、TS生、T生等。现在也有人称他作“梦久”、“梦Q”。1926年,梦野久作在成名作《妖鼓》投稿前,曾拿给他的父亲过目,他的父亲看过后即说:“就像梦野久作所写的小说。”所谓的“梦野久作”是博多地区的方言,意指精神恍惚、成天做白日梦的人。曾经有过数十个笔名的他,自此固定使用这四个字为其笔名。

梦野久作1889年1月4日生于福冈县福冈市小姓町。父亲杉山茂丸,为奉行国家主义的政治团体“玄洋社”的首脑之一,是个著名右派人物。茂丸经常为贸易、政治活动奔走香港、福冈以及东京等地,女性关系也相当复杂。两岁时,久作父母离异,童年一直跟随祖父三郎平、继祖母友子居住,三郎平教导久作日本谣曲和中国的“四书五经”,打下久作扎实的写作基础。受国家、家庭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住址几乎每年都有变动(甚至有一年变更三次的情形),加上长期缺乏亲生父母管教,造就了久作内向、离群、压抑、冷静的性格。

1902年,祖父三郎平因病去世,之后久作进入福冈县立中学修猷馆,就读期间受到爱伦·坡、黑岩泪香等人的作品影响,开始关心推理小说。1908年从中学毕业后,从军加入近卫步兵第一连队,役毕后就读庆应义塾专攻历史,并创作习作小说《巡礼之池》。1913年,久作自庆应义塾辍学,回到父亲茂丸于福冈购置的土地经营农场。未几,受“废嫡风波”影响,久作决定离家流浪,并曾进入到东京深川的工厂地带和贫民街,过着普通劳工的生活。两年后,于东京文京区本乡的喜福寺剃发出家,改名泰道,法号萌圆。1916年,为了抒解心中郁结,以行脚僧身分赴奈良、纪伊地区修行。久作于1917年还俗,一边继续经营杉山农场,一边教授“喜多流”谣曲(日本能乐的一大流派)。1919年,久作任职《九州日报》(即后来的《西日本新闻》)记者,在报纸上发表了数篇新闻报道和童话。1918年,开始在茂丸创刊的杂志《黑白》发表《谣曲黑白谈》等能乐专评,以及《空地》、《脸》等短篇小说。同年2月,与镰田昌一的三女阿仓结婚,婚后夫妻关系和洽。这时的久作,人生终于不再颠沛流离,生活的稳定和心神的安宁带来了文学创作能力的真正激活,这方面最直观的证明就是笔名最终定格在“梦野久作”上而未再变更。

1922年,久作以杉山萌圆的笔名,由诚文堂出版了自己的首部长篇童话《白发小僧》。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期间,久作以九州日报社震灾特派记者身分赴京采访,发表数篇纪实报道,表现活跃。1924年,久作以小说《侏儒》参加博文馆举办的推理小说征文,入选佳作,这是他第一次获得推理类的奖项,不过未受到普遍重视。1926年,《九州日报》经营不善,久作也因而离职。当时江户川乱步早已以《两枚铜币》、《D坡杀人事件》等作品轰动文坛,日本推理正值沸沸扬扬的肇发时期,推理专门志《新青年》亦在此年举办小说奖,久作以《妖鼓》参赛,与山本禾太郎的《窗》并列二等奖(一等奖空缺),正式在推理界出道。当年他已经37岁,与其他作家相比,可说是成名较晚了。

1927年,久作执笔完成《疯子的解放治疗》,并未发表,成为日后大作《脑髓地狱》的初稿。1928年起,是梦野久作的创作黄金期,产量非常惊人。久作陆续发表《人脸》(1928)、《死后之恋》(1928)、《瓶装地狱》(1928)、《押绘的奇迹》(1929)、《中国米袋》(1929)、《铁锤》(1929)、《飞翔于空中的洋伞》(1929)与《童贞》(1930)等风格奇特的短篇杰作,连江户川乱步亦连连对其充满妖异、幻想气氛的文采激赏不已,奠定了久作独一无二的变格派大师地位。

1930年,久作再一次经历人生变故,接续刚刚去世的岳父工作,担任妻子老家的福冈市黑门三等邮局局长,一当就是四年。1935年1月,构思十年、推敲十年的毕生巨著《脑髓地狱》终于出版。是作与1934年由小栗虫太郎的《黑死馆杀人事件》,并称为“战前两大难解长篇推理”,为“新青年世代”的两座极峰。发表过《脑髓地狱》后,久作依然马不停蹄地陆续创作了《二重心脏》(1935)、《巡查辞职》(1935)、《人肉香肠》(1936)、《恶魔祈祷书》(1936)、《女坑主》(1936)、《冥界进行曲》(1936)等精采短篇,他却在此时突然因为脑溢血而遽然辞世。然而,创作欲旺盛的梦野久作,在短短十年间所留下的大量作品,至今依然是无人能够仿效的变格经典。

诚然,乖变多舛的命运与高产高质的作品未必成正比。稍作观察,我们就可以发现,久作在小说上的成就,主要还是在他人生相对稳定的后半段。当然,这个“后半段”他也有时间好好审视自己的前半生,并将这些经历妥善化用到作品中,这就造成了其小说题材的多样化,如《冰涯》、《死后之恋》等涉及到日俄战争和军队内部的派系斗争(这和他的从军生涯有关),《乡村事件》涉及到发生在乡村里的一些俚俗趣事(这和他早年跟随爷爷的生活及作为记者和行脚僧的游历采风经历有关),《铁锤》涉及到股票市场的情节(这和他的家曾搬到博多的旧股票交易所附近有关)……实在是不胜枚举,几乎每部作品都能够发现作者生活的轨迹,即使是《脑髓地狱》这样思想性丰富的作品也不例外。

从现在的家族印象来看,孕育久作成长的家庭环境相当复杂。久作两岁的时候,亲生母亲阿边与茂丸离婚,改嫁高桥家。刚和生母熟稔起来的梦野久作,只好交由祖父杉山三郎平和继祖母友子抚养,住在一起的还有两人的女儿、久作的姑母薰。父亲又与户田几茂结婚,没几年他的五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先后出世。和继祖母、继母、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起住,这样的家庭很有中国式的传统特色。受各方面因素影响,杉山家曾一度穷困已极,只能靠继祖母友子和姑母薰制作的押绘 、继母几茂缝制的制服维持生计。这样的儿童时代环境在久作以后的小说中也有所反映,比如继母继子题材的《人脸》等,《脑髓地狱》也有涉及异母兄妹的婚事。而生活窘迫、以长辈的押绘过日子的经历,则被久作写进了中篇名作《押绘的奇迹》,作品中关于母亲与歌舞伎艺人发生精神恋爱的情节设置,也多少反映了久作对生母高桥边持久的思恋和对父母离婚行为的反感。该作是我读过的所有久作小说中最具人情味和美感的作品。此外,关于“废嫡风波”,也被久作化用在了作品中。据说支持废嫡的人曾建议把久作设计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这样久作便无法治理家族产业了,很可能《脑髓地狱》中最初的情节设置就和该未遂事件有关,而同一作品中的《疯子地狱邪道祭文》对将有问题的人全部送进精神病院的行为进行了深切控诉,也有评论者认为这是久作在借题发挥,是对继母几茂以母亲的身份却并不反对“废嫡活动”的进行这一背叛行为的宣泄。

上文曾提到久作在创作《妖鼓》之前经常更换笔名,其实这些更换行为本身一来很好地说明了使用者(久作自己)在心境上无所可栖的迷惘状态,二来也是其生活经历始终处于不断变化之中的反映。比如将出家人的佛语称呼“沙门”与自己的法号“萌圆”结合在一起的笔名“沙门萌圆”、用名字“杉山泰道”的罗马字母开头拼成的笔名“TS生”、有年轻书生意思的笔名“青衫生”、给本姓“杉山”安上法号组成的笔名“杉山萌圆”、来源于杉山农场所在地福冈县粕屋郡香椎村的笔名“香椎村民”……这些笔名无一不具备久作特有的生活印记。换住址是迫于无奈,换笔名是调整心情,而换职业则二者兼有之吧。另外,笔名在久作的作品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一人多角”。久作最早在《某外国人谈话录》(TS生记录整理)等时评中使用了这一文学手法,里面的询问者、回答者、记录者其实都是久作自己。“一人多角”最早属于戏剧表演艺术范畴,却被久作很好地用于文学创作中,他的一些小说包括《脑髓地狱》在内,都很巧妙地予以了应用(该手法在日本推理小说中最终发展为“多重人格叙述”,成为“叙述性诡计”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恐怕不是久作能想到的吧)。

二、变格魅力

日本推理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治时代著名作家、翻译家黑岩泪香于1989年9月10日发表的短篇推理作《凄惨》,小说中的两个侦探以被惨杀的身分不明的尸体手中握住的三根头发为线索,对犯人进行科学推定。可以这么说,日本推理自发轫之初,就具备了“科学探案”的本格创作态度。“本格”是日语词汇,有正统、传统、正式的意思,但真正形成推理创作作家群,并形成以“本格”冠名的流派,那是《凄惨》发表三十余年后的事情了。所谓本格推理,是指重视推理程序、逻辑思维,强调解谜缉凶的传统推理小说。本格推理最早由推理小说之父埃德加·爱伦·坡发端,再经过创造出名侦探福尔摩斯的柯南·道尔以及创造出名侦探布朗神父的G.K.切斯特顿的发展,最终达成黄金时期的鼎盛,这一过程中产生了大量优秀的作家作品,影响既深且广。黑岩泪香曾大量译介和改写了欧美的本格杰作,终使日本文坛颇受波及。

直到1923年,以“日本侦探小说之父”江户川乱步在《新青年》杂志上登载名作《两枚铜币》为标志,日本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本土创作,推理发展终于走入“黎明期”。也就是说,日本虽大量袭接了欧美解谜推理的创作精华,却在同时发展了本土的新流派。1926年,小说家兼评论家平林初之辅在论文《侦探小说文坛诸面向》中指出,“探索精神病状、异常心理主题,并藉谜团手法来呈现惊奇感和意外性的小说,可归类为‘不健全派’,用来和解谜推理的‘健全派’有所区别。”约莫同时,甲贺三郎也对同样的文类取了不同的称呼,即“本格派”与“变格派”,并沿用至今。当时的多数作家,如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小酒井不木等人,同时创作两种文类,这也可以说是早期侦探文坛的常态;但其中有两位作家类属异数,耽守本位从事创作,分别立于“本格”与“变格”的两极,作家生涯十分短暂,却像光芒夺目的流星般,在推理迷的心目中留下永恒的身影。前者是成就日本现代本格线索,被称作“奇迹作家”的大阪圭吉;后者则是毕生穷究心智,探索人心变态乖违、幽暗离常的超现实美学,有“怪物作家”之名的梦野久作(同样的以“变格派”代表作家留名于世的还有兰郁二郎,不过他偶尔也有《鳞粉》等一些本格创作,这和完全勤耕于变格田地的梦野相较,稍有逊色)。

说到“怪物作家”这个名号,我觉得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指久作小说中的世界往往具备非现实性、异国性(架空色彩)、虚无性、孤独性、梦幻性、无序性和荒诞性,依此主设定,在其中生活的人通常都会遭遇常理无法解释的事和物,对于读惯了科学搜证和逻辑推理内容的读者必然会觉得这样的作品“太怪异了,充满着不可思议的事物”,如《大楼》、《怪梦》、《吊死尸》、《童贞》、《白菊》、《人脸》、《木魂》等作品,要么缺乏起承转合的情节安排,要么故事内容难以理解,要么剥离现实、荒诞不经,要么寓言童话味道十足(这一点和其前期投身于童话创作有关),总之给你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怪”!第二层含义是指作家本人的创作个性过于偏乖,除了出道作《妖鼓》、名作《少女地狱》等极少数作品略带惊悚悬疑色彩外,其他作品都是写“怪异环境中的怪异之人”,全无本格推理的内容存在。想想看,受欧美古典推理影响如此之重的日本,竟然出了久作这样的对本格写作毫无兴趣的“奇人作家”,还真让人唏嘘。要知道,即便是有“炫学之才”的小栗虫太郎,他的作品也还不得不囿于本格的框架做他的玄妙文章,更别说其他同时期的推理作家了。当然,梦野久作的作品却又并非空洞无聊,反而包罗万象,如万花筒一般,遍读其作我们便会发现作者是个博学之人,心中油生钦佩之情。这种创作风格在当时可谓独树一帜、傲视环宇而无他,因此江户川乱步曾说:“我曾经称梦野是‘墙外作家’,这样的称呼虽然很没有礼貌,但那是意味着不甚了解欧美本格侦探小说妙味,或是假定了解也不是非常喜欢的作家。”由此可见,乱步与久作两人之间存在着时代性的限制和文学资质的差异,只不过乱步还是站在友善的观点来论断久作。

正因为久作的作品内涵超越时代性,亦即当时文坛的限制,才有必要更加虚心重新评估久作的份量。文学中本来就不分什么纯文学或本格文学,只有作品好坏之分,优秀的作品即使在特定的时代性之中予以定位,还是能够下受局限的流传后世,受到重新评价。“推理”作为大众文学之一宗,原本就与社会百态、自我深渊、色情、恐怖、幻想等脱离不了关系,如果局限于所谓的“本格推理”,反而封闭了“推理”自身孕育的文学沃野。因此,梦野久作式的“变格”存在,不管在当时还是现在抑或将来,都是值得广大读者和其他推理作家尊敬的。久作的创作态度,恰似已然臻至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提到的人生第三境界:“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久作的观念里,“侦探小说并非如现在这样,只能够租住在其他艺术的公寓里过着拮据的生活,在下久的将来,必须萌生自由奔放的最新艺术之芽,压倒、抹煞过去的一切艺术,百分百的占有全部艺术。”他所实践的“侦探小说”成果既是真正现代化的语言艺术作品,同时也具有冲击现代社会文明虚伪内涵的批判性,更是“足堪悠闲玩味的最普遍的大众读物”。

既然久作小说中的“怪”都是经过其艺术加工的结果,那么“怪”之源大概都是久作一生中所观察到的活生生的人了。久作由于早年的生活体验相当丰富,对人间也有与众不同的观察角度。也许因为幼年缺乏父爱,也许因为看破红尘,久作笔下的世界经常充满与现实疏离的异国风情,笔下的人物经常充满对抗宿命而不可得的凄绝怨怼。这也是为什么久作的推理小说能够不受既有解谜形式的框限,逸升到文学艺术层次的主要原因。久作心目中的推理小说并不是逻辑推衍、不是神探破案,而是在妖魅的怪奇气氛中,细腻地描写出人性怪奇、丑恶、战栗心理的唯美面向。例如《妖鼓》描述一具音色阴沉、受到诅咒的名鼓,对周遭关系人所造成的连续悲剧,作品看似写鼓的前世今生,实则写人的无尽贪欲和狭隘的冥顽心理,小说中鹤原家的未亡人所作出的种种性变态行径,难道仅仅是因为受到鼓的诅咒和蛊惑吗?这种以唯美的华丽笔触艺术地再现人性之恶、人性之病态,我们在其后来的《瓶装地狱》、《冰涯》、《不冒烟的烟囱》、《铁锤》、《少女地狱》、《死后之恋》等作品中也将很深刻地体会到。

久作的变格小说还有另一大特点,就是结构上的“怪”。他经常以第一人称的手法书写,包括大量运用“独白体”(或称“告白体”)和“书信体”,借此表现出人物深受上一代命运的牵扯,而无法轻易抛开的强烈执念,或者内心复杂的情绪与无可解释的冲突。梦野久作的小说中“书信体”结构的有很多,《白发小僧》、《妖鼓》、《少女地狱》、《瓶装地狱》、《冰涯》、《押绘的奇迹》等著名作品都用了此一结构。其中童话《白发小僧》是写给成人阅读的作品,内容讲的是爱读书的主人公成了自己所读的书中的某个故事人物,本作的结构或者干脆说“书信体”其实就是“作中作”模式的一种变形。而小说《瓶装地狱》则由三个漂流瓶中装着的有时间先后顺序的三封信所记录的故事构成。“书信体”在《脑髓地狱》一书中也有着完美的表现(占了近1/3的内容)。

“独白体”、“告白体”可以看作是“书信体”的一个“变种”,比后者多了一些“听众”的互动和反应方面的内容,另外去掉了书信的格式。大体上的结构就是主人公“我”或者某人一上来就自言自语,要么就找一位或者数位听众,然后絮絮叨叨、拉拉杂杂地诉说、告解、倾吐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奇事。这样的作品有《死后之恋》、《恶魔祈祷书》、《人肉香肠》、《中国米袋》、《超人须野博士》、《铁锤》、《狂气地狱》等,故事中的那些不管听众反应,一味自说自话、饶舌不已的角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脑髓地狱》中的正木敬之博士。

另外,“病院”、“梦境”、“双重性”也是久作小说的关键词。如《复仇》、《狂气地狱》都写了被幽闭在精神医院里作为受实验者而存在的“我”看到的世界,《虫之命》写了身为人类的勘太郎和变身为虫的勘太郎的不同体验,《大楼》写了“我”看到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我”,《病院》写了接受精神治疗的病患“我”和对精神病人实施试验治疗的脑髓研究家“我”之间发生的事,《奥莎贝丽公主》、《正梦》写了主人公看到自己以前(包括胎儿时)做过的梦都应验了。这三方面主题在梦野久作之毕生杰作《脑髓地狱》中也都有着深邃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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