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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1000字

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1000字

《宇宙重建了自身》是一本由[葡萄牙] 费尔南多·佩索阿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00,页数:232,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一):三敬此书:日子太多,你应活得更长

一敬我心爱的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哦不,还有亚历山大·瑟奇、阿尔瓦罗·德·坎波斯、阿尔贝托·卡埃罗、里卡多·雷斯。

借他们的诗说他诗:“虽然我从未见过你”“我知道你了解我、考虑我、解释我”“当你感到一切时,我也感到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读诗还是在生活,我不知道我真正的位置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在你的诗歌里。”

——日子太多,你应活得更长。

二敬译者程一身老师。译后记说:“从诗意来说,我确定的基本原则是震惊,我的目标是编一本每首诗都令人一震的佩索阿诗选。但考虑到佩索阿诗风的多样性,也收入少量令人读后心里一动的优美抒情诗,总体上比较看重那些将抒情与沉思融为一体的厚重之作,轻体诗一般不选,那些书写小杂感的即兴诗一概不选。”“谨以此集献给像我一样的佩索阿爱好者”。

太有心太用心。感谢程老师让我们看到更丰富立体多面的佩索阿。第一眼看,确实是轻体诗和小杂感类的即兴诗,大众接受度会更高。但托程老师的福,读到后面,尤其是《向沃尔特·惠特曼致敬》这首诗时,忽然被这种强烈的连续的惊叹和反复的拟声词给吸了进去。

文字本身构成一首有画面的诗。很震撼,很有冲击力。

三敬雅众文化方雨辰女士。诗集所选内容在市场上或许并不讨喜,仍慨然出版此书。而此前,程译版佩诗诗集取名为《我将宇宙随身携带》,此书命名为《宇宙重建了自身》,系列般连贯。对程老师的佩诗生涯也仿若诠释:“如今我已活过了佩索阿在世的年龄,编这个选本算是一个交代,就此向他告别了。”

《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二):一个需要重建的宇宙

“宇宙”,佩索阿很喜欢在诗中用这个词。我觉得是因为,他不喜欢单一、固化,而希望一个人能够呈现千万种样貌与姿态。正如他为自己创立了无数个分身。他拥有的自我,千变万化,无所不包,反过来又像是宇宙本身。

佩索阿生前寂寂无名,做着小职员的工作,四十七岁去世,留下两万五千多页手稿,震惊文坛。人们这才发现,他以宇宙为坐标,建造了无限神秘而气势磅礴的文学苍穹。

读这本书,最大的感受是“震惊”。

震惊于抒情长诗中那排山倒海般的排比,那穷尽一切的咆哮,那惠特曼式的崇高与激.情。

《海洋颂》《向沃尔特·惠特曼致敬》《胜利颂》,都是首次译出,像是爆裂鼓点,在密集地敲击命运。

我尤其喜欢《海洋颂》,它像是一首古希腊颂诗。节奏如浪潮,一波涌起,又一波落下。节奏带起情感,心潮澎拜,起航又抵达。古代的海洋与现代的海洋,遥远的海盗与当下的文明,过去的粗糙与此刻的精致,谁是征服者,谁是失败者?没有答案,而总有船在启程。

震惊于那敢于剖析自我的坦诚,这份坦诚不掺半分虚假,而将内心的挫败、愤怒、彷徨、无奈,全盘托出,烈焰熊熊。

“我的诗源于我的生活不可遏止的爆裂。”

还震惊于,在这个他并不满意的拙劣宇宙里,他在有意地消解自己。他创造异己者,创造不同的分身,让自我化于虚无之中。这本诗集中,共有5个分身,在身份交迭中,他以不同的眼光寻找自己的位置。

“我是虚无/从不会成为任何事物/也不愿成为任何事物/除此以外,我心里拥有这个世界所有的梦”

还有,在烈焰般的诗歌之外,那些深情的诗万分动人。

《利马一夜》写给去世的母亲,令人心碎。这是他在人间蕞后的抒情,写完这首诗两个月后,他就去世了。“我永远幼稚的心在哭泣/当我想起你,妈妈,那么浪漫,却已有白发”

《恋爱中的牧羊人》歌颂爱情:“当我和你一起穿过田野来到河畔/我看到的河流更美丽/坐在你身边看云/我看得更清楚”

读佩索阿的诗,其实是在不同的他身上,感受不同的人生。

《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三):佩索阿创造的两个“宇宙”

《书城》2022年第7期

费尔南多·佩索阿喜欢用“宇宙”这个词,他相信葡萄牙人有宇宙性的眼光,正如《葡萄牙感觉主义诗集》序里所说的:“葡萄牙人的气质是宇宙性的:这是它伟大的优势。葡萄牙历史上伟大的一幕——大发现那个漫长,谨慎,而科学的时期——是历史上伟大的世界性创举。”由此可见,佩索阿的宇宙性眼光和葡萄牙人的地理大发现具有内在的联系,可以说这是葡萄牙的民族性在他身上的体现。所以,他的诗中常常出现“宇宙牌”的句子,《我将宇宙随身携带》和《宇宙重建了自身》这两个书名就出自他的笔下,前者属于卡埃罗,后者属于坎波斯。佩索阿创造的这两个宇宙并不重合,而是自成一体,彼此平行:一个是外在的客观宇宙,一个是内心的主观宇宙。

约瑟夫·布罗茨基在分析他崇拜的奥登的诗《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时曾不无极端地说过:“任何一件艺术品,无论是诗还是钟形屋顶,均可理解为作者为自己绘制的肖像,因此,我们不必煞费苦心在抒情诗中区分作者本人和作品主人公的声音。概而言之,这种鉴别毫无意义,那抒情的主人公一准是自己的写照。”这样的观点其实我是十分认同的,只是读到佩索阿的诗以后我觉得它似乎不适用了。当然,我说的是佩索阿以卡埃罗为异名写下的那些诗。它们具有天然的非自传性,总体上处理的是人面对世界的态度,即坚持观看感觉,而抵制思考的介入。同时在描述世界时反对比喻、拟人之类的修辞,强调如实呈现。也就是说,卡埃罗写的其实是一系列元诗,这个异名是一个典型的哲学诗人。要从这样的作品中觅到作者的肖像显然是难的。不过,一向权威的布罗茨基也许并没有错,因为卡埃罗的那些诗其实不属于抒情诗,但也很难称为哲理诗,卡埃罗从根本上反对所谓的哲理,他一再强调只有感觉,或许,卡埃罗的诗应该称为感觉诗。众所周知,最早致力于书写感觉的诗人是波德莱尔,但波德莱尔的诗中仍有鲜明的抒情性。他意在用自然景物“歌唱精神与感觉的激昂”,也就是说,他是以感觉为中心或旨归的;而卡埃罗不同,他是通过感觉把握事物,以呈现事物的真实面目。就此而言,以卡埃罗为面具的佩索阿把抒情诗变成了真正纯粹的感觉诗,一种相对客观的诗。在佩索阿众多的异名中,只有卡埃罗被尊为大师,这足以证明其卓越的原创性。

尽管从卡埃罗的感觉诗中觅不到作者的肖像,但可以听到那个一心探究并竭力呈现世界真实面目的执著声音,不可否认,这种声音有一种类似于抒情的功能。按照布罗茨基的意见,这当然是作品主人公的声音,只是一个没有肖像或戴着面具出场的声音。就此而言,卡埃罗的感觉诗具有抽象的抒情风格,因而可以说它具有抽象的自传性,一个致力于呈现世界真实面目的诗人形象,一个“由自然塑造的人形动物”,一个“坚持写诗”并“给宇宙带来了一个新宇宙”的人。

相比而言,佩索阿的另一个异名坎波斯则是一个极具自传性的诗人,他十分主观,常常用歇斯底里般的嚎叫或巴洛克式的花腔抒发内心的激情。这主要体现在他的长诗里。1934年8月9日,坎波斯写了一首名为《我多久没写一首长诗了!》(杨铁军译)的短诗,由此可见,佩索阿在去世前一年还对自己无力再写长诗耿耿于怀。为什么不再写长诗了呢?“我失去了发展韵律的能力”,失去了“某种内部确定性的东西”。“韵律的能力”决定形式建构,“内部确定性”事关主题设置,丧失了这些便只能写一些碎片式的短诗。查佩索阿的长诗,1913年有一首《喜歌》,1914年有两首:《胜利颂》和《颂歌》,1915年有三首:《海洋颂》,《向沃尔特·惠特曼致敬》,以及《安提诺乌斯》,还有一首《时光的走廊》,创作时间不确定,理查德·泽尼斯认为写于1914至1918年间。也就是说,佩索阿的长诗创作集中在25至30岁之间,27岁是巅峰。其中,《喜歌》和《安体诺乌斯》是以佩索阿本人的名义用古英语写成的押韵诗;其他长诗都归在坎波斯名下,原文为葡萄牙语。

关于佩索阿长诗的成就,哈罗德·布鲁姆在《西方正典》中有以下总结:“1915年的这首狂想曲(即《向沃尔特·惠特曼致敬》)激情澎湃了两百多行,并伴随着两首更长的惠特曼式狂欢之作:《颂歌》和三十页的《海洋颂》,坎波斯的杰作,也是本世纪重要的诗歌之一。除了聂鲁达的《地球上的居所》和《漫歌集》中的最好篇章之外,在惠特曼之后创作的任何作品都无法与充满创造活力的《海洋颂》相比。”

那么,《海洋颂》这首杰作的创造活力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可以先看作者本人的看法。在《我多久没写一首长诗了!》中,作者提到了《胜利颂》和《海洋颂》,这两首长诗显然是他满意的,他称《胜利颂》是“直线发展的律动”,《海洋颂》的总体结构是“正诗节、反诗节、抒情部分”。也就是说,《胜利颂》是直线结构,《海洋颂》的结构更复杂,显然更能代表佩索阿的长诗成就。那么,什么是“正诗节、反诗节、抒情部分”呢?我查了一下该诗的英文版,对应的三个单词是strophe, antistrophe and epode,strophe 指的是古希腊戏剧中歌咏队向左方舞动唱歌,又叫正旋舞歌,antistrophe指向右转时的回舞歌,epode指希腊抒情颂诗第三节,又指长短句交替的古代抒情诗体。由此可见,坎波斯的长诗《海洋颂》意在使用并激活古希腊颂诗传统。

佩索阿是古希腊文化的赞赏者,他不止一次在文中谈论古希腊文化。按他的定位,坎波斯就是古希腊人和惠特曼的复合体:“阿尔瓦罗·德·坎波斯完全可以称为沃尔特·惠特曼,而且具有古希腊诗人内在的心灵。他拥有来自智力、感情和身体感觉的所有力量,这正是惠特曼的特征。但是他[也]有完全相反的品质——建构的力量与诗歌的有序发展,从弥尔顿以来,已经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阿尔瓦罗·德·坎波斯的《胜利颂》是用惠特曼诗风写成的,不讲究诗节和押韵,是一种建构和有序的发展……《海洋颂》占据了《俄尔甫斯》不少于二十二页的篇幅,确是一个结构的奇迹。没有一个德国人用过这种内在的训练,并把它作为创作的基础,从印刷方面来看,它几乎可以被认为是未来主义者的范本。”就此而言,可以把《海洋颂》概括为力量与结构的统一体,前者对应于主题,是激烈动荡的,后者对应于形式,是稳定有序的。这种模式非常接近尼采所讲的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融合。说到尼采,我想起他也是一个自己作品的评论家,但他评论自己作品时并不借用异名,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和佩索阿的不同。但不得不说,他们对自己作品的评论都很精准。

在我看来,《海洋颂》是一首卓越的交响诗,发生在“我”与世界之间,具体地说,发生在“我”与海洋,“我”与轮船,“我”与人类之间。全诗以一艘从远处驶来的蒸汽船开篇,以众多轮船从“我”眼前离去结尾,从而将古代海洋与现代海洋巧妙地联系在一起并实现了自然的过渡。写古代海洋侧重于刻画探险者与征服者,写现代海洋侧重于描写经商者与旅行者。古代海洋以写海盗为主,“我”与海盗构成了此诗的核心结构,它将古代与现代、野蛮与文明扭结在一起,“我”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海盗的血腥残暴进行了强烈批判,同时“我”又用海盗的野性来批判现代人——包括“我”自己——的病态柔弱,这是双向批判,或者说是从不同维度进行的相互批判,在我的视野里,这种双向批判的模式是绝无仅有的。我读过的其他作品都是单一视角下的单向批判,而《海洋颂》试图在双向批判中确立人的理想形象。因此可以说,《海洋颂》的核心冲突是文明与野蛮:被文明批判的野蛮,被野蛮批判的文明,从而使这首诗生成了翻倍的力量。说到这里,就可以和作者的自我评价联系起来了:正旋舞歌对应的是文明对野蛮的批判,回舞歌对应的是借助野蛮对文明的批判,这两部分叙述一正一反,最后以抒情做结。我以为这正是布鲁姆称道的“创造活力”。

事实上,《海洋颂》这首诗不仅写了“我”与人类的关系,还写了“我”与亲人的关系,从而体现出更私密的自传性。比如,诗中深情地描绘了“我”和姑妈的关系,仍置于海洋的背景中:

我的老姑妈,她因为失去了儿子而爱我……

我的老姑妈过去常常唱着歌让我入睡

(尽管我已经过了这个年龄)。

记忆使泪水落在我的心上,净化了它的生命。

一阵轻柔的海风在我心中飘荡。

有时她会唱《好船卡特里娜塔号》:

卡特里娜塔号在那里航行

在大海的波浪上……

总之,多重维度多重张力使《海洋颂》这首诗具有磅礴四射的力量,然而,诗人始终把握着全诗的节奏,体现出杰出的控制力,正如作者所说的,这是一种“内在的训练”。整首诗交织着英国水手向双桅船的喊声和大海盗临死前的歌声,尤其是创造了心中的“飞轮”这个意象,并以此显示诗歌的节奏。起初是“在我心里,一个飞轮慢慢开始旋转”,然后加快,在高潮时快到极点,随后又慢下去,直到停下来。

《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四):《宇宙重建了自身》:程一身的佩索阿

对于佩索阿这位葡萄牙诗人,我一直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茫然感。作为一个分裂为众多异名的作者,他似乎缺少某种能够让人迅速亲近(抑或反对)的主体性,而众多关于佩索阿的介绍文章都在反复谈论(或难以避免谈论)同一件事,即他的异名写作。佩索阿一生没有多少恋爱经历,但他的众多异名就如同众多绯闻,在我的印象里,他仿佛一个绯闻缠身的演员,谈论他就意味着谈论那些绯闻而非作品,这反过来也很容易使人无法去认真对待他的作品。

但偏偏佩索阿的作品是最为当代汉语读者所接受和喜爱的那一类。从《惶然录》(或者《不安之书》),再到围绕他的诗歌所产生的层出不穷的译本,即便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各种英译本的转译,也难掩其魅力。

撰文|张定浩

《宇宙重建了自身》,作者:费尔南多·佩索阿,译者:程一身,版本:雅众文化中信出版集团2022年5月

在最近出版的《宇宙重建了自身:佩索阿诗精选》的译后记中,译者程一身谈及自己的野心,“想编一本精选集,在汉语中呈现出一个最好的佩索阿,作为一个大诗人的佩索阿,而不是让他的名篇力作处于被平庸之诗围困或隔断的状态。或许这是我对佩索阿的塑造?”我很喜欢这样的表达,假如佩索阿依旧是难以谈论的,程一身的佩索阿却似乎在这本选集中已渐渐成形。

程一身为自己确定的编选原则是“震惊”,“我的目标是编一本每首诗都令人一震的佩索阿诗选”,这种震惊感,很接近阿兰·巴迪欧对佩索阿的阅读感受,“我们在读他的作品时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就是他自成一体。当我们把目光落在某个页面时,我们很快会确信自己永远逃不出他的手心,我们不必再读其他的书,那里面已经包含了一切。”(阿兰·巴迪欧《哲学任务:成为佩索阿同时代的人》)

佩索阿的异名作者们虽各有不同,但倘若只专注于他们各自最好的或者说最令人震惊的部分,如本书译者所追求的,那么他们又是完全相通的。在这本选集中,无论是佩索阿本人,抑或他的三个最重要的异名者——现代的前苏格拉底哲人和异教创建者阿尔贝托·卡埃罗,惠特曼的葡萄牙传人阿尔瓦罗·德·坎波斯,新古典主义学者里卡多·雷斯,都拥有同一个足以被辨识的声音实体,他们仿佛只是同一个人出没在不同的时代,遇见不同的主题罢了。当然,我们可以说这种同一性并非佩索阿本意,很可能只是转译所造成的语言幻觉,但另一方面,正如佩索阿的另一个重要译者和研究者闵雪飞所言,“异名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重要的。在佩索阿晚年时,已经完全放弃异名写作了”,闵雪飞说她下一步想探究一个整体性的佩索阿,因此,假如在程一身的译笔中浮现出这么一个不分裂的汉语佩索阿,我想对于汉语诗歌会是一件激动人心的成就。

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1888—1935),20世纪最伟大的葡语作家、诗人,葡萄牙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文评家布鲁姆称他与聂鲁达是最能代表20世纪的诗人。

稍微熟悉一点现代诗歌的人,在被意象、隐喻和句法的罗网缠绕过久之后,都会在佩索阿的诗歌中遭遇一丝轻微的失重,在他的诗歌中找不到什么晦涩之处以作为阅读的阻力支撑点和钻探挖掘点,也几乎没有什么谜语和复义需要破解。无论佩索阿拥有多少异名,这种迥异于现代诗歌主流的朴素与清晰都是其各种异名共同的特征,同样是巴迪欧,对这种朴素和清晰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

“第一次读佩索阿时,人们就会发现他的诗歌具有近乎枯燥的清晰。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在自己诗歌魅力中加入特别多的抽象,因为佩索阿一直注重于在诗歌中只写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他的诗可以说是没有‘光晕’的。思想诗歌的诞生并非源于其产生的共鸣或者横向振动中,而在于文字上的准确性。他的诗不寻求引诱或者暗示。虽然其结构可能会很复杂,但他的诗以一种简明和紧凑的方式成为了自身的真理。”

因此佩索阿给人的震惊,首先是思想上的震惊,这种思想的根基是如烈火般直见性命的坦诚。如果说道德也能够是一种可教的技艺,那么,佩索阿可以说就是有关“坦诚”这门道德技艺的大师。在《不安之书》中他说,“我厌恶谎言,因为谎言都不准确”,又说,“我总是像一个认真的演员”,这样的隽语很容易令人想到王尔德和他著名的面具论,但偏偏,佩索阿又曾经对王尔德有过极其严厉的苛评,他认为王尔德“只是一个姿态,而非一个人”,但这句话很可能要否定的,并不是“姿态”,而只是“一个姿态”。

佩索阿对王尔德的不满,或许在于后者一生看起来仅仅沉浸在一个姿态中,而佩索阿期望一个人能够承受千百种姿态,如同宇宙本身的如其所是,甚至,“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如果要做到这样,就要放弃“自我”这个被现代性建构出来的主体装置。而这种对自我的放弃,既连通古老的宗教,同时也通往最当下的诗学。这或许是佩索阿在这个时代广受欢迎的重要原因——对普通读者而言,他的诗歌宛如祈祷和布道,可以直截了当地抚慰人心;而对于有经验的诗歌读者,他的诗歌呈现出的“艺术的非人性化”,物化,他者化,以及对于不确定性的赞颂,也令他们无比亲切。

但对佩索阿而言,这种对自我的放弃,很可能就是一种字面意义上的放弃,坦诚的放弃,而并非要借此构造另外一个更强大的自我抑或自我的迷宫,这或许又是他与惠特曼以来的众多当代诗人之间的本质区别。这本选集中收录了译者非常看重的几首惠特曼风格的长诗,他们被置于坎波斯的名下,如《胜利颂》《海洋颂》《向沃尔特·惠特曼致敬》和《时光的走廊》,其中那种机械主义和未来主义的咆哮呼喊、排比和穷举式修辞,乃至每一处让人联想起惠特曼式的激情与崇高的地方,至少对我来讲,是完全不重要的,也不值得模仿,然而这些长诗依旧迷人。

佩索阿从惠特曼那里学习到如何让意识自行流动起来,但这流动起来的意识却是属于佩索阿的怀疑和挫败的意识,从而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奇异的漩涡,是这些漩涡而非浪涛吸引人不断地读下去。正如帕斯所感受到的,“《胜利颂》看起来像是惠特曼和未来主义者的响亮回声,但是这首诗一旦与那些年里的俄语、法语和其他语言的诗相比,区别是明显的……《胜利颂》既非享乐主义的,也非浪漫的和胜利的,它是一首挫败与愤怒之歌。这才是其原创性所在”。

图片为佩索阿作品外文版封面。

假如不标注这些诗歌所归属的异名,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是同一个人所写,它们共同具有两个鲜明的特征,首先,如巴迪欧所言,它们是“以一种简明和紧凑的方式”写出诗人“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这种直接性是众多伟大诗歌的基本特征;其次,它们在思想和句法上都拥有某种类似莫比乌斯环式的奇异性,于是上述的直接性又被消解,因为直接的结果不是径直抵达某个确定的结论,而是走向自己的背面,无休无止地。但这种奇异性,却依然是可以理解的奇异性。

这种直接性和奇异性,落实到汉语中,都是要依赖译者干净讲究和简练准确的语言技艺去实现。汉语新诗的进展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诗歌翻译的进展,但很多时候,我会发现那些伟大诗歌中的直接性在翻译中被演绎成了拖沓臃肿,而奇异性则和语法的错误混为一谈。而至少,在程一身的佩索阿中,这些都被避免了,因此这或许也是一本可以协助汉语重建自身的诗集。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张定浩;编辑:张进;校对:薛京宁。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宇宙重建了自身》读后感(五):摘抄

《宇宙重建了自身:佩索阿诗精选》

费尔南多·佩索阿

39个笔记

◆ 费尔南多·佩索阿本人

2023/7/25 发表想法

即安提诺斯,来自希腊的美少年,罗马皇帝哈德良的男宠。生于110年,21岁溺死于尼罗河。哈德良封他为神,为他建了一座城,并为他雕像500多座,遍置于罗马各地。本诗为佩索阿的英语诗。

>> 安提诺乌斯

2023/7/25 发表想法

希腊神话中特洛伊的一位王子,以美貌著称。他是宙斯唯一的男性情人,宙斯特别喜爱他,让他替代青春女神赫柏,成了神的斟酒伺童。

>> 加尼米德

>> 在出生前的伟大王国中

必定从上帝那里获得了秘密——

世界的幻象的秘密,

事物的绝对空虚的秘密——

这是一个人无法治愈的悲伤:

他意识到一切都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努力是一种荒谬的浪费,

生命是一场空,

因为幻灭总是紧随在幻想之后

而死亡似乎是生命的意义……

>> 整个

世界是一本打开的大书

用未知的语言向我微笑。

>> 时间的恐怖,因为它在流逝,

生命的恐怖,因为它只会杀戮。

◆ 阿尔瓦罗·德·坎波斯

>> 嘿,所有过去都在现在里!

嘿,所有未来已经在我们身体里了!嘿!

>> 我心里一无所有,除了空虚,沙漠,夜间的大海。

>> 如果我不是第一,我宁愿成为虚无,不待在那里。

如果我的行动不能成为第一,我宁愿看他人的行动。

如果我不能统治,我甚至拒绝服从。

我热切地渴望着一切,热切到我从不错过,

我没有错过,因为我没有尝试。

“要么一切,要么虚无”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但我不能是普遍的,因为我是个别的。

我不能成为所有人,因为我是一个,只是一个,只是我。

我不能在任何事情上成为第一,因为没有第一。

因此,除了那种虚无,我更喜欢成为虚无的虚无。

沃尔特,最后一班火车什么时候离开?

我想离开这个被称为地球的城市,

我想彻底从我的国家移民出去。

>> 我的整个生命是什么?一个巨大却无用的渴望,

对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的无效追求,

一个疯子实现永动的机器,

一个证明圆是方形的荒谬定理,

>> 让我们把存在留在我们身后。

让我们永远离开这个叫作“生活”的小镇,

这个上帝的郊区世界,

让我们一头扎进城市,

不停地,只是疯狂地走……

让我们彻底离开。

>> 写诗是什么,不过是对生活不充分的一种表白?

艺术是什么,不过是遗忘生活不过如此的一种方式?

>> 我们究竟为什么活着,并写诗?

该死的懒散使我们成为诗人,

这愚弄我们以为自己是艺术家的堕落行为,

试图把我们当作精力充沛的现代人的那种基本的乏味

而我们真正想要的只是自娱自乐,品味生活的理念。

因为我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是,生命在我们的血管中无力地流淌。

让我们至少看见事物的真实面目,沃尔特……

让我们咽下像苦药丸的这一切

并同意将生活和这个世界送到地狱

>> 以各种方式感受一切,

从所有方面经历一切,

在同一时间以所有可能的方式成为同一个事物,

从自己身上认识所有时刻的所有人性

在一个分散的、放肆的、完整的、淡然的时刻。

我总想成为我感到亲近的事物。

我总是成为,迟早,

我感到亲近的事物,无论是一块石头或一种渴望,

一朵花或一个抽象的概念,

一群人或一种理解上帝的方式。

我感到与万物亲近,我活在万物之中。

>> 无论如何,最好不要出生,

因为无论它在每个时刻多么有趣,

生活有时使人疼痛,疲惫,受伤,受挫,烦恼,

让我们想尖叫,跳跃,沉溺,走出

每所房子,每个逻辑,离开每个阳台,

成为野蛮人,死在树木和被遗忘的事物之中,

死在坍塌、危险以及没有明天之中,

而这一切,生命啊,应该是更接近我想要的东西,

更接近我想要或我感觉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

>> 就像一株香脂,只因想到它是一株香脂而欣慰,

>> 让我成为人,哦,夜,让我有用、友好。

只有博爱一个人才能生活。

只有通过爱人类,行动,平庸的工作,

只有这样——唉!——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 我全身心地投入所有的生活,

我对生活的欲望在我体内咆哮。

世界上没有任何快乐比得上

一个人说不出的惊人的喜悦

除了在长着草和雏菊的地上打滚,

与泥土混合,直到他的衣服和头发都弄脏……

没有任何诗歌可以同意这一点。

摘下一片草叶,咬住它,你就会理解,

你就会完全理解我未完全表达的东西。

>> 知道明天还有生活要过,这让人难过。

>> 人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生活。

>> 死亡是唯一的结论。

>> 我是虚无。

从不会成为任何事物。

也不愿成为任何事物。

除此以外,我心里拥有这个世界所有的梦。

>> 我们在起床之前征服整个世界;

但是我们醒来,它是晦暗的,

我们起床,它是陌生的,

我们离开房屋,它是整个地球

外加太阳系,银河和太空。

(吃点巧克力,小姑娘;

吃点巧克力!

看,除了巧克力

世界上没有玄学。

看,宗教教导的一切

都比不上糖果店。

2023/7/26 发表想法

我经常也是如此,当我走在学校里,我想一百年后,此时大多数行走的人差不多都死了。然而也有差不多的人走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活着,就像不知道死亡其实是生活的意义那边活着。

>> 他会死我也会死。

他会留下店招牌,我会留下诗。

在某个阶段,店招牌也会死,

这些诗也会。

在某个阶段之后,店招牌所在的街道

会死,

还有写这些诗所用的语言。

后来会死的是这个旋转的地球,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它上面。

>> 他会死我也会死。

他会留下店招牌,我会留下诗。

在某个阶段,店招牌也会死,

这些诗也会。

在某个阶段之后,店招牌所在的街道

会死,

还有写这些诗所用的语言。

后来会死的是这个旋转的地球,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它上面。

2023/7/26 发表想法

是的,现实有时候只是现实。

>> 但是一个男人已走进烟草店

(去买烟?)

貌似真实的现实突然向我降临。

>> 但是一个男人已走进烟草店

(去买烟?)

貌似真实的现实突然向我降临。

>> 那个男人已经走出烟草店(将零钱

塞进他的裤袋里?)

啊,我认识他;是史蒂夫,他不懂玄学。

(烟草店主已来到门口。)

似乎凭借某种非凡的直觉,史蒂夫转身

看见了我。

他朝我挥手打招呼,我向他喊道:

再见,史蒂夫!随后宇宙在我眼里

已重建了自身,却仍不理想也不符合希望,

而那个烟草店主露出了微笑。

>>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

我是我想成为的人和别人对我的塑造之间的缝隙,

或半个缝隙,因为还有生活……

这就是我。

>> 每次告别都是一次死亡。

是的,每次告别都是一次死亡。

在我们称为生活的火车里

我们都是彼此生活中的偶然事件,

该下车时我们都感到难过。

人的一切令我感动,因为我是人。

人的一切令我感动,不是因为我喜爱

人的观念或人的学说

而是由于我对人本身的无限情谊。

>> 所有这些生命,因为会死,才进入我心里。

而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 阿尔贝托·卡埃罗

>> 我知道如何保持一个孩子

会有的惊奇,如果它能

真正看见自身的诞生……

每一刻我都感到自己诞生

在这个永远新奇的世界上……

我信任这个世界就像信任一朵雏菊,

因为我看见了它。但我没有考虑它,

因为思考意味着不理解……

这个世界的形成并非为了让我们思考

(思考意味着眼睛有病)

而是让我们观看并认同……

我没有哲学:我只有感觉……

如果我谈到自然,并非因为我知道它是什么,

而是因为我爱它,至于我爱它的理由

是因为在爱的时候你从不明白爱的事物,

也不明白为什么爱,以及爱是什么……

爱就是永恒的纯真,

而唯一的纯真是不思考……

>> 这是诗的命运。

我写下它们,就是让每个人看的

因为我不能做不同的事,

就像花不能隐藏自己的色彩,

河不能隐藏自己的奔流,

树不能隐藏自己的果实。

>> 一棵树枯萎,但仍存留,分散到大自然里。

一朵花凋谢,它的香尘却长久持续。

一条河奔流入大海,它的水将总是它自己。

我已来过并留下,就像这个宇宙。

>> 让我们保持安静,被生活环绕。

>> 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

>> 那束光对我是直接的现实。

我从不超出直接的现实。

没有什么东西能超出直接的现实。

>> 你不拥有它,因为你不知道你拥有它。

我不拥有它,因为我知道我拥有它。

它只是它,落在我们身上像阳光

◆ 里卡多·雷斯

>> 让我们从这个无动于衷的棋手的故事中

学习如何度过我们的生命。

让严肃的事情对我们无关紧要

重要的事情也无足轻重。

让本能的自然驱动屈服于

无用的快乐

(在宁静的树荫里)

玩一个好游戏。

>> 国际象棋的游戏

完全吸引了一个人的心,即使失败了

也无关紧要,因为它就是无关紧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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