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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1000字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1000字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是一本由[俄] 安娜·萨基扬茨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15.00元,页数:1184,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一):在青春过后的漫长人生里活着

东西写完之后,有点疲惫。精神上的。于是翻了翻这个买了有段时间的系列,茨维塔耶娃-生活与创作,一共三册。是个专门研究茨维塔耶娃的俄国女专家的巨著,写女诗人的生活,从她开始写诗开始,每个时间段的生活,以及时间上与之对应的诗作。

看上去好像茨维塔耶娃是从写诗开始才生出来的一样。

茨维塔耶娃的一生其实跟我们平时定义的女人不太一样,她只有过一段婚姻,却有过很多情人。甚至包括她生了第三个孩子之后的那个十几岁的男孩,甚至包括女人。

她好像能对谁都说爱。

但你在看她写的那些信,那些诗的时候,却丝毫不觉得她的爱是廉价的,不合理的,不应该的。

有时候我会把书放下,想一想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可能是她的爱,是真的爱。爱谁,都玩儿命爱。那些真的东西,是从灵魂里发出的声响。导致了我的颤抖、幻想、一种痛苦的崇拜。这些感觉把道德都踩碎了,跟一块硬塑料一样容易碎。

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的本身?还是为了死?

我们就在这样没有边际的海里游着,在裸露着泥土的荒野里走着,在青春过后的漫长人生里活着。

癌一样的问题。

茨维塔耶娃其实回答不了任何问题,她自己也把脖子吊在那根结实的绳子下面,她生出的儿子和女儿也都死了。

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的办法吗?

其实爱也是一种癌。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二):永生的精灵

这是一次伟大的旅程,交由各种的手传递之后,我牵着茨维塔耶娃的手,在这个俄罗斯黎明的时刻,走向清晨的霞光。

这一路,经过她生命的欢笑、离别、爱情、痛苦、怀疑、绝望。

看着她生命的光环一一退去,最后把自己高贵的头颅塞进绳索。

茨维塔耶娃在这贫困潦倒居无定所的生活里挣扎,这样的死是一种解脱。她受够了,是真的。她在这污水横流的生活里写出的诗是一个奇迹,她像只蚕,咀嚼这肮脏的生活,却吐出晶莹透亮的丝,她把自己包裹起来。她有了翅膀,飞走了。这洁白的茧,虽然只是一个空洞的咬碎的壳,却是她用生命给予生命的礼物!

这是最美的,令人心碎的诗!

看到一个生命毁灭的过程是这样无助,虽然翻到这三册书的最后她将要死的时刻,自己的手不自主地伸着,在那些手指的中间盛着我的心,但这没有任何帮助,死神不需要任何与之交换的东西。茨维塔耶娃在走向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死,连死亡自身也是会死的。

想到这些会好过一点吗?

萨基扬茨这本书写了十三年,最后参考的文献占据了这个中译本上中下三册最后一册的三分之一,她用她的生命在书写茨维塔耶娃的生命,她用自己活的每一秒,来“复活”茨维塔耶娃已经死的那一秒。

这是一种伟大的爱!它轻易地超越了爱(或者是人类)最不可能超越的障碍---时间!

这是爱的奇迹,是茨维塔耶娃才可能获得的奇迹!

她永生!

她将借由我们的身体复活!我愿意向她的灵魂奉献我的身体!

p.s.向花费两年时间翻译此书的中文译者谷羽致敬!但我不同意谷羽老师在他的译后记里所写的,除了她的婚姻,真正让茨维塔耶娃疯狂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泽维奇。我认为茨维塔耶娃在这悲剧性的一生里,疯狂爱着的只是她自己,这毫无疑问。她那些数量众多,人物繁杂的恋爱关系里,她只爱她自己。她是无人匹敌的,那些人只是一些镜子,映照出的只是茨维塔耶娃孤独纯粹的灵魂,他(她)们由于自身灵魂的干净程度,或浑浊或清澈地反映出茨维塔耶娃自己的爱!他们只是镜子!如果非要说一个茨维塔耶娃疯狂爱过的人,那也只能是帕斯捷尔纳克。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三):我的骨灰比他们的生命还灼热

希尼在谈及20世纪俄罗斯诗人时说:“这些名字已变成英雄的名字。他们是履行职责的人,不仅仅是写下诗行,而且是站在考验勇气的地方,写作就是坚持你的立场并承担可能的后果。对于这些诗人,写作的基调是陈述语气,为此他们对那些安于受约束的中性语气的诗人构成了挑战,这种语气变成了人们在杂志和新书中通常读到的大多数诗歌的特征。”

回到本书中安娜·萨基扬茨对茨维塔耶娃的描述:“茨维塔耶娃感受世界的悲剧意识,类似“词语”长期以来使人们感到困惑,这些词语表达准确,可其中包含的却是结果,而不是起因。……她认为出类拔萃的天才非常少见。诗人要想挺直腰板依照他的天性歌唱,就必须热爱生活中高尚而且有价值的东西,同时要对卑微下贱的事物给予蔑视。当这种爱与恨达不到十分强烈的程度时,按照茨维塔耶娃的见解,就会出现‘平庸习气’。茨维塔耶娃告诉顿•阿米那多:在您和诗人之间——隔着日常生活。您陷入了日常生活的泥潭,难以自拔。”

同时从布罗茨基的性格中就一眼能看出,茨维塔耶娃是对他影响最大的诗人。为布罗茨基做传的洛谢夫写道:“他的诺贝尔演说的基本主题可以归纳为这样一个逻辑链:“艺术造就人的个性,因此,美学高于伦理学,美学实践的最高形式是诗歌,因此,诗歌创作就是作为一个物种的人类终极目标。”

在茨维塔耶娃创作的戏剧中,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对于他来说,爱情——意味着房子,“妥善安顿”,一起过日子,家庭,总而言之,就是生活。而对于她来说,爱情具有吞噬一切,摧毁一切的力量,是混淆一切的原始本能,它跟生活是互相冲突,绝不相容的。她气冲冲的对他说:“爱就是死亡——根本不是妥善安顿!”他反驳说“要生活!”她说出了致命的一句话:“既然这样我们只有分手。”在她看来,他的爱,意味着不爱。”

“隔开游泳者与大海的泳衣,信仰中的教堂,子弹的弹夹,风暴中的屋顶,所有这些都是爱情中永远的第三者。生活,不可避免地永远处于诗人与天空之间,她要反抗这个第三者。”(P660)

书中最值得看的是开头和结尾部分:诗人的青春岁月和诗人之死。

“我知道,我将在霞光中死去,早霞或晚霞……”

“因为你的摇篮是世界,世界——也是墓地!”

…… ……

“不要活埋我,检查仔细点。”1941年8月31日,茨维塔耶娃自缢前写下最后一句遗言。

“我的骨灰比他们的生命还灼热”

——玛•茨

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诗人能和茨维塔耶娃相比。她,体现着诗人的最高激情。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四):《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生活与创作(上、中、下)》——迟来的安魂曲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生活与创作(上、中、下)》——迟来的安魂曲

侯磊

读完俄罗斯学者安娜•萨基扬茨所著的三大卷《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生活与创作(上、中、下)》,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恍然走过了一番隔世之旅。这是一位被压抑得太久的诗人,和一部同样被压抑得太久的传记作品。尽管那个时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但茨维塔耶娃的诗并不远。作者安娜•萨基扬茨生于1932年,已经于2002年去世。她从小就喜欢茨维塔耶娃的作品,并于1960年开始促成了茨维塔耶娃众多作品的出版,而本书是她三次易稿,前后写了共二十年之久,可以说是她毕生的研究成果了。

她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茨维塔耶娃的一生一直是在贫困、孤独与颠沛流离中度过的。她出身艺术世家,父亲是艺术史的教授,母亲是钢琴家,这一点很像她日后的情人帕斯捷尔纳克。和很多俄罗斯上流社会的家庭一样,茨维塔耶娃是在艺术熏陶中长大的,她的丈夫谢尔盖•艾伏隆是一位民粹派分子的后代,他极富艺术气质和政治热情,是一位亚欧主义者,但在生活中却十分地不靠谱。他并不善于赚钱养家,而是四处参加政治活动,长期不着家。艾伏隆以前参加过白军,当十月革命来临时,他们一家人被迫流亡欧洲。先是德国、捷克,然后是法国。茨维塔耶娃只能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从一处冰冷的公寓搬到另一处,从城市搬到城镇,再搬到乡村。每搬一次家,她都要饱受摧残,她所受到的刁难比今天的北漂要严重得多。

茨维塔耶娃是那种真正追求内心生活的人,是一位纯粹到极致的诗人。她只是在一个民族事务委员会之类的机构里很短暂地上过班以外,一直过着写作者的生活。在那个人数并不多的俄罗斯侨民文学圈内,她不依附于任何的流派和政治势力。

诗人、“寡母”、临时工……这些本不混搭的角色都集中到茨维塔耶娃一个人身上。尽管在当时写诗能够赚到稿费,然而在侨民文学界,懂俄语的人并不多,出版界和文学圈子被一些大佬一级的人物把持着,太过独立的茨维塔耶娃不善交际,她的作品本身与侨民文学界格格不入。茨维塔耶娃的作品节奏铿锵,意象奇诡,充满了大量的破折号、问号、惊叹号和省略号。如果说马雅可夫斯基的阶梯诗在主流文学界的眼中是让人读一句颠簸一下的话,那么茨维塔耶娃的诗在他们看来就是磕磕绊绊,疙疙瘩瘩,给人以丝毫的不痛快。侨民界在表示了最初的欢迎以后,便觉得她的诗歌“内容似乎是我们的,而声音却是他们的”,认为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开始对她予以排斥。

不过,茨维塔耶娃这个人有着深厚的荷尔德林情节,在萨基扬茨的这部传记中,萨基扬茨把她和阿赫玛托娃分别比作“阿波罗精神”与“狄奥尼索斯精神”,即“日神”与“酒神”的精神。其中日神精神是雕塑、绘画等造型艺术的代表。然而,萨基扬茨却认为,茨维塔耶娃的作品充满了日神精神,以抒情诗歌为主的她是用灵感加勤奋来写作的人,她并没有在诗歌中过分宣泄自己的情感,而她的情感,都放在书信里宣泄了。

萨基扬茨还在书中写道,茨维塔耶娃一直出于一种流浪的状态,而流浪中的她头上似乎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走到哪里,苦难就追着她到了哪里。而她的名字,似乎就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孤独得太容易爱上别人

茨维塔耶娃早期的诗歌着眼于抒情,她的阅读范围集中在海涅、歌德和莎士比亚,她的诗中充满了阳光、草原的描绘以及对爱情、生命和死亡的思考。同时,她还创作了大量的小说、散文、随笔和剧本。随着在国外漂泊得久了,她在诗歌中表现出了日常生活与生存意识之间的矛盾,她的诗散发出令人寒冷、麻木、绝望、窒息、甚至“越来越难以生存”的感情。诗人是应该生活在理想中的,但是茨维塔耶娃脚下的土地一次又一次把她拉回到现实的深渊中。

如果说作为一个写作者可以强大到不怕孤独,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茨维塔耶娃很难不怕寂寞。寂寞一直像病魔一样侵蚀着她,在丈夫艾伏隆不知身在何处,自己又流亡在外国的日子里,她唯一的安慰就只剩下诗歌艺术了。而艺术又是精神上的鸦片,用迷恋诗歌的方式来排遣寂寞无异于是饮鸩止渴。茨维塔耶娃只能不断地参加文学活动,参加聚会、朗诵,与同行们通信。她把所写的每一句话都当做诗来写,包括那些应景的文章和私人的通信。

在1925年,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里尔克这三位世界上最优秀的诗人开始通信,可惜仅仅一年,就以1926年里尔克的病逝而告终。茨维塔耶娃并没有见过里尔克,到后来,她想见帕斯捷尔纳克也并不容易,但是这不妨碍她对他们的感情。她深爱着大自己17岁的里尔克,大2岁的帕斯捷尔纳克,小3岁的丈夫的同学罗泽维奇,小10岁的作家巴赫拉赫,小15岁的施泰格尔、阿尔谢尼•塔尔科夫斯基,小17岁的格伦斯等等,还有若干的同性恋人。当然,他们当中基本上都是作家、诗人和艺术家。用茨维塔耶娃自己的话说:“她有一颗过于火热的心灵。”“我要做施爱者,——不是仅仅是被爱者”。然而,她还是太寂寞,太敏感,太冲动,太容易爱上别人了。她对每一位情人的感情都是不同的。她并不排斥肉体之爱,只不过,她的目的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和她具有同等高度的精神上的对话者,如果找不到时她会寻找下一个。她在诗中写道:“我想投入您的怀抱,犹如从山上堕入深渊一样。”

茨维塔耶娃认为:“诗歌——是善恶之外的第三种国王,就像远离科学一样,也远离教堂。诗歌——是大地上最后的诱惑(通常说,是艺术的诱惑),是她最为美丽的肉体。因此,我们所有的诗人都将受到谴责。”

而她的一生就像自己说的那样,远离科技和教堂,只是亲近诱惑,最终,她还是被现实生活的痛苦所谴责了。

女诗人与家庭支柱

如果用当代人的眼光来看,茨维塔耶娃致命的问题在于她的“穷”。自古以来,诗人的穷是出了名的,但女诗人的“穷”却并不多见,因为在过去,她们完全可以靠婚姻过上安稳的生活。(从世俗的角度讲,我们也可以说茨维塔耶娃嫁错了人。)然而,贫穷的茨维塔耶娃选择的是纯文学的“自由撰稿人”。尽管她成名甚早,但还要四处求着报刊不要删节她的稿件来多赚取一点稿费,甚至还要走一些“关系”,请求普宁这样的大腕儿给编辑部写信来为她交涉,并且通过朋友们捧场的方式来四处推销她朗诵会的门票。

如果说生存与生活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地方,但几十年前的茨维塔耶娃却一直纠结在女诗人与“家庭支柱”这两个角色的夹缝中。生活中,茨维塔耶娃不断地精简开支,她甚至没法花钱把自己打扮打扮,使得她四十多岁时就像一个俄罗斯老太太了。而生活使得她不得把时间花在在哄孩子和家务劳动上,此时的写诗发表已经变得和打零工一样了。这种时候,她的心中还充满着恋情,盼望着“不曾有过的,未来将要出现的奇迹”。

按说女人需要家庭的温暖,但是家庭带给茨维塔耶娃的只有更多的辛劳。作为欧亚主义分子的艾伏隆终于走上他的“革命道路”,他去做了苏联方面的特工。而女儿毕业后同样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和茨维塔耶娃一起打零工,她还有更小的孩子要上学。就在女诗人已经快被生活逼疯了的时候,纳粹德国已经占领了捷克,马上就要攻破他们寄居的法国。寄人篱下的家也要被破坏了,在这种情况下,茨维塔耶娃被迫踏上了回乡之旅。然而,等待她是足以是她上吊的灾祸。丈夫和女儿很快被抓并且判刑,在那些与斯大林合作的作家很多都住上了别墅,享受着安逸的生活。而茨维塔耶娃这样不会应景的诗人,最后被逼迫得要去作协谋求一份洗碗工的工作。可是,就是这样的工作也被拒绝了,她只能把自己挂在了一户人家棚子里的横梁上。她在遗书中写道:“不要活埋我,检查仔细点。”整部传记在这个时候结束,令人心酸不已。

似乎没有一个国家像俄罗斯这样对中国的文学有如此深远的影响。在那个弘扬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的时代,茨维塔耶娃是不知名的,在1992年,已经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布罗茨基称茨维塔耶娃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女诗人,这使得她的声名鹊起。而在中国,人们为她的天才感到震惊,同时也为她的悲惨命运而叹息。换一种角度,我们看到茨维塔耶娃生活困苦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那时文学的兴旺,即使在一个流亡文学的圈子内,茨维塔耶娃靠写诗和朋友的救济还是没有被饿死,尤其是诗歌朗诵会还能卖门票,这一点足以让现在的诗人们羡慕了。

在这个诗歌渐渐离我们远去的时代,一个几十年前死去的俄罗斯诗人仍旧被我们记得,她的三卷本的传记仍旧被翻译出版,这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因此,这部传记的1100页篇幅应该不会吓退读者,反而会让读者享受一次充实的精神之旅。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全三册)》读后感(五):和茨维塔耶娃一起写情书

如果人生在不断的疑问和选择进行的话,张爱玲和萧红之间;严歌苓和铁凝之间;卡尔维诺和王小波之间;我都会更加偏爱前者;虽然文字的笔划都长一样,可一旦运用组合重新排布,还是有每个人的特色与其最独特能够被人辨别嗅出的味道。茨维塔耶娃就是这样在与帕斯捷尔纳克与阿赫塔莫娃的相提并论中,我总迷恋她多一些。

归根结底,诗和散文不同,碍于字数和篇幅的影响,再加上诗歌总在精悍短小没有标点的修饰下,所采用的意向包括在话锋扭转以及转折上所体现诗人的逻辑和冷静都是不一致的。她总是留下一些太灼热的言语,她追求这样旺盛和不安分的生命,她说自己十分喜欢花楸树,还写下“一串串花楸果,着火一般红艳。树叶纷纷飘落,我降到人间。” 花楸树五月开花,秋天结果,红果绿树,鲜艳夺目。广袤的俄罗斯随处可见这样如同燃烧着生命一般的花楸果,可却很少真的有一个人会把自己比作这样故乡和家园象征意味很浓烈的果实。正因此,茨维塔耶娃既不像精灵也不是美酒,她毫不优雅也从不失去温度,她是未经发酵和酝酿过的酒精,她要化作火焰,从而散发热量。

但茨维塔耶娃的热情和颠簸是同消同长,无论是思念自己的母亲还是在表述自己感情世界里的纠缠,她的一生充满了流离和仓皇。在她生存的年代,俄国经历了一战、十月革命、前苏联国内战争、卫国战争,在这样的动荡里,茨维塔耶娃即便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却未能够获得一个安宁的环境足以滋养自己的灵魂。身为莫斯科大学教授的茨父为着给是音乐家体弱多病的茨母治病筹钱,长期漂泊讲课,茨母死的那年,茨维塔耶娃还不满十四岁。那时候的茨维塔耶娃很少和父母在一起,也很少跟身边的人说话,她不擅言辞,清高孤傲,可是把用在嘴巴上的时间都花在了写信。茨维塔耶娃慢慢开始写诗,写散文,写书信,她写下的东西,写下的对象越多,她的情绪也都寄托在天地和其中所能承载的一切。茨维塔耶娃目睹了十月革命里的暴力,后来她嫁给了一个白军,一个后来的失败者,她同情保护失败者的英勇,她的文字变成了锋利又充满力量的匕首,这样的形状尖锐的刺穿人心,但不懂政治的茨维塔耶娃始终有女诗人的浪漫,她匕首刺穿的真相不是葛敏的暴戾和残酷,而是生活,和意气用事。白军溃败,逃亡捷克,于是这样不懂政治的茨维塔耶娃,独自带着女儿留在莫斯科。生活就还要把茨维塔耶娃的每一处棱角磨平,但又竭尽心思的的托住得以谋生的才华。

于是茨维塔耶娃后来也开始她颠簸的人生。她诗集越写越多,她离家越来越远,她也因着歌颂白军的诗歌,开始受到了俄国海外侨胞的欢迎。她辗转柏林,路过华沙、最后到了布拉格,那是她仅有的家人所在之处。她被布拉格美好的山水和自由的创作氛围所感染,她在自然里感受到天地与其中所承载的一切都充满感情,她被感动,她开始写抒情诗、爱情诗,一篇比一篇好,茨维塔耶娃的视野辽阔,描写的爱情场面场面恢弘,让人荡气回肠,她成为流亡派中的佼佼者。她慢慢结交了帕斯捷尔纳克,也与马雅可夫斯基通信,她认识里尔克,也和托尔斯泰、高尔基都有交谈,她和杰斯科娃走遍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山山水水。好山水常在,人却不长留。

她后来还是离开了布拉格,离开了埃夫伦,离开了亲朋儿女,一个人流离到了巴黎。这样不合时宜的茨维塔耶娃过得不好。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唏嘘的都是过客,沉默的才是亲朋。茨维塔耶娃宁愿孤独也不允许背叛自己的真诚。她在巴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念布拉格的阳光,和对杰斯科娃的思念。她在在十七年的离乡背井时光中,有超过十四年的时间在法国,被白俄侨胞排挤。而茨维塔耶娃在巴黎的时间就不得不展开说茨维塔耶娃与两个同时代的伟大俄国文学家的故事,茨维塔耶娃甚至写过一篇叫作《当代苏俄的史诗和抒情诗》来阐述两个人的伟大,他们是帕斯捷尔纳克和马雅可夫斯基。

茨维塔耶娃和帕斯捷尔纳克的相交是在茨维塔耶娃因着白军丈夫受牵连,在最穷困潦倒到离乡背井,刚到布拉格不久就收到了帕斯捷尔纳克寄来的一封信。年轻的帕斯捷尔纳克如果在现在这个年代,他用微博私信给茨维塔耶娃表达自己的崇敬应该被淹没在一堆脑残粉里不被发现。可幸运的是,帕斯捷尔纳克是用手颤颤巍巍的几乎是一口气连贯的写完了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开头,而信中的结尾是在前苏联的某个葬礼里,帕斯捷尔纳克和茨维塔耶娃错过的画面:

“生活安排得多么荒谬和愚蠢!倒退一个月,紧跑一百步,我就能追赶上您,现在已经隔着许多“里程标”,世界上那个小书店就在人行道旁边,没有门槛,马路上温暖又懒散的人流把我裹挟到那里!”

茨维塔耶娃的回信中也提到了不多的关于“帕斯捷尔纳克”这个年轻名字的印象,茨维塔耶娃还说了很多次的“期待见到您”,可令人觉得遗憾的是,每每计划好的约定遇见和碰面,因着各样的原因,都未能成真,唯独的一次碰面是1935年6月,帕斯捷尔纳克需要前往巴黎参加国际保卫文化作家代表大会,他在巴黎停留了十天。可这一次会面的场合并没有精心设计,对话也不多,在大会回廊里,茨维塔耶娃见到了这个和自己已经通信十三年棱角分明的年轻人。这一匆匆一别,帕斯捷尔纳克悄悄告诉她,“玛琳娜,别回苏联,那里太冷了,到处都刮穿堂风”。茨维塔耶娃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帕斯捷尔纳克也不知道要如何提醒茨维塔耶娃如何安身才能立命。双方对彼此的误会更深,于是她还没有等帕斯捷尔纳克离开巴黎,便自己先躲起来了。茨维塔耶娃不理解帕斯捷尔纳克在苏联终日惶恐不安,而帕斯捷尔纳克也不知道茨维塔耶娃在巴黎靠着借贷还有布拉格的救助度日,她亲苏的举动不仅让她失去流亡作家佼佼者的万丈光芒,她的作品都被白俄侨胞们封杀,她备受排挤,可她从不跟帕斯捷尔纳克提及。骄傲的茨维塔耶娃曾给帕斯捷尔纳克写信说:“除了您的赞美和承认,任何人的赞美,任何人的承认,我都不需要。”她这是闭着眼睛说硬话,如果不是她,还有什么人知道,诗人不是为诗人写诗,甚至不是为大写的诗人写诗,比如像她心目中的帕斯捷尔纳克;雕塑家不是为雕塑家雕塑,作曲家也不是为作曲家作曲;一切真正的创作都是为了数量众多的人,为了满足他们对作品的需要,就像他们需要吃饭喝水一样。

茨维塔耶娃心里头对于这个男人始终怀抱善意,尤其是在《光雨》里,在布罗茨基研究茨维塔耶娃的诗歌散文集的十余年里,他始终评价这由诗歌衍生出的散文,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联想,读者无法从线性的逻辑里得到发展,而是思想如同结晶式、形象化地自由生长。于是光雨里能读出的有关于帕斯捷尔纳克以及他诗集《生活——我的姐妹》里,茨维塔耶娃对于生活的思考。茨维塔耶娃笔触里掺杂了茉莉花味的清新,她总是在用一些描绘无具象和无形的情绪,她依旧偏执,孤傲,清高的小女人。茨维塔耶娃偶尔也认为帕斯捷尔纳克有一种魔法,之后的《齐瓦哥医生》也证实茨维塔耶娃是有远见的。

在巴黎的孤独日子里,茨维塔耶娃用着书信完成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对话。她这一生爱过许多人,但是只有和帕斯捷尔纳克的感情,是在张扬自己独立不羁个性同时,完成近十六年跨度的相互敬慕的精神恋爱。这两个人驾驭语言的能力不分上下,两个人曾住在同一座城市,偶尔会邂逅相逢,一度肩并肩行走,彼此发现对方却是在不可逆转的离别之后,在书信和诗歌当中相互欣赏,拥抱,慰藉,就好像童话和寓言里出现的那些恋爱一样,成为永恒。

与帕斯捷尔纳克的结束方式不同,马雅可夫斯基与茨维塔耶娃的生平大相径庭,他们同时代,但好像走了两条不同的路,但茨维塔耶娃对马雅可夫斯基与他对待这个善良女性的作法截然相反,有一种遇人不淑的错觉。有关于马雅可夫斯基这个“渣男”的片段,感兴趣的人可以查阅一些资料。我不太想说他,感觉这样压抑又寡情的人最后自尽一定是自己造成的,反正就是不喜欢他啦。。

茨维塔耶娃后来还是得知捷克被德军攻占,而纳粹的下个目标是紧挨着的德国的法国之后,仓皇的逃回苏联,可她哪知道卫国战争期间比当初十月革命还要摧残她早已不能被负荷的精神。因为身份问题,茨维塔耶娃不得不面对阶级的对立面,文化和创作也不被认同。后来帕斯捷尔纳克的冷漠,女儿被捕,丈夫被抓走,连维持生计的翻译都无用武之地的茨维塔耶娃最后的两个月提出申请,去参观作洗碗的女佣赚取微薄收入来供养儿子的愿望也没实现。那是她还不到50的年岁。但她回望自己颠簸又灼热的一生,已经足够精彩了。她拿出了自己亲手简直的绳套,再看了一眼乌云下的叶拉布加镇。动用了自己最后一个被苏联,她的祖国默许的权利。

后来人们讨论起茨维塔耶娃的政治态度并转变转变,与我而言,可能只不过是因为她想家了。她的家人一开始是白军,所以她善良的追随着爱人。她离开布拉格之后,支撑她还能活着的力量是帕斯捷尔纳克,在苏联的伟大文学家,于是她的心又飞回了苏联。她哪有这么聪明的辨别力与嗅觉,她不过是满怀热血又四处漂流,一个想要有家的女人。我羡慕这样的女人,就如同羡慕萧红一样,至少她们活着都经历着爱与被爱。茨维塔耶娃有两个人让人称奇的才华,一个是超强的记忆力,另一个是她保存了所有与帕斯捷尔纳克、里尔克等人的来往信件,甚至连包裹和信奉都保存完好。我想有一天我要学俄文,然后亲自去俄罗斯国家博物馆去找到这个女诗人的情书。在50岁以前跟她一起写情书,寄给未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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