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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的艱難读后感锦集

殺戮的艱難读后感锦集

《殺戮的艱難》是一本由張娟芬著作,行人文化實驗室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NT$320,页数:272,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殺戮的艱難》读后感(一):我们还要多久才知道杀戮的艰难

2010年春天至今,是台湾死刑与反死刑的斗爭。

在此之前,台湾有四十四个定讞的死刑犯,但已经四年未执行死刑。三月,法务部长王清峰公开表达应立即停止废除死刑的立场,引起社会巨大爭议,被迫辞职。四月三十日,法务部枪决四名死刑犯。

整个春天,台湾瀰漫杀戮血腥之气。社会激烈辩论死刑存废,支持死刑的民眾情绪激昂,公共领域少有理性討论空间。

十一月,台湾最著名的死刑犯苏建和等三人在缠讼十九年后,终於被判无罪释放,但他们已然耗尽十九年的青春。

2011年一月,一名嫌犯坦承犯下1996年一起五岁女童性侵害命案。但当年警方逮捕的另一人江国庆早已被处以死刑,而他的自白是被刑求逼供所取得。江国庆终於被还清白,只是人死不能復生。

在这样的死亡风暴中,去年底台湾出版了一本关於反死刑论述的重要作品「杀戮的艰难」。作者张娟芬是作家,也是废死联盟的成员。

这本书收入的大部分是她过去的文章,文体十分特別,既有感性也有理性,既有故事、有哲思也有论述与分析,並特別纪录了过去这一年关於死刑的辩论。

娟芬在书中第一篇「杀戮的艰难」中,先承认自己原本对死刑並无定见,然后一步步告诉读者她自己的思考过程,「如同舞蹈一般的迴旋反覆的辩证」。

既有的许多废死刑论述主要是集中在生命权与人权、功利论(死刑对犯罪的嚇阻效果有限)、以牙还牙的不文明与教化的可能性等等。娟芬也谈到许多面向,如反驳废死论者不重视对受害者的保护,她反而有力的提出,死刑只是让保护受害者的各种可能措施化约到一个最简单的情绪出口:报復。

本书最动人的部份是她採访犯下杀妻双人命案的死刑犯邓武功的故事。正如书中引用的一句电影台词:「当人们看著我的脸,他们不是看见我的人,而是看见犯罪」。而娟芬正是要让我们看到邓武功这个「人」。读到他写给总统请求特赦的自白书,无人不会动容:「生平无不良之前科,岂是重大恶性之徒,连鸡都不忍宰杀之人,为何竟然杀了人?伤心吗?后悔吗?──「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在种种相关论述中,这本书要提出的核心概念就是书名:杀戮的艰难。她说,重点不是坏人该不该死,

例如在双方枪战中,我们会认可杀了对方是正当防卫;但是一旦对方已经失去杀人的能力,那么你杀他,就是防卫过当。所以,当罪犯已经入狱,我们却用公权力杀害他,也是防卫过当。所以「我的论点不是他不该死。我的论点是我们不该动手」。或者用另一个角度说,我们不应该重复那些杀人犯的杀人逻辑。

杀戮的艰难也因为误判的可能性永远都存在。因为「可疑的审判品质,动輒喊杀的舆论,薄弱的公设辩护人制度」,使得不可能出现支持死刑者所期待的「超完美死刑」。

二十一岁青年江国庆的冤死,真的能让台湾社会开始反思何谓「杀戮的艰难」吗?

(2011/2/19 新京报书评周报)

《殺戮的艱難》读后感(二):不杀戮,也难。

2015年12月3日,蒙古國通過新修正的刑法,將死刑在法律上正式廢除,成為了全球第102個廢除死刑的國家,世界上僅剩下22個國家沒有廢除死刑。

2015年,台灣共執行6例死刑。

2015年,中国没有统计数据。

老實說,看完這本《殺戮的艱難》,心中迂迴著一股難以抒發的情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當下的一刻我完完全全的被作者說服了。

為什麼要廢除死刑?

首先作者強調罪犯也是有人性面,可是我們都不把罪犯當人來看,這與此同時恰恰也是罪犯的邏輯。罪犯不把人當人看,才會撕票,才會下得去殺戮的手;而此刻我們不把死刑犯當人看,才會同意執行死刑。那我們豈不是和罪犯處於同一套邏輯嗎?不是他不該死,而是我們不應該殺他。

我們還擔心如果用無期徒刑來替換掉死刑成為最高的刑罰,而關在牢裏的無期徒刑不是真的無期,是有假釋的機會,所以這些窮兇極惡的罪犯還是有可能跑出牢籠危害社會,再說他那麼壞,還要花納稅人的錢去養他,讓他在監獄裏吃好喝好,為什麼不直接打死比較省事呢。

對,沒錯,因為綁匪也是這樣想的。

“撕票吧,人質留著逃跑了怎麼辦,免得夜長夢多。早點撕票還省下飯錢。”

怎樣做方便快捷,怎樣做省錢難道真的比人命重要?

對,沒錯,政府就是這樣想的,這樣做的。

只要還有死刑這樣的厲法,那麼諸如促進獄政教化的改進,進行刑事政策的全面檢討,提高檢警辦案的水準,建立被害人的保護機制等等這些更花錢更麻煩的事情,政府就還可以繼續避而不談拖延敷衍。違法行政被包容,媒體樂於被操縱,而民心尚且稱快,感覺政府替天行道,果真大有所為。善良百姓越是感到身邊有潛在的可怕罪犯,越是將政府當作保護者。

除此之外,死刑所能夠帶來的威懾力並不是解決社會問題的終極手段,這只是一種無奈的權宜之計,應當尋求更加根本的解決辦法。

我的心中已經樹立起了這樣的信念——每個人的人權都是應該受到尊重和保護的,即使他是罪犯也不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組織機構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利,即使這個人剝奪了其他人的生命。

於是我開始Google廢死聯盟的相關活動,甚至有想法是否可以在中國推動類似的NGO和社運組織。畢竟中國恐怕是除戰爭區外,發生殺戮最多的地方。

但是當我再一次冷靜下來的時候,我想到,我攝取的都是強烈的一邊倒的支持廢死的觀點,為什麼不再看看反方怎麼說的呢。再瀏覽一圈過後我發現,原來,驚人的在大多數人的立場裏面,是堅決支持死刑的,而且他們給出的例子更加驚人,更加強烈。

為什麼要死刑?

監獄被賦予的任務就是要改造罪犯,重塑人格。的確是有很多衝動犯罪的人,這些人可以被改造,但是也有很多罪犯進監獄之後毫無悔改之意,他們出去之後還會再犯罪,還會有更多的人被侵害。死刑將會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掛在每個人的頭頂來震懾罪犯,來保護善良的人們。

先進的西方國家都廢除了死刑是沒錯,這是保障人權與文明的進步行為也沒錯。可是像挪威佈雷維克案,殺害一百多個無辜生命的罪犯根據挪威法律最多只能判刑21年,還享受獨立衛浴健身房大學教育。我們能夠拿這樣的案例來做比嗎。

我們在追求趕上先進西方國家的意識形態的時候是不是首先應該先有足夠強大的經濟基礎,足夠穩定的政治背景呢?

蘇建和案和盧正案是台灣司法史上的揪心的痛,可是因為說害怕有冤案於是要廢除死刑,聽起來未免有些因噎廢食,為什麼不藉此好好的檢討司法制度呢,難道更大的問題不是出在對於“無罪推定”的執行以及獲取證據時的刑求逼供上嗎?

有人說,從死刑到廢死,不是0與1。我認為廢死是我們理想中的司法追求,為了這個追求,我們還要做更多。

《殺戮的艱難》读后感(三):这世上有没有正义的杀戮? (南方都市报 南方阅读 视野: 2011-03-06)

这世上有没有正义的杀戮? (南方都市报 南方阅读 视野: 2011-03-06)

《杀戮的艰难》,张娟芬著,行人出版2010年11月版,港币107.00元。

彭砺青

□图书馆职员,香港

近年来,台湾社会一直争议着一个问题:应否废除死刑。去年,一直为废死而努力的“法务部长”王清峰,最终因为马英九政府对实施死刑的态度而辞职,令人对“废死争议”记忆犹新,然而在台湾民间早已出现“废死联盟”一类组织,积极推动台湾“废死”进程,本书作者正是其中的活跃分子。《杀戮的艰难》就是一本写给大众的“废死”申辩书,作者在书中亦谈论文学典故及台湾甚至美国的司法案例,以浅白的语言陈述以死刑实现司法正义的困难,争取更多台湾民众支持“废死”。

死刑的历史犹如官僚制度一般久远,它伴随着古代社会而出现,直到现代社会提倡囚犯的生命权之后,才开始受到质疑。它不单涉及司法过程中的技术问题,更指向法理学及自然法的问题;它也不单关乎你相信生命是否比刑法更重要,或死刑能否补偿受害者所受到的伤害,更关乎法律的效力及最终目的的问题:如果法律是要对犯罪的人作出制裁,那么中止他们的生命能否做到这一点?刑罚的目的是什么,从福柯的《规训与刑罚》出发,也就是问:要规训他们以改过自新,还是在肉体和精神上惩罚他们?即使是后者,死刑作为消除犯人存在的刑罚方式,也不一定能起到惩罚的作用。

普通人心中往往因为相信“应报主义”和“以牙还牙”的正当性,而支持死刑,他们乐于看到残害羊群的大灰狼被吊死,这也许是集体恐惧下衍生出的厌恶罪犯的道德反应。然而厌恶也许还抵不上错判后赔上的宝贵生命。作者提及了《虽然他们是无辜的》一书,书中有不少误判死刑的案例,还指出在美国每七宗死刑判决中有一宗是误判,足以叫人心寒。

作者枚举了许多台湾死刑犯所承受的痛苦,如因杀妻而被判死刑的邓武功,就因为夫妻不和,而妻子疑其不忠,遭遇由老板变成员工,最后还得与妻子离婚收场的悲剧。值得读者注意的是,作者作为女性,也深深感受到女性所受男性暴力欺凌的不公平,却也从邓武功案中感受到男主人公因阶级和性别尊严受挫而受到的痛苦。更重要的是,作者同情囚犯在死刑过程中所受的痛苦,并没有减弱她(作为女性)对被凌辱或杀害的女受害者的同情,或对这些囚犯曾向女性施暴的义愤。作者说,如果我们要把施暴者杀害的话,岂不是也运用罪犯的逻辑?

这种信念不独为废死联盟所重视,连前面提到的王清峰,还有作家李家同,也分别写了《理性与感性》及《如果我被杀》的文章,反对死刑制度。作者特别强调,从力主“废死”到仅仅质疑“死刑”的人,他们的论据并非主张“宽恕论”;恰好相反,作者更坚持必须为悲惨的受伤害者及其家属主持公道。然而死刑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死刑只会鼓励社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对作者而言,更好的方法是建立完善的被害人支持系统,使他们被伤害后能得到足够的社会福利、心理辅导及金钱赔偿。无论怎样看,死刑都没有为受害者提供各种补偿,只会鼓励社会仇恨而已。

虽然死刑与司法问题没有必然关系,但事实上许多死刑案例往往反映出司法过程的种种漏洞,如司法不公、草草结案及冤屈等,而要求亲自判决或执行死刑的“司法官员”甚至“立委”亦不在少数,大家都把死刑犯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根据“废死联盟”的高涌诚律师所说,台湾司法制度往往鼓励受害者或其家属与犯罪者达成和解,其结果让受害者或其家属感到十分不公平,受害人因对审讯程序的不满而支持“严刑峻法”,所以废除死刑同时亦包括对“司法审讯”的更高要求。作者追寻了不少死刑犯的案例,访问他们或试图了解他们在狱中的生活,为读者刻画出比较真实的图画。我们从书中得知,好些犯人因为一念之差犯错而被判死罪,而临刑的时刻对受刑者和判刑者也是一种折磨,等等。

作为“废死联盟”的一分子,作者坚持死刑问题关乎人的性命,而生命应该超越一切法律。也许,在法律和生命两者之间,我们更应该作出更慎重的抉择,废死争议及大量误判的案例恰好显示出法律宰制生命不一定能实现正义的事实。本书标题《杀戮的艰难》也告诫我们:真正要实现正义的杀戮是那么艰难!我们在“众人皆曰可杀”的环境中,更需慎重!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殺戮的艱難》读后感(四):死刑,未必通向正义 (深圳晶報 2011年02月27日 星期天)

死刑,未必通向正义 (深圳晶報 2011年02月27日 星期天)

《杀戮的艰难》 张娟芬 著 台湾行人出版公司2010年11月版

没有慎重处理刑判,没有兼顾法理及人情的正义,只会催生出另一种社会罪恶。《杀戮的艰难》就是要让读者明白,死刑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废死也并不等于纯粹的“宽恕”。

●彭砺青(图书馆职员,香港)

近几年来,台湾社会一直为死刑之存废而争议不休,支持废死刑的人组成了“废死联盟”,他们的反对者却是整个台湾社会,从立委到司法机关,从“总统”到普罗平民。争议从释宪开始,似乎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几阵涟漪,事实上却非如此。虽然台湾地区政府早已签署了联合国废除死刑公约,但在几年前基于治安原因试图恢复死刑并出过不少死刑判决,而且有许多判决是误判。然而,即使如此,仍不乏死刑辩护者。因为大家都相信:对于罪大恶极者,死刑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也是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持这种逻辑的人,包括许多受害者及其家属,以及那些坚信应该替天行道的人,换言之,就是那些深信社会必须“警恶惩奸”的普罗大众。

在这种根深蒂固的道德命题底下,你会轻易得出“应该把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一并杀光”的结论,即使你或会顾虑这命题可能有逻辑问题,甚至对司法程序以致裁决的准确性有质疑,但基于社会舆论的压力、受害者的惨况,还有真正犯案者的永久缺席,你会毫不犹疑地说:“杀死他吧!”要作出正确无误的判断,是困难的,而要作出公正、无误的司法裁决,更是艰巨的事情,一旦抱着速速了结的心态,都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判处死刑,犯人清白与否也无关宏旨。

本书作者正是废死联盟的成员之一,《杀戮的艰难》是她写给大众的申辩书,力图透过台湾及外国案例,甚至借用不久前上映电影的原著《我愿意陪你伴读》来讨论司法判决的问题,作者也赞同那些并没有要求立即废除死刑,而是主张暂缓死刑裁决的人士,即“改进死刑论”者,两派都反对没有经过反复检证和考虑就跳到死刑的做法,这是很重要的。事实上,如果司法裁决不能做到公正、公平、合理、慎重的话,那便无异于杀人犯。作者也说,作为一个有良心的法官,如果你知道人的判决难免有误的话,理应对死刑裁决心有戚戚焉。作者也以标题告诉读者:她的论据不是生命的可贵,而是杀戮的艰难,惟有这样才能使执法者不致成为像坏人一样。

作者讲述了美国著名律师丹诺晚年处理的娄伯(Loeb)与李欧普(Leopold)案,这两位出身上流犹太家庭的年轻人,因为娄伯对犯罪的迷恋,于是精心设计杀害14岁犹太男孩巴比,这宗案件不涉及种族及阶级仇恨,舆论大众都主张把两人处死。丹诺却主张改判终身监禁,丹诺的理由是杀人者都不是正常人,判处二人死刑只会以残忍鼓励残忍。仔细想想,其实死刑对于变态杀手没什么惩治意义,只是平添多余的暴力,作者也认为严重侵犯罪行不单是罪犯一人的责任,而是社会的责任,我们有责任教育犯罪者,至于辅导或长期监禁则视乎情况而定。但平民大众就习惯于“以牙还牙”和“报应主义”的习惯思维,不忍看见受害者被伤害而杀人者得不到报应。

死刑的另一个问题是经常误判,行刑后已无法为无辜者翻案。事实上,美国也经常误判死刑,每年七宗死刑中就有一宗误判,这在台湾更不足为奇。更多时候,人们慑于案件的残酷,非得找出牺牲品来泄愤,反而作出违反法律的裁决。

《正义的神话》作者史宾斯说过:“虽然我们贬低报复,但报复是正义的核心。”他也说:“当我们无法适度惩罚罪犯,人们所看到的是正义流产。”事实上,在古希腊哲学家那里,“正义”概念的核心就有“报复”、“以牙还牙”的意思,因而也是一种“暴力”。那就是说,如果对于这种“暴力““处理失当”的话,我们也无法达致我们想要的正义。所以,死刑带来的问题,恰恰是人们很容易“失当”地运用它,因为死是无可挽回的,所以我们更应慎重处理,起码不要轻易就把罪犯判死刑。

从罪犯的角度看,无论是正判抑或误判,整套司法程序都令他们承受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作者枚举出很多台湾死刑犯的例子,为了解死囚的心智和生活而不惜进入监狱亲身访问不少死囚,还仔细观察他们的生活环境,甚至行刑时身心所受的负荷,希望更了解他们。她发现有些罪犯即使罪恶滔天,却有不为外人道的辛酸过往,例如因为杀妻而被判死刑的邓武功,他杀妻的罪行固然是一场家庭悲剧,也因为阶级变化(邓武功为了迁就妻子,由异地当老板变成妻子家人的员工),最后还得与妻子离婚收场的悲剧。作者是女性,她并非无视女性受到男性的暴力欺凌,但邓武功案也令她感受到男主角因为阶级和性别尊严受挫而受到的痛苦。如果我们要把施暴者杀害的话,岂不是也运用罪犯的逻辑吗?

目前台湾流行两种废死主张,一种是废死联盟所坚持的实时废死论,另一种是前法务部长王清峰和作家李家同对实时实行死刑的质疑,两人分别写了名为《理性与感性》及《如果我被杀》的文章,主张缓行死刑(即“改进死刑论”者)。作者强调,他们的理据都不是“宽恕论”;恰好相反,他们跟作者一样,认为必须为悲惨的受害者及家属主持公道,然而死刑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因为死刑只会鼓励社会用暴力解决问题。作者也认为,如果可以建立完善的被害人支持系统,向他们提供足够的社会福利、心理辅导及金钱赔偿的话,当然比死刑更可取。作者还指出,台湾民众越来越支持死刑,是因为台湾司法制度比较倾向于被告以金钱补偿受害者丧失,没有充分照顾受害者在身体和精神方面受到的侵犯,所以废除死刑也意味着更完善的受害者支持。

没有慎重处理刑判,没有兼顾法理及人情的正义,只会催生出另一种社会罪恶。《杀戮的艰难》就是要让读者明白,死刑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废死也并不等于纯粹的“宽恕”,或因为对罪犯更人道处理而忽略了受害人的感受,驳斥了反对者的固有观念,让我们重新思考当中涉及的生命、法律与刑罚的关系。

《殺戮的艱難》读后感(五):《殺戮的艱難》書序

《殺戮的艱難》書序

文/張娟芬

1

曾經,我對死刑沒有定論。因為寫《無彩青春》,我認識了一些司改會的朋友,他們邀我去參加一個關於死刑的讀書會。我知道他們反對死刑,所以事先聲明:「我還沒決定喔。」他們說:「沒關係。」

那時候他們叫做「替代死刑推動聯盟」,簡稱「替死聯盟」;讀書會,順理成章的叫做「替死讀書會」。

有一次我們看《鐵案疑雲》。那電影是說幾個反死刑的運動者,密謀策劃了一件假的謀殺。凱文史貝西假裝姦殺了他的女性朋友,他們把犯案過程錄下來,證據也都齊全,果然被判死刑。執行了以後,錄影帶的另一部份才被寄到一位記者手上,原來那名女子是自殺的,凱文史貝西並不是兇手,但他已經被當作兇手處決了。真相是:那位女子已經癌症末期,死期可待;而凱文史貝西因為被學生誣告而丟了教職、家庭破碎。這兩位反對死刑的戰友,各自有不想活的理由,遂把自己剩餘的生命捐出來,告訴大家「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而且等到你知道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參加讀書會的人未必彼此熟識,但顯然大家都過得不錯,看了《鐵案疑雲》,人人面面相覷,「反死刑要反到那樣啊……???」我們發現我們都不願意「替死」,所以開玩笑扯來扯去,讀書會就改名叫做「怕死讀書會」了。

「怕死讀書會」教了我很多事。我對死刑有疑問,但我對於反對死刑也有疑問;而「怕死讀書會」最難得的,就是提供一個友善而開闊的思考空間。沒有人催促我趕快選邊站,也沒有人責怪我怎麼政治不正確;大家就真的只是,把自己的感受與想法拋出來,互相聽一聽,自己想一想。在這樣的滋養與激盪中,我寫出這本文集裡的第一篇〈殺戮的艱難〉(2005年)。

2

寫了〈殺戮的艱難〉以後,更進階的問題冒出來了:理念歸理念,那現實呢?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案子在台灣被判死刑?我訪問了一個死刑犯人,寫成了這本文集的第二篇〈繞著死刑走一圈〉(2006年)。

為什麼是鄧武功?我挑了他,只因為他不要協助,要死。我挑他也因為我不想刻意挑一個惡性特別重或特別輕的;就只是隨機地,挑一個。沒想到那訪談裡頭卻藏著某種很有力道的東西,我回來簡直下筆不能自休。我寫東西向來慢,通常要像擠牙膏一樣,而且還是那種根本已經用完了的牙膏。跟鄧武功談過以後卻竟然不是,想法奔騰流瀉而出,成為一個少見而珍貴的寫作體驗。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卻很有感覺。大約是見證了一個人把他的人生弄壞了,如此真實。日後雖更深刻地感受到死刑議題的力道,但是這個力道的初體驗,是鄧武功。

3

這個訪談經驗,後來不時在文學作品中得到呼應,例如《為愛朗讀》。那是一個法律學者麥克與納粹戰犯韓娜之間的故事。麥克年少時巧遇中年女子韓娜並發展戀情,多年以後在法庭上,他赫然發現她曾經在納粹集中營裡擔任守衛。年輕的法律學者迷惘了,過去的愛戀他還記得,可是她怎麼能夠做出這麼冷血的事情呢?他在小說裡喃喃地獨白,他想要譴責她,卻也想要理解她,但這兩件事情互相衝突。

這樣的兩難,我了解。我清楚的記得,當我想到死囚處境的艱困與孤寂時,我感到同情;但這個同情隨後受到理性的控管,我覺得如果我對罪犯有過量的同情,就是對於受害者的不敬。與《為愛朗讀》裡的麥克一樣,我想要尋找一種符合正義觀的方式去理解罪犯。不是不帶價值判斷;他們犯了罪殺了人,我面對他們的時候,不願意有一時半刻假裝沒有這回事。我帶著一定程度的價值判斷,但亦留存一定的空間,想知道他怎麼了。理解不是為他脫罪,不是為他申辯;是看看能不能在訪談中稍微靠近他一點,把他心裡深一點的感受表達出來。

納粹罪犯韓娜最後誠心悔過,選擇自殺,然而她的醒悟,來自獲得知識啟蒙之後的內心譴責,而不是外加的重刑。這個故事犀利地呈現出刑罰與審判的有限性。於是我寫了〈我只願意為妳朗讀〉(2009年)。

第一部分的三篇文章,都寫在死刑爭議爆發之前,而其論述形式,或多或少都有著迴旋往復的辯證,如同舞蹈一般。我覺得這個議題就該這樣談——它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選邊站的遊戲。死刑議題牽涉到深層的價值選擇、正義觀、人性論,也牽動深刻的情緒。討論死刑,需要比其他議題更大的思考空間,以及更長的醞釀時間。誠懇而開放的討論態度,更不可少。

4

2010年,對於廢死運動來說是天翻地覆的一年。第二部分的文章,就寫於這個巨變之中:在執行壓力高張的時刻、在名嘴喊殺的時刻、在槍聲響起的時刻、在釋憲不受理的時刻。這一系列短文明顯有著介入社會對話、影響公共政策的企圖;不再有舞蹈一般的舒緩了,倒常見與時間賽跑的急切。

在2010之前,死刑始終是個冷門議題,廢死聯盟辦了兩屆「殺人影展」、出小冊子、在報紙上投書、做網站。這些與大眾對話的企圖,雖然一步一步地進行著,但還是淹沒在資訊的海洋裡。這種感覺,所有參與過社會運動的人應該都很熟悉:最草根的那些努力,是不會被看見的,因為媒體不會報導。

2010年,死刑議題忽然像火山爆發一般炸開了。報紙頭版(甚至連續好幾個版)、電視新聞(每個小時,同一件事情說了又說)、談話性節目,都是死刑議題;大街小巷裡,隨便坐下來吃個飯,都會聽到隔桌在討論死刑。

這個議題得到關注,我們求之不得;但是,關於死刑的討論空間,卻急速地壓縮。支持死刑的聲音是民意的主流,這並不意外,輿論偏向死刑也無可厚非;但是,台灣現行的死刑制度還有很多缺失,媒體全不報導,社會大眾也不在意。令我擔憂的不只是媒體傳遞的片面訊息,更是台灣社會全面保守化的趨向:一時之間,肅殺之氣已經淹過了喉嚨,我們得踮起腳尖才能勉強讓頭高過水面,而嚴寒已經使我們周身冰涼。

在2010年,「慈悲」是罵人的話,意思是你假慈悲;「清高」的意思是「沽名釣譽」,「有愛心」的意思是愛心用錯地方,「高尚」的意思是假道學;「寬容」引來詛咒,「理想」引來訕笑。所有以前被重視的美德,現在都伴隨著唇邊的一抹不屑;「庶民」對國家的信任,也臻於頂點。

2010年,因此成為這本文集的分水嶺。第一部份在山那頭,我是一個思考者:我提出對死刑的質疑,期待這樣的擾動可以促成讀者的進一步思考。我並不急於抵達某個思考的終點,也不以為我已經擁有終極的答案。第二部分在山這頭,我是一個行動者,我看到現行的死刑制度違背正義,但是執行卻已經箭在弦上;殺了一批以後,還打算殺下一批。作為一個民主政體裡的公民,我有無法迴避的道德義務,要大聲疾呼:慢點殺!

5

我還有第三個角色,就是記錄與見證。

死刑的爭議,到了五月底大法官會議不受理廢死釋憲,差不多大勢底定。兵荒馬亂的忙了一場,我們有太多話來不及說,太多事情來不及解釋,日子就在搶救、搶救、搶救之中過去。我當初參與的「替死聯盟」,已經改名為「廢死聯盟」;我也從一個游離分子,變得越來越涉入。在廢死聯盟最被妖魔化的時刻,除了並肩作戰以外,實沒有別的選擇。謾罵攻訐,我們可以靜待群眾冷靜下來;但更多更根本的誤解,例如把聲請釋憲當作是「傲慢」、「不尊重民意」,則是需要釐清的大是大非。因此我寫〈廢死釋憲的折返跑〉,回顧廢死聯盟如何透過釋憲,提出對台灣死刑制度的總體檢。

媒體在這裡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因此我寫〈媒體的廢死觀點〉,用新聞學的「框架理論」來分析,這段時間媒體報導著重什麼、忽略什麼。這兩篇長文,寫於死刑風波稍歇之時,細細記錄廢死運動的足跡,以為歷史見證。這是文集的第三部分。

新聞淡了,成為歷史。但是曾經燃燒的生命,不會只留下灰燼。2010是轟轟烈烈的一年,或許您我都曾經隨著媒體的激情報導,而情緒起伏。於年末出版這一冊小書,不只是要留住燃燒時發出的光與熱,更希望台灣社會對死刑的思考不要停滯。

對於一個嚮往正義的人,死刑多少構成一種誘惑。如果您還沒決定要支持還是反對死刑,如果您心裡還是有七個支持與八個反對死刑的理由,老實說,我覺得很正常。但是下次輿論又喊殺的時候,我們至少可以,停下來,想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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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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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該不該廢除」是今年台灣社會爭論不休的熱門議題之一。張娟芬親身採訪死刑犯,寫下一篇篇「死刑」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剖析台灣司法制度在執行死刑上仍有缺失與不健全,赤裸直揭正反立場的複雜思索,以暴制暴讓大眾忽略了諸多問題。這些篇章,如今匯集出版為《殺戮的艱難》,讓我們在即將告別2010年的此刻,澄靜思考「死刑真能是撫慰被害者的正義化身」?(豆腐魚)

‧作者部落格:Clean For 2 Months http://cleanfor2months.blogspot.com

‧《殺戮的艱難》http://cleanfor2months.blogspot.com/2010/12/blog-post.html

‧閱讀過期南方人文報 http://epaper.pchome.com.tw/archive/oldpost.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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