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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读后感摘抄

伊利亚特读后感摘抄

《伊利亚特》是一本由[古希腊] 荷马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75,页数:688,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伊利亚特》读后感(一):伊利亚特

这是一本古希腊史诗,整本史诗主题是在希腊联军攻打特洛伊的背景下,联军中武力最厉害的人物英雄阿基琉斯的两次愤怒。第一次愤怒来自和联军统帅阿伽门农的冲突。由于失去了自己的女俘(战利品),阿伽门农将阿基琉斯的女俘据为己有,阿基琉斯感到强烈的羞辱和愤怒,毅然退出战争。没有了阿基琉斯坐阵的希腊联军被赫克托耳带领的特洛伊联军打的节节败退,大将几乎都收了伤。危机时刻,阿基琉斯派出了自己的好友帕特罗克洛斯出战,并将自己的护甲借于他。不料,帕特罗克洛斯不敌赫克托耳,被后者杀害。好友的战死引发了阿基琉斯的第二次愤怒,他重造护甲,返回战场,带领希腊联军与赫克托耳带领的特洛伊人展开决战。同时,支持双方的众神也直接参与到战斗中来,希腊联军方面包括:白臂赫拉、灰眼睛雅典娜、海神波塞冬、赫耳墨斯、赫法伊斯、托斯。特洛伊联军包括:战神阿瑞斯、射手阿波罗、射手阿耳忒弥斯、萊托、珊索斯、阿芙洛狄忒。最终,阿基琉斯杀死赫克托耳,赫克托耳的老父亲在宙斯的帮助下,从阿基琉斯那取回了儿子的尸体,举行隆重的葬礼后,入葬赫克托耳,故事结束。

整本书我是跳着看的,由于翻译和史诗本身的性质,读起来很是枯燥。但作为西方文明的起点,这本史诗对西方后世尤其是古希腊城邦时期的影响尤为重要,故不得不读。至于对这本史诗的评价,我现在无能为力。

《伊利亚特》读后感(二):记录一些点

卷4原本两方在一场决斗中就可以结束战争,但里面的神按自己的好恶,为了自己的愉快从中作梗再次挑起战争。看到雅典娜对那个特洛伊战士的怂恿,不由想,里面的神究竟是什么?与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卷5阿芙罗底忒女神被狄俄墨得斯在雅典娜驱使下用铜矛击中,尖叫疼痛。“家住俄林波斯的神明,当我们互相以痛苦相扰时,吃过凡人苦头的何止一二?”狄娥奈安慰她“不知斗胆击打神明的凡人,不会有长久的人生”。阿波罗呵斥挑衅的图丢斯之子“神人从不同属一个族类,神们永生不灭,凡人的腿脚离不开泥尘”。神显现于人之前并想影响人的时候经常会采用幻取某个形象的方式。| 努力跟上名字。| 神对待人的随意,有供奉和祈求并不意味着应允。宙斯,波塞冬,哀地斯三分天下。 | 控制自己的怒气,小心所求。| 人比作野兽,却是赞誉。神全面介入战争。神不以自己面貌出现是因为凡人看了会恐惧。书里面很爱追溯身世。

神们也有七情六欲,有不同于凡人的神奇之处,但崇尚的是强力而不是德行。

阿基琉斯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但是他在战场上不答应赫克托耳的请求,将他的尸体送还特洛伊,执意要侮辱赫克托耳的尸身这一行为使赫克托耳说出了他将被阿波罗杀死的诅咒,将他的命运敲定。而赫克托耳在说出诅咒之前说了解他的为人。命运究竟塑造的是结局还是人的性格?

用醇酒灭火。

举行有奖品的竞赛纪念死者,驾马御车,搏斗,赛跑,带兵器的搏杀,投掷,射箭。

《伊利亚特》读后感(三):札记——荣誉的诅咒

高耸的城墙外,慌乱的特洛伊人丢盔卸甲纷纷涌向城门,他们溃逃扬起的尘土与火神炙烤大地散起的烟雾混在一起,迷漫天际。猩红的鲜血如墨水一般在纸一样的土地上晕染开来,逐渐延伸至城墙之下,嗜血的阿克琉斯正向他们扑来。唯有赫克托尔手执长矛,独自一人在城墙外等待着他的到来。

城垣上,年迈的国王急切地呼唤他的儿子赫克托尔入城躲避灾祸。而赫克托尔却置若罔闻,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他唏嘘不已,曾赋予他神力的宙斯,此刻却将他抛弃。不过几天之前,他还带领着特洛伊人碾压希腊联军,神祇阿瑞斯与阿波罗伴其左右,为他挡开死亡的迷雾。每当他听到神祇的启示,他便吹响进攻的号角,抓住每一次获取荣誉的机会,一个个希腊联军的战勇因此死于他投出的长茅,殊不知,他只是宙斯的木偶,他演绎的英勇事迹不过是宙斯早已写下的剧本。而此刻,他不再拥有宙斯的神力,阿瑞斯已被雅典娜击倒,阿波罗冷漠且超然的在一旁观战,他失去了守护神。几天前,他神力犹在,他借此杀死了阿克琉斯的挚友帕特罗克洛斯,这是他荣誉的顶峰,亦是他最后的光辉,他激怒了阿克琉斯。而此刻,他悔于他的高傲自负,悔于他的嗜血成性,悔于他不听同袍退兵的劝说。几天前,在宙斯的光环褪却与阿克琉斯挥兵反击之际,他本有机会带领特洛伊人退回城内,以高耸的城墙抵御希腊人的进攻。而此刻,他懊悔不已,但仍在沽名钓誉,倘若退入城内,他必将招到人们的耻笑,所有的荣誉都将化为乌有。适才,阿克琉斯挺着长茅,追杀特洛伊的战勇,左挑右刺,染红了大地与河流。

“阿克琉斯一枪扎入德鲁俄普斯的脖子,后者随即倒地,躺死在他的腿脚前。他丢下死者,投枪阻止德慕科斯的冲击,打在膝盖上,菲勒托耳之子,一位高大强健的壮勇,随后猛扑上前,挥起粗大的战剑,夺杀了他的生命。接着,阿基琉斯放腿扑向达耳达诺斯和劳格诺斯,比阿斯的两个儿子,将其从马后撂下战车,打倒在地,一个投枪击落,另一个,近战中,挥剑砍翻。接着,阿基琉斯扑近慕利俄斯,出枪击中耳朵,铜尖长驱直入,从另一边耳朵里穿出。随后,他杀了阿格诺耳之子厄开克洛斯,用带柄的劈剑,砍在脑门上,整条剑刃鲜血模糊,暗红的死亡和强有力的命运合上了他的眼睛。接着,阿基琉斯出枪击断丢卡利昂的手臂,膀肘上,筋脉交接的地方。铜尖切开肘上的筋腱,丢卡利昂垂着断臂,痴等着,心知死期不远。阿基琉斯挥剑砍断他的脖子,头颅滚出老远,连着帽盔,髓浆喷涌,从颈骨里面。他随之倒下,直挺挺地躺在地面。其后,阿基琉斯扑向裴瑞斯豪勇的儿子,里格摩斯,来自土地肥沃的斯拉凯,出枪捣在肚子上,枪尖扎进腹中,把他捅下战车。驭手阿雷苏斯调转马头,试图逃跑,阿基琉斯出枪猛刺,锋快的枪尖咬入他的脊背,把他撂下战车。惊马撒蹄狂跑。”(原文摘录)

此刻,阿克琉斯的轮廓在遮天蔽日的尘埃与黑烟之中逐渐地清晰起来,并且越来越清晰,他感到一丝的恐惧,于是他跑了起来,妄图逃过捷足的阿克琉斯。

安格尔《阿克琉斯会见阿伽门农的使者》

赫克托尔死了,阿克琉斯亦获得了最高的荣誉,但他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一生的挚友倒在了战场之上。他本可避免这出悲剧,但他的沽名钓誉,令他不愿接受阿伽门农的道歉,为联军出战,同时他又渴望能在战场上获得荣誉。宙斯明白唯有帕特罗克洛斯的死,才能让他名正言顺的奔赴战场,遂满足了他的愿望。

在《伊利亚特》成篇两百年后,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了。雅典帝国的两位领袖,亚西比德与尼基阿斯,他们有着阿克琉斯与赫克托尔一样的英雄气概,亦同样迷失在追求荣誉的道路上,最终葬送了雅典的繁荣。荣誉成就了他们,亦诅咒了他们。

《伊利亚特》读后感(四):古希腊文学的璀璨明珠

如今希腊经济形势不好,叙利亚等中东难民潮更让其雪上加霜,但几千年前,古希腊文明在欧洲乃至世界都是首屈一指,在很多领域都取得过异常辉煌的成就。在艺术上,纯白的古希腊雕塑优雅流畅,科技发达的今人难望其项背;文学上,洋洋洒洒两大厚本的荷马史诗和古希腊悲喜剧等等,均是西方文学之源;在哲学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奠定了西方哲学之基石。对欧洲人来讲,古希腊文明是西方文明之母,古希腊文学是西方文学之源,不了解古希腊文学,就无法了解西方文学。古希腊文学的成就垂范千古,永志史册,是后世西方文学的滥觞。古希腊文学中最先繁荣的是史诗和抒情诗,稍后是戏剧,再后是散文,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荷马史诗。

荷马史诗包括两部长篇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是西方文学史上最早的正式书面文学作品,相传为古希腊盲诗人荷马所作。荷马史诗在西方古典文学史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被认为是最伟大的古代史诗。相传荷马大约生活在公元前10世纪至8世纪之间,如今流行的观点认为荷马史诗是包括荷马在内的许多人集体创作并反复修改过的,荷马史诗是一种由传统沉淀而成的口诵史诗的观点在西方学界几乎已成定论。荷马史诗主要歌颂希腊民族的光荣史迹,赞美勇敢、正义、无私、勤劳等品质,讴歌克服一切困难的乐观精神,肯定人与生活的价值。史诗具有浓厚的宿命论色彩,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常常是神与神之间斗争的缩影。在语言上,荷马史诗不乏华丽辞藻,修辞技巧相当成熟,叙事结构也非常合理,荷马善用比喻来描写人物及刻画宏阔的社会、历史场面。

《伊利亚特》全诗共二十四卷,15693行,取材于希腊神话中“不和的金苹果”的传说。相传阿喀琉斯的父母举行婚礼的时候忘记邀请不和女神厄里斯,愤怒的复仇女神在宴席上扔下一个金苹果,上写“赠给最美的女子”,引发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阿西娜和爱神阿芙罗狄忒之间的争夺,并最终导致特洛伊战争的爆发。史诗以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联军统帅阿迦门农夺走勇将阿喀琉斯宠爱的女俘,阿喀琉斯因愤怒而不再参战这一情节为楔子,描写阿喀琉斯的愤怒以及此后五十一天内,特洛伊和希腊军队双方交战,互有伤亡,难分胜负的战事。战争场面宏大,双方交战内容多达全卷的三分之二强,最后以阿喀琉斯杀死特洛伊主要将领赫克托耳及其葬礼而结束。

《奥德赛》亦长达二十四卷,是继《伊里亚特》之后荷马的又一部史诗。《伊里亚特》以特洛伊主要将领赫克托耳被杀和为其举行葬礼而结束,但战争并未完结,此后的传说成为一系列史诗的题材。之后有《埃塞俄比亚英雄》,讲埃塞俄比亚英雄门农增援特洛伊,被阿喀琉斯杀死,而阿喀琉斯则被帕里斯射死;有《小伊里亚特》讲阿喀琉斯的葬礼,奥德修斯和埃阿斯争夺阿喀琉斯铠甲,奥德修斯获胜,埃阿斯自杀;有《特洛伊的木马》讲奥德修斯献木马计,苦战十年的特洛伊城被希腊军队攻陷,以上这几部史诗均托荷马之名,后来查证并非其所著。荷马的《奥德赛》全诗共12110行,故事发生在紧接着特洛伊战争后十年,叙述希腊将领奥德修斯在战争结束后,因为在特洛伊战争中为希腊联军献木马记而冒犯海神波塞冬而在海上遇难,滞留异乡,他以无比的英雄气概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回家和妻儿团聚的故事。

《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主题不同,前者描述“集团军”之间的拼杀,讲述希腊联军与特洛伊军队之间的对决;后者描述一个人漫漫的回家之路,讲述奥德修斯与一大群求婚者之间的对抗。主题的不同决定了情节的不同,情节的不同决定了场境的不同,而场境的不同又部分地决定了解决方式的不同和所用词语、句式和作品风格的不同。总的来讲,《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部史诗,均文风清雅绚丽,瑰美庄重,又不乏诙谐、幽默的“插曲”,不过因为《伊利亚特》是荷马盛年时的作品,而《奥德赛》是他晚年时期的创作,所以《伊利亚特》更为粗犷雄奇,《奥德赛》略显温谨绵密,但两部史诗的总体格调基本一致,行文迅捷、明快、舒达、高雅、生动、凝练,出色地体现了史诗精神,展示了荷马大家之作的魅力和风范。

古希腊悲剧起源于祭祀酒神狄俄倪索斯的庆典活动,后来这种原始的祭祀活动发展成一种有合唱歌队伴奏,有演员表演并依靠幕布、背景、面具等塑造环境的艺术样式,这就是西方戏剧的雏形。古希腊戏剧多取材于神话、英雄传说和史诗,题材比较严肃。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专门探讨悲剧的含义,他认为悲剧的目的是要引起观众对剧中人物的怜悯和对变幻无常之命运的恐惧,由此使感情得到净化。悲剧中描写的冲突往往是难以调和的,具有宿命论色彩,悲剧中的主人公往往具有坚强不屈的性格和英雄气概,却总是在与命运抗争的过程中遭遇失败。

古希腊成就最高的悲剧作家是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三人。埃斯库罗斯是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作家,他最大的贡献是在表演中加入第二个演员,从而开始了真正的戏剧对话,改变过去古希腊戏剧中只有一个演员和歌队共同演出的传统模式,为戏剧情节的发展和戏剧道白的丰富多彩提供了可能和便利条件。埃斯库罗斯已知剧名的作品多达八十几部,但目前只有七部流传于后世,包括《奥瑞斯提亚》三联剧(《阿迦门农》、《奠酒人》和《善好者》)、《乞援人》、《波斯人》、《七将攻忒拜》和《被绑的普罗米修斯》。悲剧多取材于神话,他喜欢用三联剧形式创作,即采用神话中连续发展的三个故事为题材,内容衔接严谨,剧本情节不复杂,但矛盾冲突激烈,抒情色彩浓厚,风格庄严、崇高,人物形象雄伟、高大。他的人物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的感情、特性以及他们有力、简短、高雅和生动的语言都超于一般人之上。据说演员穿高底靴和色彩艳丽的服装也是由他而始。

古希腊文学之间自然有某种传承,加之荷马史诗的影响力巨大,埃斯库罗斯也深受这两部史诗的影响,他谦称自己的悲剧是“荷马盛宴中的小菜”,如今世人了解埃斯库罗斯对悲剧艺术的卓越贡献,认可他的作品所取得的高度艺术成就。他之所以这么说,固然是考虑到荷马史诗的规模和数量(因当时伪作较多,认为荷马不仅仅是两部史诗的作者),但同时可能也是出于他对荷马的敬重和叹服。他不认为自己的成就可以与荷马相提并论,故用了“小菜”一词,以示自谦。当然,从埃斯库罗斯的形象比喻中亦可看出,他愿意把自己的作品纳入荷马的“系统”(柏拉图称荷马为第一位悲剧诗人),以能够成为荷马传统的一部分而感到光荣。事实上,无论是从思想感情上、气质或行文风格上来讲,埃斯库罗斯都秉承了荷马的遗风,是最具荷马风范的悲剧诗人。

古希腊文学是从丰富深邃的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发展而来的,但根据德国考古学家海因里希•施里曼等众多考古学家的考古发现,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战争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历史的真实反映。《伊利亚特》、《奥德赛》和《埃斯库罗斯悲剧全集》均与古希腊神话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按照荷马观点,实践自己命运的凡人离不开神的制导;神的助信是成功和胜利的保障。在《伊里亚特》里,双方军队的胜负很大程度取决于神力的帮助,在《奥德赛》里,倘若没有雅典娜的关心和帮助,奥德修斯绝难回家,也休想击杀所有的求婚人。埃斯库罗斯的三联剧《奥瑞斯提亚》,故事发生在《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之间,故事情节有明显的交接联系。

古希腊文学是其文化的产物,尽管文学有其独立性,但古希腊历史及文化,在其文学领域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古希腊人不仅创作了许许多多杰出的作品,在思想上和艺术上有着独特的创造,对古罗马文学巨匠如维吉尔、奥维德、荷拉斯、西塞罗等等影响巨大,其灿烂的文化经典,为后人提供了可资效仿和借鉴的明确典范,不愧为经典中的经典,值得世人一读再读,再三体会经典的永恒魅力。

《伊利亚特》读后感(五):浅论阿喀琉斯的“重返”

阿喀琉斯因为一个女奴被阿伽门农侮辱后,怒而退出战场。阿喀琉斯的母亲赛提斯为了让儿子得到他应得的尊重,便乞求宙斯让希腊人在战场上先遭受厄运,惨败给特洛伊人,等到阿喀琉斯重返战场拯救希腊人于水火中时,阿伽门农便会知道阿喀琉斯有多么重要,他侮辱了多么神勇的将领,阿伽门农才会真正的后悔。宙斯答应了赛提斯的请求。

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情节,我们可以分别放在基督教、儒家思想和苏维埃的语境下重述这个故事。

基督教语境的态度我们可以在但丁的《神曲》里找到,排除民族情绪的因素,但丁把阿喀琉斯关在地狱最底一层,更多是对于他品性上的唾弃,不信神,又如此任性,暴烈,好色;放在儒家语境下,温良恭俭让阿喀琉斯可是一个都没占;如果在苏维埃语境下,大概阿喀琉斯刚出场就在人民的暴动中被杀掉了。

然而在《伊利昂纪》里,阿喀琉斯仍是被当成英雄来塑造的。他不出场,希腊人就赢不了,而他不出场只是因为个人的小情绪。希腊人大片大片死在战场上的时候,阿喀琉斯在营帐里弹琴——这种事,“臣子恨,何时灭”的岳飞做不出来,他可是要“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也做不出。阿喀琉斯这样的人物在《左传》、《战国策》里就是典型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下场一定是惨死。

《左传》、《战国策》没有像《伊利昂纪》那样对战争场面的大书特书,相反会花更多的篇幅探讨怎样才能在战场上取胜——而取胜的秘诀不外乎是敬神的礼节要做足,要听天意,要信神,不要做不道义的事情,只有正直的人才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东方文明在道德、虔信的问题上是早熟的,可这样的早熟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尼采说宗教与道德把人变得懦弱而愚钝不是没原因的。古希腊人一直被说成是“正常的儿童”——阿喀琉斯的愤怒是幼稚的、孩子气式的,然而却是最出于人的本性的。如果我们是阿喀琉斯,我们受到的教育会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生气,这种事不值得生气,希腊民族要大于我这个小我,我要为了民族考虑,不要和阿伽门农生气。”然而心里是这么跟自己说,到底还是生气,气到不行。而阿伽门农如果受过现代教育的话,也不会做抢女奴这么“幼稚”的事情。

所以我们该有多么庆幸有这样一部文学作品替我们完成了我们早就想干的、出于本性的报复!在东方压抑了几千年的文化里,我们从未真正释放过自我,从古至今我们都笼罩在隐隐的怒气的阴云里。古希腊文化在文艺复兴之后几度被西方人重新重视,拉伯雷写下《巨人传》,不外乎这些西方人都希望像卢梭说的,“返归自然”。

然而好像也因为从西方发展起来的科学把人们带向离自然更远的地方。其实不然,人们通过科技积极地去创造更便捷的生活,去探索宇宙,一方面是为了寻找人类文明的奥秘,另一方面也是阿喀琉斯式的证明:阿喀琉斯用所向披靡的英勇证明自己对于希腊人有多重要,而我们用科技证明人类能有多厉害。这样的精神是无关道德的,它后来演变成“浮士德精神”,这是我们东方文化里永远找不出来的东西:稍微有点破坏精神的哪吒与孙悟空都在经历严苛的教训后变得顺服。这同时也印证了尼采为什么说虔信、道德把人变得懦弱又愚钝。

阿喀琉斯是有点像项羽的。西楚霸王力拔山河气盖世,在英勇方面两人可以一较高下。然而项羽没什么军事才华,最后的结局是被刘邦反杀,不肯过江东,遂而自刎。阿喀琉斯的结局是在战场上被人射中脚踝然后死在沙场。两位盖世英雄都下场凄凉。不同的是,阿喀琉斯为希腊人带来了胜利,而项羽迎来了西楚的灭亡。表面上只是肤浅的一胜一败的差别,深层次上,项羽成了后人在教育别人不要自负时的例证,(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阿喀琉斯是因为死亡早就写在他的命运里,虽然他命中该死,却仍要上战场与命运一搏,与天神叫板,人物形象因此变得伟大而可歌可泣。

古希腊人的天命观是非常令人敬佩的。阿喀琉斯每一分钟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死去,但他还是说出:“死后,我将安闲地舒躺。但现在,我必须争得显耀的荣光。”明知惨剧无可逃遁,却不让自己浸染丝毫的恐惧。这样的精神其实在现代西方人的血液里还一直流淌着。当寿命不过白驹过隙的人类不断去探索宇宙,在各种绝境里寻找新的可能,人类所相信的,或许并不是“人定胜天”,而是“我虽不能胜天,但我还是要试”。生命便在这徒劳的尝试里有了满足自我价值的意义,虽然虚无,虽然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但一生在幻想里充实了。

最后讲一下战争观。20世纪后,尤其是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后,在苏维埃语境外的西方文学普遍流露出厌战的思想情绪,从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到前两年拿诺贝尔奖的石黑一雄,都看到战争给人带来的巨大的伤痛。我觉得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主要有两点,首先随着武器越来越先进,战争造成的破坏越来越惨不忍睹,特洛伊战争里扔个标枪,扔块石头,带来的伤害远不能和扔个原子弹相比;二来随着人道主义、人文主义几度在人们心中复兴,人类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大家都开始思考,我为什么要在战场上牺牲?自我的意义除了通过战争与杀戮来实现,就没有其他实现手段了吗?也正因着这些原因,同时文学一如既往地担当着人类的镜子,人类在照镜子的过程中意识到努力想变“文明”的他们原来还有这么多丑恶,于是他们虚伪地遮掩起与生俱来的暴殄天物,变得越来越“文明”,第三次世界大战才迟迟未来。不然可能就像爱因斯坦说的,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会用什么武器,但是第四次世界大战用的武器一定是石头。

荷马史诗里也有厌战的情绪。赫克托耳被杀后,他的妻子听说后的那一大段陈词,可以看做是荷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反战情绪。然而从总体来说,我们并不能在这部作品里看到鲜明的反战情绪,这是因为一来这样的反战情绪在原始先民的思维里并不成体系,二来古希腊的文艺学一直讲求“模仿说”,哪怕是柏拉图认为艺术模仿的并不是真正的自然,归根结底他们讨论的一切都是以模仿为基础的。所以在荷马史诗里我们能看到作者事无巨细地在描述谁投了个标枪杀了谁,脑浆喷射出来,眼珠子滚落一旁等等。或许荷马的出发点只是为了将每一位英雄描绘得俊美与高大,读者却在其中读出了战争的恢弘。而在讨论作者的战争观时,时代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文学作品本来也就不应该成为思想的传声筒,而应像艾布拉姆斯说的,文学的功用应该是“镜”与“灯”。读者需要读懂一个角色、一部作品,而不需要成为某个角色、某部作品。

前面说文艺复兴之后古希腊文明几度被重提,包括歌德、莎士比亚等等这些后来的文学巨匠都希望再写出荷马史诗或者古希腊悲剧这样高度的作品。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创造了他们的高度,但这样的高度与古希腊文学的高度是两码事,古希腊文学永远不可能被经受了宗教、理性与道德的洗礼后的我们复活。我们心里有太多善恶的尺度,正义的杠杆,言语的禁忌,情感的顾虑,这些因素都会让我们在创作的时候不由得思索,“我这么写是不是太变态了?”“这个我钟爱的人物是不是太猥琐了?”等等。古希腊人不会,他们的高贵从来都是与卑贱并存的(比如狄奥尼索斯),因为他们很少去区分高贵与卑贱,他们在乎的是从心底迸发出的悲壮与共情。于是他们排除一切顾忌,创作的潇洒与自然,而正是这份潇洒与自然在几千年后的读者心中仍在呼唤力量的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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