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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诗丛 第一辑》读后感精选

《80后诗丛 第一辑》读后感精选

《80后诗丛 第一辑》是一本由高野 等著作,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00.00元,页数:140,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80后诗丛 第一辑》读后感(一):天鹅之歌与清澈目光——王彦明诗集《我看见了火焰》短评

天鹅之歌与清澈目光

——王彦明诗集《我看见了火焰》短评

管淑珍

在读王彦明的诗集之前我想:80后思想上的动荡和摇摆,会不会让我这个60后感到迷惑不解?这是我写这篇评论文字之前本能产生的一种抗拒心理。王彦明是在社会转型期生长起来的年轻人,他们对待文学和世界,往往表现出一种欲擒故纵的从容和进退失据的茫然,这两种态度纠结在一个受过文学训练的诗人头脑中,产生的诗歌便有一种内在的张力。这是我读了王彦明的诗集前几篇之后产生的第一印象。

火焰与梦想,不只是年轻人的专利,我读了第一辑《我喜欢这样的生活》,瞬间即逝的青春仿佛又轮回到我的肉身中,我似乎看到一个当年年轻的我与此刻中年的我在争论,我以为,这便是王彦明诗歌的内在张力在鼓动我将成灰烬的热情。难道我就是王彦明在《知音》一诗中提到的“千里迢迢而来的”并且“执著地迷信着自己的预言”的那个人吗?他已从快马加鞭的状态慢慢转向疲惫,而我则回光返照般地从中年的疲惫中复苏,这难道不是诗歌的力量?我的精神状态正如王彦明在《叶子》中所描述的那样:“当叶子侧过身来/让雨水和尘垢 /滑落/我低下头来/ 目光如炬/我相信 /那种光洁的质地 /来自一种向上的灵魂。”读了王彦明的这些诗句,我有所震动,有所领悟,有所回味,这一点正是他的诗歌的魅力所在。

第二辑《一只大雁可以排成什么字》,其视野之宽类似行吟诗人,海盗、乞丐、嫁给洋人的女人、非洲黑皮肤的孩子、木偶、纸人、家乡与外面世界中的那些人和事、逝去的史铁生先生等,全都在王彦明的纸笔下过滤着,我揣想着:这些事情印成文字之后其墨香该有些苦涩吧?他对生活细节的捕捉能力是极强的,《缝隙》中母亲、“我”、妻子和孩子四个人物比较突兀的关系最后使“我”与妻子之间隔出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并不因为孩子被母亲抱走而缩短,孩子不在他们之间时,他们之间依然保持着孩子睡在他们中间时的那段距离。此诗不长,写得不动声色,却将复杂的人性和难以言表的情感纠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哈瓦那》,让人明了,80后对政治的关切并不比我们这些生长于“政治挂帅”年代的60后少一些,只是他们以善于反讽的态度冲淡了一些严肃色彩而已。

第三辑《拟梦或理想》中的《致李贺》,让我对这位80后诗人重新打量一番。诗人差不多都同李贺一样“有孤独的内心”,也差不多同李贺一样身份卑微,怀才不遇,不过,这些诗人不是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中写作的,而是在读者的仰慕中读书、写作,用诗句将锦囊盛满。“一生唯有苦吟为乐”(《肖像记》)的诗人哪怕落个同李贺一样呕心沥血的结局也无怨无悔。第三辑中对梦境、灾难的描述都带有一种沉郁的调子,想必是诗人看到的都是一些厚重的现实,而头脑中涌出的都是一些深邃的想法。

唐弢在《琐忆》中曾回忆到,鲁迅曾说年轻人是清澈的小溪,而那些夸夸其谈的学者是烂泥塘,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年轻人对容易导致自己异化的规训会持有一种抗拒态度。读了王彦明的诗集,我感觉我们身处的混沌不明的生活渐渐被诗人的清澈目光过滤着,清浊虽然不能立即发生变化,却有一种心灵上的震动。因为只有清澈的心灵才能涌出真切的诗句,否则虚伪和做作,让读者受不了。这种诗歌可以激活一些什么,而那些被激活的人除了日常生活层面的具体操作之外,总算有了更鲜明的人生意义。

《80后诗丛 第一辑》读后感(二):一个诗人在他生活的隐秘部分——王彦明诗歌观感

一个诗人在他生活的隐秘部分

——王彦明诗歌观感

芦苇岸

关注王彦明及其诗歌的时间不算短了,作为80后诗人,他表现出来的老成持重和在诗歌中的平和淡然与理性的掘进态势让人惊异。他沉稳的“青年写作”在当下汉诗场域中的舒缓气息,和经由技艺而靠近对人事景物的“认识”倾向,以及“企图在语言的世界里,求得一种平衡”的诗歌信仰,都散发着恒常的体温。

撇开如《沉湎》等几首显见的“匠心”之作,我更喜欢他那些看似平淡,细读深觉,深藏不露,重“印象”而非“主义”,锲入“骨质”,值得反复玩味的“主见”之作。他就像是《青年》中那只潜伏于“黑暗”中的“硕大的犀牛”,“听着世界的律动”,随时好奇着世界明亮的部分,“归于平静”却不屈服于“平静”, “半蹲于荒原之上”,这是一个随时准备出发的姿态。警觉、敏感,而略显笨拙。如此的诗意观照,是需要极强定力的。这种完全剥离了表征的混淆视听,直接在喻面上探进,将心绪压得很低,甚至将参照物内化,归零,冷处理的写法,在今天已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臧棣认为,诗歌不具有不朽,但有深刻的魅力。这一说,符合“无限中的少数人”的诗学公论。

作为80后诗人,他在趋向先锋的路上,没有复制那些暴戾的恶俗的下作标签为反传统的支撑,而是在可控的灵魂制动下进行艺术实验。他的诗歌带起了我的一个严肃的思考,诗歌写作,真的要堕落到道德底线之下才能证明一个人的“天才”吗?其实,如果以诺贝尔获奖诗人作品为标准梳理诗歌中的“良善”诱因,我们会发现,道德的不被忘是一个起码的准绳。只不过,这时候的道德,接近“真诚”的替身,诗人对伪善的反感,对犬儒般的道德体系是呲之以鼻的,换言之,将道德境界化至真化是当下诗人必须承纳的和探索的重要一环。卢梭说:“最高的道德是消极的,同时也是难于实践,因为这种道德不是为了做给人家看的。”将这话用于诗人自身,意味着,作者进入自我的诗歌写作时,会自觉地求真务实,因为一切写作行为不是为了插花带帽只为给人看稀奇,而是“对自己的真实”,对“自己的善待”,不过,这确是“难于实践”的。“被拉扯的影子。/被掺入了太多思想的石块。/被破坏的自然。/被和谐的完美。”(《浮雕》)只有把握了一种艺术形式的局限性,才能理解他的优越性。雕塑是诉之于直观的,而诗是语言艺术,并不直接诉诸读者的视觉,而是诉诸读者的想象和经验的回忆,从而产生新的创造性的力——一种忧虑性的真实和道德律的诗意警示:雕琢的手艺对自然之物的破坏所产生的变形殃及到“影子”,如此按照某种“规范”所定制的“完美”是违背艺术的,当然也就是反诗歌的。而“被和谐”在生活中的普遍性可谓触目惊心。一首诗,以小见大,具有揭示性意义,和以潜藏的讽喻之力维系着艺术生命,为诗人梦寐以求,这并非偶得,而是经由观察与思考,发现与再造的结果。

在诗歌实践上,我比较赞同诗评家梁雪波的这句话:“优秀的诗人艺术家进行创作的时候,也需要一种灵魂出窍又重返的能力和体验。”以此看待王彦明的诗歌,会发现这种“出”与“入”的力道是显在的,他的诗歌写作,技艺与本真相得益彰,读之,能够实实在在感受得到句子附着的思维走向,节制的情感与游走的情绪的分行,诗句打开了轻盈的翅膀但只作缓慢滑行。“疼痛,折磨着经年的盘算/从人群里出走/就像被命运剔除,你/如一根刺进手指的芒刺/折磨着别人和自己。”(《练习曲》)关于“疼痛”,具象的推进和虚实的转换,是清晰的前提,同时也是步入“下一刻”的情感开关。“我们要习惯于粗茶淡饭。/把自己退回到原处,/偶尔被石子硌牙,或者吃到夹生饭/也没有关系。要学会舍弃/学会安排,让石子去铺路/让生米粒回到锅里。”(《总有一些日子会暗淡无光》)当下,吁请诗歌辉映人间烟火气的分贝很高,但具体的文本落实上却总是难尽人意。那些娇居城市却满纸的村庄满口的爹娘的抒情新乡土诗被青睐,诗人也因此而风光无限,那种同质化严重却被某些“权威”的偏执口感宠坏的伪情感劣作何以能够大行其道?其实无外乎把关者的阅读审美力出了问题。王彦明的这首写日子的诗,肯定是接地气的,但却是独特的,语言的日常性与诗歌内容折射的人性况味是一致的,作者采取的不是拖腔拿掉的盲目迎合,而是审视与冷静的独白延展,因此读来格外有味。

“兼收并蓄”是王彦明诗歌写作的一个明显特征,他的诗,混成、杂糅,有的品质高洁,气息柔和,把持稳靠精微;有的成色粗疏拙朴,刚硬浑浊,对应生活显见明了。内容上既有像《每一个清晨咳嗽的人都是父亲》、《提灯人》、《手捧鲜花的女人》、《我不在医院就在去寺庙的路上》等外视,对接生活之作,也有如《拆解》、《钟摆》、《青年》、《练习曲》这类内敛、着力于解构的审智笔触。这些实践,显现了他的接纳能力,但就个人偏好,他更喜欢“内转”品种。“迷恋词语、技术和‘性灵’,把诗歌演绎成一种花枝般的戏耍。这种感觉持续久远,这种技法如何在长久的写作修炼中,成为一种给养。”一直为他殚精竭虑。也许桑德堡的“诗是揭示彩虹怎样构成和为什么消失这一奥妙的幻象的脚本”的观点更为他钟爱。于是,他进入了《即景》的写作。这组诗歌共11节,每节行数少则三四行,多则七八行,整体干净澄明,格调优雅,白描手法的运用是最突出的艺术特征。于他而言,这是一组少受研究性阅读影响的诗歌,其中“物”的原初状态得到了最大限度地尊重,或者说,他在追求“物”的诗性扩张,让“空间”的美感和“距离”的哲理意味,以及色彩的比对效度,充盈在行进的诗行中。“火车道旁的铁栅栏/在一片阴影里生锈//北方的白桦树/枝干高大/那些藤蔓植物正在缠绕/他们都已枯黄。”(《即景001》)“铁栅栏”在静静地“生锈”,这里赋予了静态的事物以动态的沧桑感,而“阴影”的不定性,使“火车”的动与“铁栅栏”的静互为参照,由此而形成的冷色调将阅读情绪带向了更为旷远的境地,接着,“白桦树”的高大与“藤蔓”矮小互为映衬,而“枯黄”照应“铁锈”,即遵从了自然的合理性,同时也加大了内涵的外延:一种关于存在的思考与生命的空寂,以及诗人处静惊心,波澜壮怀的激越情思,在高度自控中放缓节奏,于是,更多的深微画面接连跳出,牵引着思考的雅兴跟进。

评述他的诗歌,一个有趣的命题在脑海反复呈现,即一个诗人在他生活的隐秘部分究竟会产生多大的能量?闪耀多少诗性的亮光?王彦明的写作,在无声地正解这个话题。当然,或许由于不可控因素的干扰,我发现王彦明的写作摆幅较大,这方面,需要他付出更大的心力与定力;同时,他的格局还比较小,如要对应宽阔的生活,显然得付诸于更大的实践。别林斯基说:“诗歌是生活的表现,或者确切地说,就是生活本身。”若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今后的诗写方向则不言自明。

2012年7月17日匆成

《80后诗丛 第一辑》读后感(三):含混的智慧与暧昧的力量——王彦明诗歌阅读印象

含混的智慧与暧昧的力量

——王彦明诗歌阅读印象

辛泊平

在今天,诗歌似乎再难发出北岛《回答》那样的黄钟大吕之声了,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变得便捷与平常,昔日的秘密已经成为常识,昔日的启蒙似乎也没有了前提,那种全民为一首诗激动、为之疯狂的背景已经远去,只留下纸上的风光,记忆中的痕迹。在一个中产阶级情调弥漫的时代,诗歌的功能被弱化,诗歌的价值被搁浅。人们不再需要那种生命的呐喊,灵魂的追问。在花边新闻、泡沫电视剧大行其道的今天,人们陶醉于那种没有重量的文化消费,在油腻的物质泥淖里不能自拔。相对于那些时尚杂志和心灵鸡汤,诗歌已经成为私人的呼吸,私人的日记。然而,总有如知更鸟一样的人,在时代与生活的边缘倾听着来自生命的律动和灵魂的呼唤,发出微弱但又真实的回声。在这种倾听与回应的过程中,生命的纹理渐渐清晰,灵魂的姿态得以呈现。

众声喧哗的时代,诗歌也随之从意识形态回归到艺术本质。诗歌不同于具有时效性的时评,也不同于虚构的小说,它更像一种私人话语,朋友之间的对话,或者就是一声叹息,一点思绪,一种情怀。美国批评大师哈罗德•布鲁姆说“诗的力量的定义之一,它把思想和记忆十分紧密地融合在一切,以至于我们无法把这两种过程分开。”(《读诗的艺术》)他还说,“诗性的思考与哲学的思考发生在不同的层面”,所以,要想从诗歌中发现如哲学一样清晰缜密的思考和小说一样悬念迭起的情节是徒劳的,也是忽略了诗歌比喻性语言的神采与认知。如果明白这个读诗的前提,在那些浅吟低唱中,就会获得一种豁然开朗的美感和顿悟。诗歌就是诗歌,和哲学的条分缕析不同,它有即兴的特征,有含混的智慧,有暧昧的力量。阅读天津诗人王彦明,我读出了这样的印象。

苦于算计,苦于躲避

苦于羡慕,苦于妒嫉

苦于爱,苦于付出太多也日渐无力

苦于恨,苦于咬紧牙关还是终于失去

苦于无奈,苦于变态

苦于抽刀断水水更流,苦于举杯消愁愁更愁

苦于把理想变为火花,苦于把火花形成燎原之势

苦于急火攻心心急火燎,苦于口舌生疮而辗转难眠

苦于面具太厚,苦于意义太多

苦于发言无力,苦于无人注视

苦于广告不可躲避,苦于疗效不可期遇

苦于点燃,还要熄灭

苦于寻求安生,还要下网捕鱼

苦于苦于,……

这个秋天

黄连吃尽,清心去火。

——《苦于》

沿着青春的掌纹一路追寻,诗人从乡村来到城市,但理想并没有如莲花一样绽开和灿烂,而是迅速淹没在红尘之中。太多的“苦于”,让诗人不得不提前长大,重新打量不同于书本里描述的世界。“这些我大学时代的幻想/如今还是幻影重重:/胡子拉茬,皱巴的西装,破皮鞋。/皮实的孩子,粗砺的女人。/忧郁症。肥胖。和谎言。/无限期的贷款,把自己赁出去/就像租出一间房子。/随性养花,养自己。/多年以后,我还是会这么想/我还是这么的绝望/甚至更加的绝望。/但我已习惯在绝望中/热爱。”(《小城》)物欲横流,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它是世界的浩荡潮流。小城只是一个缩影,在这里,青春的幻想被粉碎,忧郁,肥胖,谎言,这些时代的标签成为异化的力量,让人无限期把自己抵押出去。此时,皱巴的西服,破皮鞋就是大多数人的生存现状,绝望之外没有其他,所以,绝望就是希望。然而,一切都在继续,太阳照样升起,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清醒而止步,时代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回头。这是时间的法则。在价值物质化的当下,王彦明不能像古代的隐士一样,超然物外,他有世俗的角色和责任。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固守着一片明净的空间,在那里,他固执,他悲欣,不关世事,直指心灵。即使是在绝望,那也是生命的真实感受,它是生命的一部分,爱生命,就必须同时爱上它。诗人深谙此道,所以,他才会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让爱我的人继续爱/敌视我的继续他们的敌视”(《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是洞悉生存真相之后的决然和自信,是无奈,也是坦然。

在认识了人生不过是丛林法则的一个变种之后,诗人感怀火车站里的农民工,那些卑微的乞讨者,卖掉女儿的底层人,以及那些被宰杀的牲口,然而,他无能为力,他只有守候自己赤子一样的情怀,从世界的中心退回到缓慢而宁静的精神家园——

我越来越迷恋黑色和白色了

简单的色彩会使背景显得愈加空旷

会有许多故事上演

我还没有见识所谓的灯红酒绿、五彩缤纷

我的眼睛已经受到伤害

我已经没有了方向

我越来越钟情于豆腐和白菜了

素淡的口感也足以让我回味无穷

各种滋味的刺激下

我失去了一个敏感的舌头

和一个好胃口

我越来越喜欢独处和宁静了

坐在暗淡的灯光下,读书或者写字

或者静想,一个人的时光

会显得愈加珍贵和久远。

——《我越来越……》

可以这样说,在灰暗的人世间,王彦明没有随世浮沉,更没有因此而陷入虚无,而是有深刻的社会与伦理的认同,他既是时代的旁观者,又是实实在在的慈父和孝子,他深深扎根于血缘,打量和思考家族与亲情在现实的延伸与裂变。《距离》写乡下的老父亲和在城市居住的儿子之间的微妙关系,融合之中的潜在冲突,细致深入,真实可感,让人心疼。在这种角色的转换中,父亲是弱势的,他的谨慎小心,他的羞涩的笑声,其实是对城市规则的一种善意的对抗与退守。而作为人之子的诗人,在这种看似对父辈的胜利中并未得到心理的虚荣,更多的却是伦理之上的愧疚与尴尬。在《写给祖父》和《带母亲去乡卫生所》以及写给妻儿的系列诗中,王彦明或冷静,或悲伤,或有烟火的味道和温暖,看似不经心,却于舒缓甚至是絮叨的叙述中,道尽了血缘的纠结。这些诗是粘稠的,因为,它不会因为时代的旋转而提速,它有自身原始的依附和缓慢的理由,那就是,血的浓度,和胆汁的苦涩。

血缘之外,诗人必须直面生存,这是命运,也是必然,不论你站在什么立场上,不论是否承认众人所谓的真理。“敌人从四面涌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想象里,主宰一场厮杀/是多么地惊心动魄/战火燃尽,后半夜的风/会让死灰复燃。/最后只剩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假想敌》)诗人内心的战争,它不关荣辱,而是生命对自身的深入与探寻,敌人是外在力量,更是内心的欲望,在一个人的战争中,生命从盲目中的警醒,然后“把黑夜交给黑夜/把自己交给自己”(《夜》)。把自己交给自己,这不是诗人的自恋,而是对自我的珍视和保护。黑夜之于诗人,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狰狞,相反,和阳光之下的倾轧与杀戮杀戮相比,黑夜有另一个世界的宁静和自由。“迷失于黑夜/我也就成了黑夜的一部分/跟着黑夜游行跟着黑夜唱歌/跟着黑夜迷失别人”(《黑夜》)在黑夜里,诗人的灵魂得到最大限度的展开,所以,才会在黑暗的自由里抵达灵魂的广阔疆域,并进一步完成对黑夜的注入与阐释,不可分割,然后,和黑暗一起拥抱在黑暗中无眠的生命。此时的迷失,不是欲望的陷阱,而是灵魂对灵魂的惺惺相惜,是生命对生命的深度认同。

也正因为这种生命认同和对灵魂的信仰,诗人获得了面对尘世的宁静和植物情怀。“你无意于一日三餐、虚无和暴乱/只是于草野,读书,写字,安顿内心。”(《隐者》)这既是给朋友的画像,也是诗人对心灵世界的真实写照。面对世界的欲望,诗人是自信的,尽管有迟疑和审视,但最终在生命的核心部位,诗人相信那来自灵魂的声音,并固执地任它按照自己的方式在天空回响,并因此获得了词语世界的意义与尊严。在与灵魂的对视与交流中,诗人的内心安宁。因为安宁,所以面对尘世的不堪,才能安之若素。“谢谢你,在这暗淡的日子里/留下那么多/让我由狂热变得沉静/让本来平淡的日子/多出一些曲折。”(《阴天》)玄思、沉静的思考,自足而又内省的喃喃自语,却造就了一种倔强的存在和强大的气场,并进一步衍生出一股浩然之气,回应世界对生命的漠视与异化:“我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它们,并倔强地给世界/制造出我的声响,给世人一个/歪曲我的机会。”(《幻听》),诗人不是战士,但有战士死难意志,在纷扰的世界中,诗人的澡雪精神,是点燃黑暗的火种,是诗人傲世的惟一武器,所以,诗人才会这样决绝地写道:“除此之外,我唯一可以让你看到就是/我那一身仅剩的:骨头。”(《剔除》)。“我可以扭过车身,逆行。”(《单行道》)在与时俱进的时代里,诗人没有犬儒地和光同尘,而是扭转车身与时代逆行。

彦明在《我看见了火焰•跋》中写道:“写作上,我是矛盾、摇摆的。我一直在试图寻找一条相对清晰的路线,同时又信奉驳杂意味着可能的信条。”阅读他的作品,我也的确感受到了两种理念的交锋与融合。在叙述事件和场景时,彦明是清晰的,这也是他自觉的追求——“梦越来越模糊/文字却越来越清楚。”(《拟梦记(18)》)。然而,一旦涉及到那些观念性的冲突,彦明便有了不自觉的含混。或许,这和诗人的社会身份有关,作为体制内的从业者,他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先锋,在写作中,他必须要把那种关乎肉体与意识形态的东西,以一种不露痕迹的方式呈现。我相信,所有诚实的诗人都有这样的矛盾,一方面,我们希望达到那种澄明的状态,另一方面,在具体的写作中我们又无力完成心中的预设;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跟着思绪的游走而写作,含混或清晰,都不是主观的愿望所能左右,而是心境、题材以及展开深入的程度使然。这似乎也印证了诗人们常常会引用的那句话,不是我在写诗,而是诗在写我。王彦明也是如此,不管写作的初衷如何,事实上王彦明的写作并未达到他自己所希望的清晰,那些让人回味不已的作品,恰恰是那种有着含混特质和暧昧力量的诗歌。相对于那些现实的、肉感的作品,我个人偏爱这种充满智性的灵魂自语。因为,那是来自他生命深处的语言,是他灵魂的的味道。正如南斯拉夫作家丹尼洛•契斯在《对一个青年作家的忠告》中说到的“相信你用来写作的语言是最好的,因为你没有别的语言。”

2012-2-23夜

(辛泊平,70年代生人。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在《人民文学》《诗刊》《青年文学》《星星》《雨花》《青春》《文艺报》《文学报》《中华读书报》《南方都市报》等近百家报刊发表作品若干,并入选多种选本。作品被《读者》《中华文摘》(香港)等二十多家报刊及人民网、新华网转载,有作品被译介到国外.现居秦皇岛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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