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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对话录的读后感大全

歌德对话录的读后感大全

《歌德对话录》是一本由[德]爱克尔曼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5.00元,页数:246,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歌德对话录》读后感(一):文坛巨擘、剧作家、诗人、思想家歌德

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是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初德国和欧洲最重要的剧作家、诗人、思想家。 他于1749年8月28日出生于德国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是个得到自觉的灵。 歌德除了诗歌、戏剧、小说之外,在文艺理论、哲学、历史学、造型设计等方面,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歌德是德国民族文学的最杰出的代表,他的创作把德国文学提高到全欧的先进水平,并对欧洲文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歌德,可以说是一个得天独厚的超一流作家。 他常在其戏剧、小说、书信里常常插入形式短小、含意隽永的小诗,歌德从八岁写第一首诗开始,到死前十几天写最后一首诗为止,一生所写的长短诗作,总共有二千五百多篇,对别的诗人来说,这数量就要孜孜矻矻一辈子去伏案疾书了。 海涅曾举出世界文坛上的三巨头,他把莎士比亚誉为戏剧的巨头,而抒情诗的巨头则是歌德。2005年11月,德国电视二台投票评选最伟大的德国人,歌德名列其中。

《浮士德》(Faust)是德国大文豪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倾毕生心血所完成的史诗性的巨著,共历时六十年,它是歌德生活实践和艺术实践的概括,是歌德最主要的代表作。世界文学巨著《浮士德》被认为是德语文学中最优秀的作品,同时也是最经常被引用的作品,这部长达一万二千一百一十一行的诗剧,内容复杂,结构庞大,构思宏伟,风格多变,融现实主义与浪温主义于一炉,将真实的描写与奔放的想象、当代的生活与古代的神话传说杂揉一处,时庄时谐、有讽有颂、形式多样、色彩斑驳,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歌德的《浮士德》在文学史上,与莎士比亚的戏剧、但丁的《神曲》具有同等地位。《浮士德》既可作为研究人生的经典著作,亦是极佳的休闲读物。

众所周知,歌德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小说家、戏剧家和杰出的思想家;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一个科学研究者,而且涉猎的学科很多:他从事研究的有动植物形态学、解剖学、颜色学、光学、矿物学、地质学等,并在个别领域里取得了令人称道的成就,如他在1784年发现了人的颚间骨。然而更少有人知道,歌德还是一位画家,更准确地说,是一位有相当造诣的风景画家。歌德的天性极其活跃,他的求知欲非常强盛;他把他的精神触觉伸向人类知识的各个领域,他要占有映照人类内心世界和观察、认识外部世界的所有手段。他的智慧、他的勤奋,他那深邃的目光、他那敏锐的感官,以及他长达82个春秋的高寿,使他在不同领域里——首要是在文学创作上——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绘画艺术上,他以无比的执着,从童年直到老年,始终怀着浓烈的兴趣,并几乎一直热情地进行实践,画了2700幅之多,这其中绝大多数是风景画,也包括他进行科学研究时所绘下的画图以及他对人体进行的临摹等。

《歌德对话录》读后感(二):《歌德对话录》简摘

p25 但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在青年人往往是以为非常重要的……人往往不得不弄点狂妄的把戏,乃能再暂时活一下子。我在少年时候也是恁么干过的,但幸喜能够无恙过来了。

p90 ”假如我不藉自然科学的研究而实验了世人,我或许始终不知道人们是多么可怜,不知道他们对于真正伟大的目的是多么冷淡,“他说。”可是因为我实验过,所以明白了:一般地人们,只因为靠科学能够生活,所以看重科学,而且如其能够靠谬误而生活,那么就连谬误也奉为神圣咧。“

p91 人生了出来,并非为解决问题,却似乎是为寻求问题开始之处,然后停止在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的。

人的能力不足以测量宇宙的行动,依据他的小小的立脚地而欲以理性解释宇宙,是徒劳的。人的理性和神的理性是大不相同的东西。我们一承认人有自由,则神的全智就无用了;因为神一知道我将做什么,那么我就被强制和神所知道那样地行动。

p98 即使世界全般地进步,青年们总也必须从头开始,作为个人而通过世界文化的各时期的。

p100 所谓自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人只要能够知足安分,他就有尽够多的自由。我们不能应用的过多的自由有什么利益呢!

人只要有能够健康地生活而做职业那样多的自由,就尽够了;这样多的自由是谁都容易有的。而且我们都是只要必须充实的某些条件之下才是自由的。

p103 那些人(中国人)几乎和我们同样地思想、行动和感受,读者不久就觉得自己和他们是类似的人,只不过在他们那里,一切都来得更加澄明、清纯和文雅(sittlich)罢了。

p116 总之,德国人是特异的人们。他们到处寻找深刻的思想和观点,到处放进去,因此把人生弄成过分地艰苦。

p117 我作为诗人而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把这样的直观和印象在心里艺术地加以琢磨而使其完成,用生动的描写表现出来,能使别人读或听我所描写的东西而受到同样的印象,

p159 名闻是不能贪求而得之的,一切追逐都是枉然的。

p163 人应该有爱好真理,一见真理就采纳它那样地心灵。

又人不可不将真理常常重复,因为谬误常被重复地对我们谆谆地劝说,而且不是由一个个的人,而是由群众说的。

p166 我为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趣语都花费了相当的钱。

p167 悟性是达不到自然的高度的;人如果要接触那种躲在从神性发出的物质和精神的根本现象背后,而在其中显现的神性本身,那是必须能够把自己抬高到最高的理性才可以的。

理性在它趋向神性的倾向上是只以生长的、活的东西为对象;而悟性则以既成的、凝固的东西为对象的。

p168 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的东西……便是惊异。如果原始现象使他惊异,那么他就应该满足了。它不能给他以更高的什么,人不应当在其背后寻找过此以上的东西;这里乃是界限。

p170 你活下去会愈益明白:能够辨明事理之所当然的人如何稀罕,所有的人总是称赞和希望人家做成他自己所喜欢的东西的。

p183 我却心里暗想道:魔鬼们对于哥德也许有同样的企图,因为他也是一个若欲不渴想去追随他是太有魔力,而若欲达到他则又是太伟大的人物。

p218 “人是有必须经过的种种阶段的,“哥德说,”而且各阶段都附带有它的特有的优点和缺点的;这些优点和缺点,在它们发生的时期中,是可以看作全然而然的,可以说是正当的。……”

p220 华丽的房间和精美的家具是只合于没有思想或不想有思想的人用的。

p232 总之,就圣书里的事情而论真伪实在是迂愚的查问。除了与纯自然和理性相调和,在现在也有益于我们的最高的发展的优美的东西以外,有什么真的东西呢!除了不能有任何结果,至少不能有好的结果的不合理、空虚的、愚昧的东西以外,有什么不真的东西呢!

p233 无论精神的文化如何继续进步,无论自然科学在愈来愈深愈广地发展,人的精神如何尽量地扩大,总也不会超过在福音书里辉耀着那样的基督教的崇高性和道德的文化罢!

《歌德对话录》读后感(三):摘錄

初生之犢不怕翻譯虎

1823.9.18

他問我這個夏天有沒有做詩,就此開始談話。我回答說:「我做過兩三篇,但就大體而論,不能有作詩所需要的悠閒的心境。」 「你不要寫什麼大著作,」他接著說,「就是優秀的人也因此而苦惱的。有最豐富的才能,作最真摯的努力的人們也都如此。我也因此而苦悶過,我知道這於我有了如何的害處。可有不因此而成了泡影的事嗎?倘使我只寫了我很能夠寫的東西,那麼必定經過寫了不止一百冊罷。」

「現在」是要求被作為現在的權利的。每天因思想和感情而向詩人心裡迫來的東西,必定要求被表現出來,而且非被表現出來不可。可是如果打算寫大作品,那麼任何東西都不能在其旁邊生長,其他的一切思想都被驅逐了。那時候生活本身的寬裕也失去了。要把唯一的大的全體在心裡安排完成,不知需要多少精神的緊張和耗費。又要把它流暢地適當地表現出來,那是需要如何的幽靜的不受妨礙的生活狀態的呀?倘使全體把握得錯誤的時候,那麼一切努力就都枉然了。又若處理非常廣大的對象的時候,要是不精通材料的個各的部分,全體就成為在許多地方有缺點的東西而被非難了。那麼從所有的一切對於詩人不會有對於他的非常的努力和專誠的稱贊和喜悅,而只會有不愉快和精力衰弱生出來的。反之,詩人若每天抓住現在,只把呈現於眼前的東西時常以清新的心境處理之,那麼無論何時,定能作成很好的作品,即使偶爾失敗,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1823.11.3

我回答哥德說,我已經感到住在這裡的有益的影響了,成為漸漸脫卻了以前的觀念的理論的傾向而尊重剎那的情境的那樣了。

「不是這樣是不行的,」 哥德說,「請你這樣繼續下去,不停地注重剎那。無論怎樣的情境,是的,無論怎樣的剎那,都是有無限價值的;每一剎那都是永遠的表現。」

1823.12.31

「他們把上帝,」哥德說,「就是那位不可思議的不可究極的最高的存在物當作和同輩差不多那樣地待遇。否則他們一定不會說:主上帝啦敬愛的神啦,慈善的神啦等等。在他們,尤其是在天天說到上帝的宗教家們,上帝成為空言,成為連他們自己在說的時候也不想什麼那樣的盛名了。假如他們深悉上帝的偉大,他們定將沈默,將會因崇敬而不願說出他的名稱的罷。」

1824.1.2

「任何英國的戲劇家,」哥德繼續說,「如其是偉大的人,他總不得不留意於莎士比亞,不得不研究他。但是將他研究起來,他就必明白:莎士比亞在人性的一切方面,一切高度和深度都已經發揮盡了,對於後生的人已經不留下什麼可做的事了。倘使他以認真而能認知他人的雅量知道有這些不可測知不可達到的偉大的傑作已經存在著的話,那麼他連執筆的膽量怕也不會有罷!」

「但五十年以前我在我們德國,當然是更為舒適。我很快地把既有的文學弄清,它不能長久使我敬服,不很能妨礙我。我把德國文學及其研究很早地結束而轉向於人生及創作。我這樣依我的自然發展而進行,漸漸涵養創作的能力,而創作在每個時期都是成功的。我關於傑作的觀念在我的生活和發展的每個階段上都不曾比我在每個階段能夠做到的更大。但我若生成是個英國人,而且那許多繁復的雄篇傑作在我智慧初啓的少年時代以其大力向我進迫的話,那麼它們一定會把我壓倒,我一定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罷。那麼我一定不能輕快勇敢地前進,而必須先躊躇熟慮,尋一條新的出路罷。」

我把談話再引回於莎士比亞。 「即令我們只把他從英文學中拔出,作為一個人移置於德國而觀之也不得不驚異他的巨大的雄姿罷。在本國尋他,把我們自己置身於彼邦的土地和他所處的時代的氛圍中,更進而研究他的同時代的人及直接後繼者,又呼吸那從約翰遜(Ben Jonson)、麥新格(Massinger)、馬羅(Marlowe)、波藏(Beaumont)和弗勒卻(Fletcher)吹向我們的力,那麼莎士比亞雖則依然是奇偉出眾的人物,但我們就會得到這樣的確信,就是他的天才的許多奇跡是多少可以懂得,他的能力的許多是由他們的時代的強盛的創造的空氣而來的。」

···

「總之,凡不肯相信莎士比亞的偉大性有許多是由他的雄壯的時代而來的人,」哥德繼續說,「只須自問,他以為在一八二四年的現代的英國,在這樣的喜歡攻擊,分裂的新聞雜誌橫行的惡時代中,莎士比亞那樣令人驚嘆的現象是否可能。

「偉大的東西所專藉以滋長的那種不受紛擾的天真的夢遊人那樣的創作,現在是不再可能了。我們現代的作家都是載在公眾的進物盆上的。每天從五十個不同的地方出來的批評的新聞和由此而在讀者之間惹起的妄評是不會使什麼健全的東西生起的。凡是在現今不完全脫離這樣的東西而強制自己孤立的人是沒救的了。由那些低級的,大部分是否定的,作文藝論或評論的新聞雜誌,雖然有一種半文化傳入群眾之間,但這種半文化對於創作家卻是癱氣,是把他的創造力的樹木從綠葉的裝飾直至最深的精髓以及最隱藏的纖維都破壞掉的致命的毒物。

「次之,自從僅僅數世紀以來人生本身也成為多麼柔弱了啊!哪裡還有一個創造的人物赤裸裸地向著我們顯現暱!哪裡有人可能是真實而且依其本性而行動的力量暱!但這種情形卻反應於那在外界一概無可憑藉而不得不在自身中尋求一切的詩人。」

1824.2.24

次之,哥德給我看一塊有古代的雕刻的石頭,使我的興味轉移於造型美術。以前他已經稱贊過這件東西,我看了被表現著的題材的真純的樣子,恍惚地迷醉了。一個男子從肩上放下沈重的水桶來,想給孩子喝水。但對於孩子還不方便,還未和他的口十分適合,水流不出來。於是孩子把兩手放在桶上,仰視那個男子,似乎在請求他把桶子再傾側一點的樣子。

「你看好不好?」哥德說,「我們近代人,」他又繼續說,「或許會感到這樣的純自然的,真純的Motiv的偉大的美,又或許也會有關於表現的方法的知識和觀念的,但事實上卻是不能,因為我們的理性佔優勢,常缺乏這樣的意態的優美。」

其後,我們看了柏林的勃蘭特(Brandt)的徽章。那上面畫著年輕的德塞烏斯(Theseus)從石頭底下取出父親的武器的圖樣。形式配的置雖然很巧妙,而對於石頭的四肢的用力的樣子卻不充分。又青年一手提石,而一手已經抓住了武器,從這點看來,用心似乎是不周到。因為從實際上推想,是應該為推開石頭,然後取武器的。「和這個相反,」哥德說,「我給你看五代的有雕刻的寶石(Gemme)罷。那上面古代的人也運用著同樣的題材。」

他使石達特爾曼拿了一隻箱來。其中藏有古代的寶石的數百個模寫。這是他在意大利旅行的時候從羅馬帶歸的。我看見古代希臘人用同樣的題材製作了的東西。那是多麼不同呀!青年向石頭用全力對付著。他用出與石頭相匹敵的氣力。因為他勝過了石頭的重量,把石頭提到正將滾到一邊去的樣子。青年注全身的力量於石頭,而只把視線向下投在橫在他前面的武器上。

我們欣賞這種創作方法的偉大的真實。

1824.2.26

「但在《浮士德》全書中,」我說,「沒有一行沒有世界和人生的審慎的研究的不能誤認的痕跡;人決不至於以為你沒有極豐富的經驗而什麼都是得諸天賦的。」

「或許是的,」哥德回答說,「可是我假如不是藉預想而預先在心中有著世界的意識,那麼我便是明眼的瞎子,一切研究和經驗都全然是枉然的了。光具有顏色而圍繞著我們;但我們若在自己的目中沒有光和顏色,那就不會知覺在我們的外部的光和顏色的罷。」

1824.2.28

哥德說:「世間上有些人雖然能力優秀,但什麼都不能臨時輕快地做出,而任何題材都得靜靜細想。對於這樣的人,我往往覺得不耐煩,因為立時就要的東西是不容易從他們得到的。可是只有臨時速成才能做得最高尚的東西。」

我把話頭移轉於蘭堡(Ramberg)。「他是個全然不同的畫家,」哥德說,「他有著非常可喜的才能。而且他的臨機應付的才能是無人可比的。他曾經有一次在特勒斯屯(Dresden)叫我出一個題目。我出了亞迦美農(Agamenon)。就是叫他描寫亞迦美農從特洛亞(Troa)歸故鄉,從馬車上下來的樣子以及進自己的家門的時候感覺不安的樣子。如同你也知道,這樣的題材是極難運用的。若是別個畫家,必定非再三細想不可罷,然而我一說出,蘭堡就開始畫了,而且把題材把握得迅速而又正確,使我不能不驚異。老實說,我很想問他要幾張來。」

次之,我們談論輕率地,而最後卻落於呆板的格式(Manier)的其他畫家的事情。

「若依照格式,」哥德說,「則常常想調整完美,工作的樂趣一點也沒有了。而真正偉大的天才是在工作之中感到至高的幸福的。羅斯孜孜不倦地描畫羊毛。看這種非常的精細,就可以知道他在創作中享受極清純的幸福而不介意於完美與否了。

「對於較為平凡的作家,藝術並不給以這樣的滿足。他們在製作的時候,心裡只想念製成後的成績如。何有著這樣的目的和傾向,那是決不會做成偉大的東西來的。」

1824.11.24

「我們的青年詩人的許多缺點,第一是他們的主觀性之無價值,以及不能客觀地找到材料。他們至僅多能找到與他們相似的,合於他們的主觀的材料。他們並不想:即使材料與他們的主觀相反,只要是詩的,也應當為了材料本身而採用的。」

1825.2.24

「他太無自知之明。他常縱情任欲地生活,而不知也不想自己做的什麼。他自已為所欲為,而對他人則事事非難,所以勢必至於危害自己而引起社會的激憤。他一開頭就以他的論文《英國詩人和蘇格蘭的評論家》(English Bards and Scotch Reviewers)傷害了第一流文士的感情。他以後只為了要生活不得不退讓一步。在他的其次的著作中他繼續著反抗和非難,對於國家和教會也不與以寬容。他因這樣驕橫無忌的行動被逐出了英國,弄到後來恐怕也必定被逐出歐洲罷。他到處覺得狹促,雖享有無限的個人的自由而只覺鬱悶,世界於他不音是個牢獄。他到希臘去並不是自願的決心,而是與社會的不和驅逐他去的。

「他與因襲和愛國心絕緣,這不但使這位非凡的英傑人格毀滅,而他的革命的傾向和與此相關聯的感情的激動也不使他的天才適當地發展。又他的不斷的反抗和非難,也是非常有害於他的傑作的。因為不但詩人的不愉快必定傳染於讀者,而且一切反抗的活動必定變成消極的,消極的東西就是虛無。我把不好的東西說做不好,能得到幾多好處暱?但是如其連好的東西也說做不好,卻就很有害處。凡是要有良好的感化力的人,決不宜謾罵而不顧慮謬誤,卻應該常做善事。因為要緊的不是破壞,而是建設人類會因此而感覺清純的喜悅的東西。」

我聽哥德的這種高明的言論,覺得精神奮發,佩服他的金言。

哥德又繼續說道:「我們應該把拜倫作為人,作為英國人,作為偉大的天才而觀察。他的善良的特質是尤其從人格出來,他的不好的性質是由於他是英國人,是一個英國的貴族而來的。他的才能是難以估量的。

1825.4.20

哥德今晚給我看一個年輕的大學生的信。這個人說他自己要完成《浮士德》,請求哥德說明《浮士德》第二部的計劃。他冷靜地、純樸地、正直地表露他自己的希望和目的,末了坦白地說:其餘的最近的文學的努力都是無價值的,但從他自己定將有新文學茂盛地開花。

哥德說:「國家中的不幸是國民不想自樂其生活,而都想支配人家,是國民在藝術上不想賞識既成的作品而都想自己再作。

「又人們都不想藉文學作品而促進自己的行程,而都想立時創作同樣的東西。

「而且沒有企求社會全體的那種真摯的意態,沒有想有裨益於社會全體的那種精神,人們都只想要使自已成名,盡量顯揚自己。這樣的謬誤的努力,到處可以看到。人們模仿那種——不選擇能夠給與聽眾以純粹的音樂的喜悅的東西,而選擇會使人感嘆他自己的巧妙那樣的東西來演奏的近代的——音樂家的行為。到處都是想出風頭的人,而不見有為了社會全體的利益和工作的利益而肯把自已放在以後那樣的誠實的努力。

「而且,人們連自己都沒有意識而從事於拙劣的製造。在幼年時代就開始做詩,繼續創作,到了青年時代,則以為自己做得相當好,最後達到壯年才理解人家的既存的優秀的作品,而駭異自己做了謬誤的非常不完全的努力而空費了歲月。

「不但如此,許多人全然不覺悟人家的作品之完美和自己的作品之未熟,一直到死為止在作無聊的東西。

「倘使人人都早就知道世間有多少傑作,知道如果要做可以與這些相比肩的東西不能不如何辛苦,那麼現在在做詩的無數的青年之中,恐怕沒有一人會覺得有想達到同樣的熟練而靜靜地努力那樣的忍耐、才能和勇氣罷。

「許多年輕的畫家也想必不會執筆作畫了罷,倘使他們早就領悟了像拉斐爾(Raffael)那樣的大家實際做成了什麼。」

談話轉移到一般的謬誤的傾向上去了。哥德往下說:

「我對於造型藝術的實習的傾向實在也是錯誤的。因為我完全缺少這方面的素質,所以不能使這個從內面發達起來。對於周遭的風景,我原是有了一種細膩的感情,所以當初的試行似乎很有希望的。意大利旅行毀壞了我的這種實習的樂趣,見識雖然增廣,而可愛的才能卻失去了。而且我的美術的才能,不論是技巧地或美學地,都不能發達起來,所以我的努力都白費了。」

哥德繼續說道:「說人的一切能力可望其普遍地發達,又說這樣做是最高的目的,這固然是對的,但是人沒有這樣的素質,各人不可真正地成為一個特殊的人,而在另一方面又不可不要企求能達到包括全人類的那種概念。」

我於是想到《威廉·邁斯特》。其中同樣地說明:一切人聚集才成人類;要尊重他人,我們才被他人所尊敬。

我又想到了《遊歷時代》。其中耶爾諾勸人努力於一種職業;因現今是分業的時代,所以覺悟此事而為自己和他人以這樣的精神做的人是應該被稱贊是幸福的。

那麼,問題是在於:各人若要不踏出自己的界限,而又不過分地小事,應該選擇怎樣的職業。

以通曉、判斷、指導許多專門的事物為任務的人;也必須通曉盡多的專門的事物。所以國王或未來的政治家,不會是修養太博的;為博學是他們的職業。

同樣地,詩人不可不勉力求得複雜的知識,因為全世界是他的材料,他不可不成為能處理和表現它那樣。

然而詩人而想做畫家是不行的,不可不只以用言語表現世界而覺得滿足。又藉身體的表現而把世界顯示於我們的眼前的事情,也不可歸他去做。為什麼呢?因為見識和人生實際的工作似乎要分清才好。人必須想念:任何藝術,若要練習,都是非常重大困難,要修煉到達人之域是夠一輩子乾的。

因此哥德在各方力求增廣見識,而實際的工作則限定於一種事情。他只練習了一種技術而能練習到足以為巨匠的那樣:這就是用德文寫作。至於他運用了的題材是多方面的,這是另一個問題。

同樣地,修養和實際的工作,似乎也得分清才好。

如是,用所有的方法鍛鍊眼睛,以期能理解外面的對象,這是屬於詩人的修養的事情。哥德對於造型藝術的實習的傾向,在他想把它作為終身的事務的一點,他自己雖然說是錯誤,但若把此事看作他作為詩人的修養,卻完全是妥當的。

「我的詩的客觀性,」哥德說,「卻是有賴於眼睛的非常的注意和練習的。因此我也不得不非常重視這樣得到了的知識。」

但是我們不可不留意,不要把修養的範圍弄得太廣。

「自然研究家們,」哥德說,「最容易陷於這種危險,因為自然的觀察是實在需要非常調和的普遍的教養的。」

反之,自己的專門研究所不可缺少的知識,則不可不留意,不要使其偏狹。

為劇場而著作的詩人不可不有舞台上的知識。這是因為要藉此思考可以供自己運用的手段的緣故,尤其是不可不知道應該做和不應該做的事情。又歌劇的作曲家不可缺少關於詩的見識。這是因為要區別好壞,不至於在不勝任的事情上浪費自己的技術的緣故。

「卡爾·馬利亞·馮·衛伯(Karl Maria von Weber)是不應該作《歐利安德》(Euryanthe)的曲譜的,」哥德說。「他必定不久就覺得這是什麼都不成的壞材料罷。這樣的見識,可以假定為任何作曲家的技術的附屬物罷。」

因此,畫家不可沒有區別材料的知識L因為他要明白應該畫什麼和不應該畫什麼,是屬於他的專門的事情。

「而且,」哥德說,「最後要限制自己,使自己孤立(isolieren)是最大的技術。」

因此,大凡我在哥德身邊的時候,他時常使我不岔入側路而叫我常專心於一種事務。我表示想研究自然科學的傾向,他就勸我棄了它而暫且專心致力於文學。我若想讀一本書,他知道這是於我現在的進行上無甚裨益的時候,常勸阻我,說這對於我沒有實際的利益的。

他某一天說:「我在不屬於我的專門的事情上浪費了很多的時間。我想念羅伯·特·斐伽(Felix Lope de

Vega Capris)所做了的事,覺得我自己的文學作品的數目是非常少。我實際應當更專心於自己的職業

「假如我不因礦石的事情而那樣忙,」他在別的時候說,「假如時間於更好的事情上面,那麼必定能夠得到了金剛石的最美麗的裝飾了罷。」

因同樣的理由,他稱贊他的朋友馬耶爾終身專心肆力於美術的研究,因此別人不得不承認他有關於這部分的最高的見識。

「我從早年起也在這一方面經歷過來,」哥德說,「消費了半生美於術品的觀察和研究。但在某種地方,無論如何比不上他。因此我新的繪畫故意不立即給他看,而自己預先審察,我能懂得多少,而到我自以為已經明白了藝術品的長處和短處的時候,就把這個給馬爾看。他當然看得更精細,在種種地方還領悟了許多特異的事理。是,我常重復地悟到:在某一方面成為非常偉大是如何重要,如何難。馬耶爾有遍及於幾千年的美術上的見識。」

但是,如果哥德當真深切地領悟了人務須專做一種事情,那麼將會發生這樣的疑問罷,就是:他自己何以費了生平的時間於無比地多方面的事情呢?我回答這種疑問如下:假如哥德生於現在而看到了他的國民的文學上的以及科學上的努力是在現在——但大部分是由於他的助力——已經達到了那樣的高度的話,他必定找不到趨向那樣多方面的機會而專用他的力量於某一部門了罷。

但是,遍及於一切方面作研究,窮極地上的一切事理,這不單是由於他的性質,而發表已經觀察過的事理,這也是他的時代的要求。

他在出生的時候接受了兩種遺產,就是:謬誤和不足。他於是想除去此二者,這就要求他的朝向多方面的終身的努力。

假如牛頓的學說,哥德不以為它是非常有害於人的精神的謬誤,那麼難道他會發意寫了《色彩論》,費多年的努力於這樣的旁路里的事情嗎?決計不會的罷!可是他的憎惡謬誤而愛真理的意念使他在這種黑暗之中也發揚了他的純粹的光輝。

又關於我們現在在其中感謝他給我們以科學的處理法的一種模範的他的《植物變態說》(Metamorphosenlehre),也可以說同樣的話。假如他看見了同時代的人們已經追求著這種目的,他必定不會發意寫了這種著作的罷。

又這些話,對於他的多方面的文學的努力,也可以適用罷。為什麼呢?因為假如像《威廉·邁斯特》那樣的作品在德國國民之間已經有了的話,他是否寫了小說,是非常可疑的。又若是這樣,他是否不全然專一決定地獻身於戲曲文學,也是很大的疑問。

若是這樣,他如果專向於某一方面的話,他要做什麼,作如何的活動,這是完全難以預料的。但只有如次的事卻是的確的,就是:若觀看全體,則任何賢明的人都不會願望哥德不曾製作了想是上帝喜歡他那麼製作的東西罷。

1825.10.15

「又我們把高級的原理,只應該在它們有益於世間的範圍內說出來,其餘的我們應該裁在心裡,但它們會和隱藏了的太陽的柔和的光明一樣,向我們的一切行動上面展布它們的光輝的罷。」

1826.1.29

「我和你說出一件好的事情罷,」哥德說,「你生平會屢次見到它被證實罷。一切事物都衰退下去的時代是主觀的。反之,一切事物都在進步的時代,卻是有客觀的傾向的。現在什麼都在退步,因為是主觀的。這種傾向,不但在文學上,就是繪畫及其他許多事物上都可以見到。反之,一切優良的努力則都是從內面向外面的世界進取,如同真正地在進步的,帶著客觀的傾向的任何偉大的時代里所見到一般。」

1827.4.1

「不要學同時代的人或競爭者,而要學在幾多世紀以後也有同樣的價值而同樣被人尊敬那樣的偉人的著作。若是真有天分的人,不待勸告,心中也必定感到這樣的欲求罷。想接近偉大的先驅者的欲求正是有高貴的素質的證據。請學莫列愛爾,請學莎士比亞,但最好是學古代希臘人,常學希臘人。」

「對於天分較高的人們,」我說,「古代的著述的研究的確是非常有益的罷。但對於個人的性格似乎大體不是很有影響的。倘使對於個人的性格有影響,那麼言語學者及神學者都應該成為非常偉大的人物的。但事實並不如此,所以這樣的希臘、拉丁的古典的研究者或者是傑出的人物,或者是可憐的人物,由於神授的或由父母傳授的性質的好壞而各不相同。」

「對於你的意見我並無異議,」哥德說,「但並不是說古典的研究對於性格的修養常是無影響的。事實上庸人總依然是庸人,小人物就是每天接觸古代的偉大的思想,一點也偉大不起來。但在天性中被賦與了將來能成大人物,能有崇高的精神的高貴的人,若和古代希臘羅馬的崇高的人物相親近,則定能很好地發展,日新月異地生長。會達到同樣的偉大的罷。」

1828.3.11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哥德回答說。「我也不曾再做我的戀愛詩歌和我的《維特》(Werther)。正如同拿坡侖是古來最富於生產力的人一般,非常的偉業所藉以生起的那種神異的光明,我們常見它同青春和生產力結合著的。

「是的,人不是僅僅要寫詩和戲曲,才可以算是有生產力的,還有一種行為的生產力,往往是更高遠得多咧。就是醫生,如其要真的治病,也要是富於生產力的。否則,他只有偶爾碰巧成功,大抵總只是做些笨事而已。」

「在這樣的場合,」我說,「你似乎把通常被稱為天才(Genie)的東西稱為生產力的罷。」

「兩者是很近似的東西,」哥德回答說,「因為所謂天才,豈不是不外乎那種能在上帝和自然之前堂皇地顯現,因此而有效力和持久性的行為所藉以生起的生產力嗎?莫扎特(Mozart)的一切作品都是如此之類的。他的作品裡面存在一種生產力,「能夠世世代代發生效用,不容易枯竭的。其他偉大的作曲家和藝術家也都是同樣。費迪亞斯(Phidias)和拉斐爾不是影響到其後數世紀嗎?杜勒(Duerer)和何爾貝英(Holbein)不也是這樣嗎?最初發明瞭德國古代的建築術的形式和比例,使日後如石特拉斯堡(Strassburg)的大寺(Muenster)和克倫(Koeln)的圓屋頂(Dom)成為可能的人,也是天才,因為他的思想持久地保持著生產力,直到現代仍舊有效力。馬丁.路德也是個偉大的天才!他已經在許多年月中發生影響,至於要再過多少年月,他才失去生產力,這是不能預想的。勒新(Lessing)想拒絕天才的尊稱,而他的持久的影響卻是證明他自己是錯誤。反之,在文壇上有許多別的文士,而且是很聞名的文士,當他們活著的時候,被推重為天才,但他們的影響卻和他的生命同時完結,所以他們並沒有他們自己和別人所想那樣了不得。因為如同我已經說過,沒有持續地發揮生產力的天才是沒有的,而且這是和他所從事的事務、技術、職業沒有關係的一無論做什麼都是一樣。無論如同渥根(Oken)和洪波爾特(Humboldt)在科學上發揮天才,或者如同弗利特列希、彼得大帝、拿坡侖那樣在軍事或政治上發揮天才,或者如同培蘭傑(Bérranger)那樣善作詩歌,都是完全一樣,問題是在於其人的思想、創意(Aperçu)和行為是否有活氣和是否能持久生存。

「又還有一點不可不說,就是:從某一個人出來的作品和事業之多寡未必證明他是否富於生產力的。文壇上往往有些詩人,因為他們一卷一卷地發表了許多詩,就被視為很富於生產力的人。依我看來,人決不能稱為天才,因為他們的作品是沒有生命和待久性的。反之,哥爾特斯密司(Goldsmith)只做了很少的詩,詩的數目不足稱述,但他作為詩人,我卻不得不聲明他是非常有生產力的,而且正因為他的少量的詩有能持久的內在的生命的緣故。」

談話停了一會,當時哥德繼續地在室內走來走去。關於這重要的問題我很想再聽他說些什麼,所以打算激勵他再說下去。「那麼這種精神的生產力,」我說,「是只存在偉大的精神之中的呢,還是也存在身體之中的呢?」

「身體至少對於這個有極大的影響,」哥德說,「在我們德國,有過一個時代,以為天才是矮小、文弱,或甚至於是駝背的,但是我卻要贊揚有相當的身體的天才。

···

「請問是否能有什麼方法,」我說,「可以造成生產的靈感,或在靈感不強盛的時候可以使它增強呢?」

「這種事情,」哥德回答說,「是很奇妙的。關於這點我正有許多要想要說的話咧。

「一切最高的生產力,一切偉大的創意,一切發明,一切能結實、能有成果的大思想,是不受任何人操縱,是超越乎一切塵世的力量的。人應該把它們視為意外的天賜,視為上帝的純粹的孩子,,應該以欣悅的謝意接受和尊敬它們的。這是和魔性(das Daemonische)近似的東西,任意地役使人,人以為自己在自發地行動的時候,實在無意識地由它安排。在這樣的場合,人往往可被視為更高級的世界統治的工具,可被視為適於容受神異的影響的貴重的容器。我說這種話,是因為我仔細思量:僅僅一個思想往往會如何地給與了好幾世紀以一種不同的形態,又有幾個人,以由他們出來了的什麼,對於他們的時代蓋上了在以後的數世紀也還是歷歷可見而繼續地發揮良好的影響那樣的圖印。

「次之,還有另外一種生產力,是比較受到現世的影響的制馭的;人雖然在這裡也仍然會見有理由對神性似的東西致敬,但他操縱它比較容易得多。我把凡是實行一種計劃所必要的一切,凡是其終點可見的某種思想的連鎖的所有的環,把組成美術的可見的形體的一切,都歸入於其中。

「例如對於《哈姆雷特》的最初的創作思想呈現於莎士比亞的心中的當兒,其全體的精神作為意外的印象而在他的心靈里浮現出來,他興奮地概觀各個局面,人物以及全體的終結,這種思想對於他簡直是天賜的恩物。固然必須先有他那樣的精神才能有這樣的創意,但他對於這種天賜的恩物卻不曾有任何直接給以影響的能力。但以後各場的描寫、人物的談話,他卻能完全自由安排,可以隨心所欲地每日每小時寫作,好幾星期繼續為之。而且在他所寫成的任何文章中我們總能認見同樣的創作力。在他所有的創作里,我們不會遇見一個地方可以說不是以蓬勃的興致和充滿的力量寫成的。我們讀莎士比亞的著作的時候,我們所得到的印象,總感得他是一個無論精神和肉體都時常是非常強健的人。

「但是如果一個戲劇作家的身體不是這樣堅實優異,反而為衰弱病苦所累,那麼他每天寫作劇本所必需的生產力必定時時停滯,或往往整雙線全缺乏。那時節他如果想用酒類勉強引起缺乏的生產力,或增高不充足的生產力,固然也可能罷;但在他這樣可說是勉強做成的一切場面中這種情形會顯然可見而減損其價值。所以我的意見,以為:不要勉強寫作什麼,與其在不生產的時日想寫以後不喜歡的東西,還不如閒游睡覺更好。」

「你說出了我自己也屢次感覺到和經驗過的情形,又別人都的確應當尊重它是真實妥當那樣的話,」我回答說,「可是我以為不要勉強用自然的方法增強生產的靈感似乎是可能的。我生平常常有在某種紛紜錯雜的狀態之中不能下適當的決心的時候。在這樣的時候,喝酒就能夠豁然明白應該做什麼事,立時下決心了。決斷畢竟也是一種生產力。如果一杯葡萄酒也有益於這種道德,方法也毋須執意避免的罷。"

「對於你的意見,」哥德回答,「我也不想怎樣反對。然而我剛才說過的話也是對的。由此觀之,真理似乎是把光不但放射於一方面而也放射於多方面的金剛石一般的東西罷。而且你是很熟悉我的《西東詩集》的,你想能明白:我在其中所說的

在酒醉的時機

領悟真確的事理——

這句話,也是完全贊成你的主張的。葡萄酒里的確含有很奇異的使人成為有生產力的力量。可是任何事物都是依時候和情形而不同的:對於某人有益的事物會對於另一人有害。又使人成為有生產力的力,在安息和睡眠之中也有,在運動之中也有,在水中也有,在氛圍氣中也特別顯明地有的。野外的新鮮空氣也是我們覺得適意的場所。在那裡似乎神的精神直接與人接觸,有神異的力發揮著作用似的。拜倫爵士每天在野外過幾小時,或在大洋邊騎馬,或划小船,或乘船張帆駛行,或洗海水浴,或游泳,以練體力,他是古今最富於生產力的人物之一。」

1828.3.12

「但我不想貿然說,」我說,「在魏瑪爾的英國青年是比其他的人們更聰明、更有才氣、更有教養,真正更為優良。」

「你得明白,原因並不在這些事情之中,」哥德回答說:「既不是在於血統,也不是在於財產;卻是在於他們有做自然造成他們那樣的人的膽量。他們的身心上沒有什麼被矯揉和歪曲,沒有半是非和偏頗;雖然他們各有不同,但他們總是徹底地完全的人。他們有時也會是完全的蠢物,這個我也由衷地承認;不過這總是很有意思的,放在自然的秤上總有些分量的。個人的自由的幸福,關於英國的名字的意識,以及明白這名字多麼被其他民族所尊重的那種意識,已經是對於孩兒很有利益的了。因而他們不論在家裡和在學校里,比較德國的孩兒們被用遠為多大的敬意處理著。

「我國的情形怎麼樣呢?我只要在我所愛的魏瑪爾向窗外看,就霾明白了。近來雪積起來,我們鄰近的孩子們想在街上試用他們的小雪橇,立時有個警察近來了,我看見可憐的孩子們捨命地逃走了。現在春天的太陽把他們從家裡引誘出來,他們想和同伴在門前做什麼遊戲,我常見他們很拘束顧慮,似乎覺得不能安心,只怕警察官來的樣子。任何男孩都不可鳴鞭子、唱歌或叫喊,警察立時會來阻止他。在我們德國,不論做什麼,目的總在於使可愛的少年們早早成為柔頗,排除一切天性、一切特異性以及一切野性,結果剩下來的只是一個俗人(Philister)。

「你知道,幾乎沒有一天,我不受旅行過此的別處人訪問的。但是倘使我說,我非常喜歡德國人,尤其是東北的方面來的德國的少壯學者的丰採,那麼我非說謊不可。眼睛近視、臉色蒼白、胸部凹陷,沒有少壯氣概的青年。這是到我這裡來的大半的人的形態。我和他們開始談話,我就會認明:我們所喜歡的事物他們覺得是平凡無益,他們鑽在觀念之中,只有思索的最高問題會引起他們的興味。對於感覺的事物的健全的感官和喜悅,在他們是連形跡也沒有的,一切青年的感情,一切青年的喜悅都從他們被逐去了,而且是不能輓回的那樣。因為人若在二十歲不是青年,那麼在四十歲怎麼能是青年暱!」

1828.9.11

「釋勒在這裡,和平時一樣,也保存著他的崇高的性質。他假如在樞密院想必也很偉大罷,而在茶桌旁也同樣偉大。他不被什麼所煩累,不被什麼所限囿,他的思想的飛翔不被什麼所牽下來;凡是在他的心裡活著的偉大的意見,都毫無顧慮躊躇而自由自在地流露出來。他是個真實的人,人應該是這樣的!反之,我們總時常感到拘束;圍繞我們的人和事物都會牽制我們。譬如茶匙本當是銀制的,而一見是金制的時候,我們就被它煩累。如是,我們被無數的顧慮弄成麻痹,便不能自由地發揮或許存在我們的本性中的某種偉大的成分。我們是外物的奴隸,隨著外物約束我們或給我們以自由的伸張的餘地而顯得藐小或偉大。」

1828.10.12

「閣下剛才說希臘人是以人的偉大對付自然的,」我說,「這真是深刻的話。這句話我覺得是含有體味不盡的深意的。」 「是的,」哥德說,「一切問題都在這裡。要做成相當的東西,必須作者是相當的人。但丁顯得很偉大;但他在背後有著數世紀的文化。羅特希爾特(Rotschild)家是富家;但費了好幾代才達到那樣多的財產,這種事情是含有意外地深遠的意味的。我們的古代德意志的美術家們關於這一點沒有意識到什麼。他們是以人的虛弱和美術家的無能從事於自然的模仿,而自以為做成了相當的東西。他們立著在自然以下。但如果要做偉大的事情,那麼不可不提高自己的教養,像希臘人那樣把平凡的原來的自然抬高到自己的精神的高度,把用自己的虛弱或外面的障礙而在自然現象中僅止於是意向(Intention)的東西實現出來。」

1829.4.7

「我覺得很奇怪,」我說,「拿坡侖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好像積了多年的經驗似地輕易地做了那種世界的大事,不知是什麼緣故?」

「你知道,」哥德說,「那是偉大的能力的表現。拿坡侖處理世界,好像洪美爾(Hummel)奏鋼琴般。兩者我們都覺得奇怪,我們都不能明白,但總之是恁樣,是在我們的眼前生起。拿坡侖的特別偉大之處是在於無論何時都不改變。無論在戰前戰後,無論在戰爭的最中或在勝利之後,或在戰敗之後,總常是鎮靜確實,常能辨明應做的事情,而且堅決果斷。他常是從容寬綽,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是這樣,正像洪美爾不論徐緩調(Adagio)、急進調,不論低音或最高音都能奏演一般。凡在真正的才能所在之處是常有這樣的輕便的;不論在和平的技術之中或在戰爭的技術之中,不論在鋼琴上面,或在大炮背後都是同樣。

1829.4.10

「在任何時代人都說了又說,」哥德繼續說,「人務須認識自己。這是奇妙的要求,從來沒有人能夠滿足它,實際也是誰都不應當滿足它的。人是以其所有的精神和努力接應外物,接應周圍的世界的;所以應依著他的目的所需要的程度認識並且利用周圍的世界。人認識自己是只在他娛樂或苦惱的時候而已,而且這樣只由苦樂受到教訓;他應當企求或回避什麼。總之人是一種愚暗的生物,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向何處去,不很知道世界的情形,而最不知道他自已。我也不知道自己,但願上帝保佑我避免這個。可是我要說的事是:我四十歲在意大利變成了那麼聰明,足以知道我沒有造型美術的才能,知道我這種傾向是錯誤的那樣認識自己了。當我畫什麼東西的時候,我缺少對於物體的形象的充分的本能。我對於使對象進迫我的事情感到某種恐懼,而幽弱的、中庸的事物卻是合於我的趣味的。我畫風景畫,從幽弱的遠景經過中間層而畫來的時候,我常怕給遠景以相當的力量,因此我的畫總沒有適當的感動力。又我者不練習,就沒有進步,中止了多少時間以後,總不得不從頭開始。但我也並非全無才能——尤其是對於風景畫。哈克爾特(Hackert)屢次說:’你如果在我這裡過十八個月,你一定會畫些你自己和別人都喜歡的東西的。’ 」

我聽了他的話很感興味。我說道:「可是一個人對於造型美術有真正的才能,是如何識別的呢?」

「真正的才能,」哥德說,「是對於形態、比例和色彩有天賦的感性的,因而只需略受指導,就能很快而精確地表現此等一切的。他尤其是有對於物的形體的感性,有能用光而表現得神態活現的那種本能。又在練習中止的期間,他也能進步,在精神里繼續生長。這樣的才能是不難識別的,而大藝術家卻是最能識別。」

其後我再觀賞克羅特·羅倫的風景畫,我們關於這位大畫家還談了許多話。

「現代的青年畫家,」我說,「難道就不可以把他當作模範的嗎?」

「性情相同的人,」哥德說,「如果把他當作模範,無疑地會變成名家吧。但是如其本來不賦有同樣的才能的人,至多也不過從這位 大家借用某些部分而僅僅用之為的慣用語而已罷。」

1829.4.12

「人在一生中很多受錯誤的傾向的妨礙,到了已經脫離了它的時候方才省悟,實在是不幸的事情。」

我說道:「可是應該怎樣辨別錯誤的傾向呢?」

「凡是非生產的就是錯誤的傾向,」哥德回答說。「又傾向若是誤,則做成的東西便無價值。在別人身上看清錯誤,並不很難,而自己身上,卻不容易看清。那是需要精神的偉大的自由的。又知道如此未必有用;往往躊躇、憂慮而不能決斷,譬如屢次明知自己所愛的女子失信不貞,也不忍分離一樣。我這樣說是因為我想起:等到我省悟我對於造型美術的傾向是錯誤,是費了很多年數;又知道了之後,停止它也費了好多年月呢。」

「雖然如此,」我說,「但這種事情對於你卻成為不能說這種傾向是錯誤那樣的利益。」

「我因此得到了見識,」哥德說,「所以還可以自慰。從任何錯誤的傾向都可以得到的利益,就是在此。若以庸才而致力於音樂,雖然決不能成為大家,卻或許可以成為能理解和尊重大家的作品那樣罷。我雖然很費了力,但沒有成為美術家,不過因為我把美術的各部分都探究了,所以成為能知道一筆一筆的價值,而分別巧拙的樣子了。這種利益並不算小,正如同錯誤的傾向也很少會沒有利益的那樣。例如以開放聖地為目的的十字軍明明是錯誤的傾向;但因此土耳其被弄成漸漸衰弱而受妨礙,不能再稱霸歐洲,這卻是利益。」

1830.3.14

《科林特的新娘》給了哥德以談論他的其他的謠曲(Balladen)的機緣。「這些詩的大部分,我得感謝釋勒,」他說,「他催促我寫作,因為他常要些新東西去登在他的《時神》(Horen)里。那些詩存在我的腦里多年了,它們成為忽現忽滅的溫雅的姿形,成為美妙的夢影而勞役我的精神,空想遊戲地用它們使我欣悅。我不情願地下了決心,對於這些多年間親熟了的絢爛的現象,用不充分的,貧乏的言詞給以形體,而和它們辭別。當它們被寫好在紙上的時候,我心裡混雜著悲愁而觀看它們。我覺得好像是和一位親愛的朋友分離那樣。

「在別的時機,」哥德往下說,「我的詩卻與此完全不同地做成。在做詩以前,我沒有關於那樣的詩的什麼印象和預感,它們卻突然侵襲我,要求我立時寫成,因此我就覺得被強迫把它們當即本能地做夢似地寫下來。在這樣的夢遊病的狀態之中往往有這樣的事,就是我的前面一張紙完全歪斜地擺著,到了統統寫好了的時候,我才覺察。我有了許多這樣對角線地寫成的紙張,但後來漸漸紛失了,我很惋惜,不復能給你看做詩的沈醉的樣本。」

···

「無論什麼革命,都不免有極端的趨向的,」哥德說,「文學的革命,最初大抵只以糾正種種的弊害為目的的,而後來不知不覺地深入於殺戮和暴行。就是法國人,在這次的文學革命的當兒,當初也不過求更自由的形式罷了,而現在則不僅如此,除形式以外,也非難以前的內容。他們開始說,高尚的意志和活動的描寫是可厭的,而想試行一切痴行的描寫。希臘神話的美好的內容被惡魔、魔女或吸血鬼所代替,古代的高貴的主人公不得不讓位於騙子或伽利勒(Galeere)船的奴隸。這樣的東西是有趣而能動人的!可是讀者一經嘗過了這樣刺激強烈的食物而習慣了之後,就逐漸要求更高級的、更強烈的東西了。凡是雖然想有所作為而受人賞識,卻沒有能夠走自己的路的年輕的作家,是都不能不應順時代的趣味的。不但如此,而且不得不想在凶險可怕的描寫上凌駕先輩。但若在尋找這樣的外面的刺激物,那麼一切深刻的研究,和發自內面的才能與人性的一切漸進的根本的發達就全被忽視了。這是英才所受的最大的損害——縱令文學會一般地因這種一時的傾向而得到利益。」

···

「我在自己的詩中從未有所假作。凡我不曾經驗過,不受過痛癢,不使我苦惱過的東西,我沒有做過詩,也沒有說過。當我戀愛的時候,我只做了戀愛詩。那麼我沒有憎惡,怎能做了憎惡的詩呢!我和你私底下說罷,我們脫離了法國人的時候我雖然感謝上帝,但我並不憎惡法國人。只以文化和野蠻為問題的我,怎麼能夠憎惡一個地球上最文明的國家之一,而且我得感謝它給了我以我的大部分的教養的國家呢!

「一般地說,」哥德往下說,「國民的憎惡是奇特的東西。在文化的最低階段你會見到它是最強烈。但有一種階段,在這種階段上國民的憎惡完全消滅,人可以說是超越於諸國民之上,感受鄰國人民的禍福如同本國人民所遭受者一般。這種文化階段是合於我的性質的,在我達到六十歲以前,我巳經安居在這種階段中了。」

1830.10.12

他請我說我關於聖西蒙(Saint-Simon)學派的意見。

「他們的學說的主意,」我回答說,「似乎是在於說:作為各人自己的幸福的必須的條件,各人應當為全社會工作。」

哥德回答說: 「我以為各人必須從自已開始,先為自己造幸福,那麼末了全社會的幸福也必定會由此生出來的。總之,那種學說,我覺得是非實際的,不能實行的。它是違反一切自然、一切經驗和數於年以來的一切推移的。各人如果只作為個人而盡其義務,各自在其直接的職業範圍內是正直而有用,便是有益於社會了。我在我作為文士的職業中從未問過:大眾要求什麼?我如何能有益於社會?我卻時常企求使我自已成為更明達、更好,增高我自己的人格的內容,只求發表我認定是善和真的事物。我不能否認;這當然在很大的範圍中有了效力和利益;然而這並不是目的,而完全是必然的結果,如同在自然力的一切作用上所生的結果一樣。假如我作為文人以大眾的希望做目標而力求滿足它們,那麼我必定不得不和他們講小故事而和已經過世的科採布(Kotzebue)那樣愚弄他們罷。」

「對於你的話我毫無異議,」我回答說。「可是所謂幸福,不僅有我作為個人而享受的幸福。也有我作為國民和大團體的一員而享受的幸福。倘使不把為全國人民求得最高的幸福作原則,那麼立法應當從什麼基礎出發呢!」

「你若想這樣立論,」哥德回答說,「那麼我當然也無所反對。但在這樣的場合,只有很少的被選者能夠用你的原則罷。這只是供君主和立法者應用的為政須知罷;——雖然我覺得,法律比諸自負地想增加民眾的幸福,似乎更應當力求減少民眾的禍患的。」

「兩者大致會趨向於同一結果罷,」我回答說,「例如道路不好我覺得是一種大患。但如果一位君主在國內於任何村落都建築了道路,那麼不但除去了一種大患,而同時也為國民達成了一種大的福利。又遲緩的裁判也是一種大的不幸。但如果君主制定了公開的口頭手續而給國民迅速的裁判,那麼也不但除去一種大患,而且是成就了一種大的福利。」

「從這種調子,」哥德插口道,「我還可以給你吹奏許多別的歌曲來咧。可是還有若干禍患我們不想加以指明,庶幾還有什麼為人類留著,人類可藉以再發展其能力。我的主要的教言暫時是這樣的:做父親的用心治家,職工用心應付顧客,僧侶用心培養相互的愛,警察不要妨害人家的快樂!」

1831.3.2

今天和哥德吃飯的時候,我們又談起魔性來了。他於詳細的說明之後又加上了如次的話:

「魔性是不能用悟性和理性解釋的東西。我的性質里雖無此物,我卻受他支配著。」

「拿坡侖,」我說,「似乎是妖魔式的人物。」

「他正是這樣,」哥德說,「而且是極端的,無與倫比的。又前一位大公爵也有妖魔式的性質,充滿了無限的活動力和不安。因此國家是於他太狹小了;任何大國都是太狹小罷。這樣的妖魔式的人,希臘人是把他們算作半神的。」

「在事件之中,」我說,「不是也似乎也有魔性顯現的嗎?」

「尤其來得顯明,」哥德說,「它在我們用悟性和理性不能辨解的一切事物之中呈現。總而言之,它用極多樣的方式,在全自然中,不論在可見的自然之中或不可見的自然之中,都會呈現。生物之中,有許多生物全然是妖魔式的,而在有許多的生物上面是有它的部分的影響的。」

「又梅非斯特,」我說,「不也是有妖魔的性質嗎?」

「沒有的,」哥德說,「梅非斯特是過於消極的。而魔性是在全然積極的活動之中呈現的。」

「在藝術家之中,」哥德繼續說,是在音樂家比較多,在畫家比較少。在巴伽尼尼(Paganini) 是顯得很著名的。正惟因為如此,所以他能生出那麼偉大的效果。」

1831.5.29

哥德和我說一個為了犯過一種小的過失而不能自安的小孩的事情。

「我覺察這種事情,是不以為可喜的,」他說,「因為這是證明過於看重道德的自己而不能寬宥自己的任何過失的那種過敏的良心的。這樣的良心,若不被偉大的活動力保持均衡,是會造成憂鬱的人的。」

1831.6.12

我們談論自然科學的問題,尤其是言語的不完全,以及因此後來有不易除去的誤解和謬說擴大等事情。

「這是極簡單的事情,」哥德說,「一切言語都是從切近的人的欲求或人的事務,或一般人的感覺或直觀生出來的。但比較地卓越的人如若關於自然的不可思議的作用得到預感或洞察,那麼要表現與這樣的人事全然隔絕的情景,只用承襲的言語是不夠的了。他如果要充分地表現他的特殊的見識,想不可不能自由運用精神的言語(Sprache des Geistes)罷。但是因為這是辦不到的,所以在作異常的自然界的觀察的時候也常不能不用人間的表現的方法來表現。因此大抵不充分,或使對象低下,或加以損害或毀壞。」

1832.2.17

「設使沒有把外界的種種方便引近我們而利用之於我們的高尚的目的的那種能力和傾向,那麼我們究竟有什麼長處呢?我不妨把自己作例而說我自己之所感罷。我在我長久的一生中做成了許多總之是可以自負的事情,這是真的;可是老實說,除了看和聽、區別和選擇,把所見所聞的事物用自己的精神給以生命,而相當巧妙地把它再現出來的那種能力和傾向以外,我有了什麼呢?我的作品是不但靠了我自己的智慧,也是靠了供給我材料的無數的別人和事物而成功的。來了呆子和賢人、高明者和頑固者,來了孩子和青年乃至老人。所有的人都對我說:他們感到什麼、想些什麼,怎樣生活和活動,收集了什麼經驗,我只要攫取這些東西和收穫別人為我播種了種子的東西就是了。

「切實地說,查問某人是否從自己心裡得到什麼,或從他人得到什麼,是否以自力活動,或以他力活動,都是愚問;主要的是:人要有一種偉大的慾望,有能夠實現這種慾望的技能和堅忍;其他的一切 是無關緊要的。所以彌拉波就是盡量利用了外界及其力量,也是極其妥當的。他有了辨認人才的能力。人才覺得被他的強大的性質的魔力祈吸引而喜歡聽從他和他的指揮。他這樣被優異的力的集團所圍繞,他用自己的火焰貫透他們,為自己的目的而使他們活動。他和別人協力,藉別人的力量而活動,這正是他的天才,是他的獨創力,是他的偉大之處。」

1832.3.11

「我們聽人們所說,」哥德說,「他們似乎以為:上帝從那古時以來完全引退,人現在完全獨立了,不得不試試他就是沒有上帝及其每天的不可見的氣息也能弄得好否。在宗教的和道德的事情之中人們雖然總還承認神的作用,而在科學和藝術的事情之中卻以為一切都是現世的東西,除人力的生產物以外沒有什麼了。

「可是無論何人不妨試試,可以用人的意志和力量創作些什麼可以和負著莫扎特、拉斐爾或莎士比亞為姓名的作品相比的東西。我很知道,這三人決不是僅有的人物,在藝術的一切範圍內曾經有無數的偉人活動過,做成了不遜於上述的三人那樣的傑作。可是他們既然是和這三人同等偉大,那麼他們也就是和這三人同等地超過平凡的人性,同等地受了神恩的。

「總括地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什麼意思呢?——上帝在那有名的六天的創造日之後並不隱退,卻還和第一日同樣繼續地活動著。假如上帝沒有想在這種物質的基礎之上建設精神世界的養成所的那種計劃,那麼從種種單純的元素組成這個粗陋的世界而使其年年在太陽的光線之中回轉的這種事情必定沒有給了他多大的樂趣罷。他因為要提引低微的人們上進,所以繼續地在高等的人物中活動著。」

1832.3

「我憎惡任何拙劣如同罪惡一樣,尤其憎惡政治的事件之中的愚笨,因為由此出來的東西只不過是無數人的禍患而已。

「如同你也知道,無論人家把我的事情寫成怎樣,我都不甚介意;但總也傳到耳朵里來。再說你也知道,我生平雖然費力做事,而我的一切活動卻被人家看作是無價值的,這是因為我不參與政治的黨派的緣故。要使他們合意,我是不得不進了雅各賓(Jacobin)俱樂部的一分子而鼓吹殺戮流血的罷。——可是這樣無聊的問題,不要再說了罷,以免因攻擊愚蠢的事情,而自己也成為愚蠢。」

···

哥德死了的第二天早晨,有想再看看他的遺骸的深切的渴念侵襲我。他的忠僕弗利特列希給我開了他被放在裡面的那個房子的門,他和睡著的人那樣臥著,他的高雅的臉上浮著深深的和平和安穩。雄壯的額上似乎還含蘊著思想。我很想要他的一束遺發,但敬畏之念阻止我去割取。他的身體赤裸地被用白寢布包裹而躺著。四周近處擺了冰塊,為的是要盡可能地長久保持他清爽。弗利特列希把布揭開,我驚異他的肢體的神異的壯麗。胸部非常強大,寬廣而隆起,臂膀和腿豐滿而多渾圓的筋肉,腳是秀美而具有極完整的形式,在全身上沒有一點肥大消瘦衰頹的痕跡。一個完人雄偉而美好地橫在我的面前,我因此而感到的歡悅使我一時忘記了不死的靈魂已經離開了這樣的軀殼。我把手放在他的心上——到處都是深沈的靜寂——我轉過臉去,讓我含忍的眼淚自由地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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