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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诠释者》经典读后感有感

《诠释者》经典读后感有感

《诠释者》是一本由[尼日利亚] 沃莱·索因卡著作,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CNY 36.00,页数:312,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诠释者》读后感(一):编辑夸的再好也无法掩盖这本无主题的小说!

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作品根本找不到电子版,没办法买了纸质书(一般只有读过认为好的作品才会买纸质书方便重读和收藏)。看介绍以为会是一本充满非洲特色的小说,结果大失所望。

介绍说作品结构比较复杂,用联想、回忆、梦幻、穿插把现在、过去和未来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小说世界。可是这本书并不难读,难的是读者根本不知道作者想要表达什么?

索因卡可以追求复杂的象征,可象征到一般人都读不懂的境地就说不过去了。运用象征手法的作品那么多,比这难懂的也只有象征主义诗歌了吧!可是象征主义诗歌也有一个写作主题。

说这是一部描写尼日利亚1966年内战前社会现实的全景式长篇小说,作家多侧面展现了内战前尼日利亚社会的种种弊端,迂回地解释了国内种种腐败的症结所在。描写的社会弊端看出了:高层贪污受贿、生活环境肮脏、知识分子在新旧两种文明的冲击下犹豫不决、尼日利亚上层社会崇洋媚外。但是症结所在在哪里?死活看不出来,对于社会弊端的描写也是不痛不痒。

总结:这是一本平淡无味的书,一点儿也配不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名头。基于索因卡得奖主要是因为戏剧作品,回头看看他的戏剧作品再做最后的评判。

《诠释者》读后感(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因卡作品

沃莱·索因卡(Wole Soyinka,1934——)尼日利亚剧作家、诗人、小说家、评论家。1934年出生于尼日利亚西部阿贝奥库塔约鲁巴族一个学校督学的家庭。他先在尼日利亚伊巴丹大学接受教育。一九五四年,他二十岁时,进英国利兹大学,专攻英语。198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非洲作家。

成就

自正如已经提到过的那样,沃尔·索因卡最突出、最重大的成就在于戏剧方面。它们当然是创造出来以便在舞台上演出的,以舞蹈、音乐、假面剧和笑剧作为基本的构成成分。但是他的戏剧也可以作为来自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的经历和想像力的重要而又引人入胜的文学作品来阅读——这些文学作品植根在一种综合文化之中,这种文化又拥有大量栩栩如生、给艺术带来灵感的。

作品风格

沃莱·索因卡是一位笔力雄劲的小说家和剧作家。瑞典文学院称他是“英语剧作家中最富有诗意的剧作家之一”,是一位“以其广阔的文化视野和诗意般的联想影响当代戏剧”的作家。瑞典文学院在总结沃莱·索因卡的文学成就时说:“在语言的应用上,沃莱·索因卡也以其非凡的才华而鹤立鸡群。他掌握了大量的词汇和表现手法,并把这些充分运用于机智的对话、讽刺和怪诞的描述、素雅的诗歌和闪现生命活力的散文之中。它的作品洋溢着勃勃生气,促人奋进。沃莱·索因卡的作品尽管纷繁复杂,然却条理清楚,强劲有力。”因此,沃莱.索因卡多年来,一直是非洲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中强有力的竞争者。

作品简介

1、 《沼泽地的居民》(1958),从侧面表现了殖民统治时期尼日利亚城市的畸形发展,农村的凋敝,农村居民在城市资本主义和农村封建势力的双重压迫下的困苦处境。

2、 《裘罗教士的考验》(1960年),是一出讽刺喜剧,剧本以小见大,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气。

3、 《雄狮和宝石》(1959年,中译本名《狮子和宝石》),也是一出喜剧,写的是大约发生在本世纪初尼日利亚一个农村的故事,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希迪引起许多男人的追求,而主要的角逐者则是一个小学青年教师和一个年过花甲、妻妾盈室的老村长。

主要作品

一九六0年以后,沃莱·索因卡的创作进入新的时期。如果说他前一时期的作品大多情节单纯、风格明朗的话,那么,他这一时期的特点是讽刺变得辛辣,风格较为低沉,特别是表现手法趋向隐晦和荒诞。这个时期的主要产品有:

1、 《森林之舞》(1960年),是为尼日利亚独立日而写的。在这部作品中,上述的新的倾向还不明显。

2、 《强种》(1964年),鞭笞某一个非洲城镇以利己主义思想为根源、不人道的宗教迷信习俗。

3、 《孔其的收获》(1965年),不指明地讽刺一个非洲国家中小独裁者的专制、残暴,主题思想都是明白易懂的。

上述两部作品荒诞的倾向就显得非常突出,以至有不少西方评论家拿他和西方荒诞派喜剧代表作家贝凯特类比,把他看成荒诞派。但是,他的作品虽然剧情怪诞,有时甚至连非洲观众和文学界都觉得费解,但这些怪诞和混乱的场面都是对当时尼日利亚与非洲社会和政治的曲折反映。

沃莱·索因卡的比较新的两部剧作事实《死亡和国王的马弁》和《未来学家的安魂曲》。他写的小说有两部,一部是《译员》(1965年),另一部是《反常的季节》(1973年)。

《诠释者》读后感(三):“充满戏剧性和让人尊敬的故事”——《诠释者》序言

沃莱·索因卡是一位改变世界现代文学版图格局的作家。一九八六年,瑞典文学院将诺贝尔文学奖第一次颁给非洲作家,与其说这是索因卡个人的荣誉,不如说是整个非洲的荣耀,这意味着世界文学对非洲文学的关注和重视,随之而来的是对整个非洲大陆历史和现实的重新聚焦。从某种意义上说,索因卡的获奖,也改变了世人对非洲的印象。之后的纳吉布·马赫福兹、纳丁·戈迪默、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与索因卡一起,为二十世纪的非洲文学赢得了世界性的认可和赞誉。

索因卡以戏剧创作成名,有些西方评论家甚至认为他可以媲美莎士比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也是因为他“以广阔的文化视野创作了富有诗意的关于人生的戏剧”。他创作了近三十个剧本(不含没有出版的短剧),喜剧、正剧、哲理剧、讽刺剧、哑剧均有涉猎,且成就斐然。同时,索因卡也是一位诗人和小说家,他的诗歌和小说也颇有特色,均获过奖项。

作为小说家的索因卡,其实小说作品很少,主要有两部长篇:《诠释者》(1965)与《失序的季节》(1973)。索因卡不是书房里的学者、作家,从青年时代起,他就是一位积极的社会活动家,一位为和平与自由奋斗的志士。我国著名作家阎连科评价索因卡时说“他一生充满戏剧性和让人尊敬的故事”,《诠释者》就是那扇掩着“戏剧性”和“尊敬”的门。

一九六○年,尼日利亚独立,成为英联邦成员国。独立后的尼日利亚多次发生军事政变,长期由军人执政,政治腐败,社会积弊,民不聊生。就是这纷乱、严酷的社会环境,带给了索因卡创作《诠释者》的“勇气和艺术力量”。一九六五年《诠释者》出版,之后很快被译成法、德、俄等多种文字;一九六八年,这部小说荣获了英国《新政治家》杂志的“国际文学奖”。

小说没有直接描绘当时的政局,而是通过五个留学归国的知识分子的境遇和迷惘、苦恼的内心展现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尼日利亚那种制造灾难同时又孕育革命风暴的现实。小说的五个主人公分别是外交部职员艾格博、新闻记者萨戈、工程师和雕塑家塞孔尼、画家科拉、大学教师本德尔。孔塞尼是个实干型的知识分子,回国后,他向政府提议建一座发电站,以解决城乡的用电问题。发电站建成刚要发电,却被上司以工程不合格为由下令拆掉。其实拆除的真正原因是上司认为拆除发电站比发电造福百姓更有油水可捞。孔塞尼最后疯掉了,在一个夜晚因车祸致死。新闻记者萨戈,是个机灵勇敢、率直甚至有些尖刻的年轻人,他经常不辞辛苦找新闻素材、做报道,敢于揭露政客陋行和舞弊行为。萨戈常常大谈他的“排泄哲学”,这是索因卡寄寓讽刺、揭露之意的刻意安排。外交部职员艾格博是个徘徊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年轻人。他一方面迷恋传统,从欧洲回到了祖国;另一方面又不愿回乡去继承酋长的位子,他认为那是一条没有希望的路。科拉是个一直在创作《众神像》的画家,他把自己的朋友画进了这幅巨制中——现代人成了神的一员,每个神又都是现代人的化身。大学教师本德尔是串连小说中其他人物、推进故事发展的一个人物。他是一个富有同情心,敢于挑战上流社会的正直的知识分子形象。

索因卡的文学创作,无论剧本还是小说,有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娴熟地运用西方现代文学的技法,来反映非洲传统文化、社会现实与西方文明的冲突与融合。《诠释者》是索因卡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他完全打破了传统小说的线性模式,大量采用了西方现代文学的表现手法,形成了跳跃、复杂的文体结构。小说故事情节以大学教师本德尔为线,通过联想、回忆、插叙和梦幻等手法,将五人的工作、生活串联起来,看似片段式的场景,实际上是一个把过去、现在和未来完整连接起来的故事——意识流和新小说的结构构建手法应用流畅自然,个性鲜明。难怪这部小说出版后,评论界说它是“当代非洲本土作家最复杂的小说创作”,可与乔伊斯和福克纳的作品媲美。他的第二部小说《失序的季节》,也在同样的艺术道路上行走——复杂的结构、象征的意味。

毋庸置疑,这部小说是写实的,带着作者关注国家政治与民族文化的热情与思考。在小说中,这种情感是隐含的,带着浓郁的象征意味:塞孔尼的雕塑、萨戈的口头语“Voidance”(大便)、科拉的《众神像》、小茅舍前的宗教仪式、艾格博的三个“女友”,无一不是意味深长、意犹未尽的文学象征。这是小说出版后评论界比较关注的一个特点,也带给这部小说相当大的阅读挑战性。现实中,索因卡的表达则是显而易见的激烈和毫不留情。在这部小说出版两年后,索因卡以“破坏交战双方的和平”的罪名被尼日利亚联邦政府逮捕入狱,实际上他当时只是撰文倡导和平,私下会见冲突一方首脑呼吁团结。他在狱中被关押了近两年才得以释放。出狱后,他的文学创作和社会活动,依然与政治紧密相连。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他再次遭到独裁政府的通缉和缺席审判,被迫多年流亡国外。直到现在,已逾八十的索因卡依然为国际人权、难民食品救济与安全、平民教育、政权贪腐、恐怖暴力事件等问题奔走呐喊,勤力不懈。对于文学与政治,他很明确地说:“在尼日利亚,文学就是政治的。我也可以说,有时写作会强烈地受制于一种无法阻挡的、必须进行政治性写作的责任感。”也正是这种不以个人舒适与安危为先,执着于公平、正义与民主的改进与完善的态度和精神,索因卡赢得了文学之外的国际声誉。他的《诠释者》也因此有着超越时空界限的意义而具有阅读价值。

索因卡是一个行走全世界、涉猎非常广泛的作家,他曾说:“我自己喜爱欧洲文学作品,我也喜爱亚洲文学,尤其是中国和日本的文学。我教过日本戏剧。我还在文学系当教授时,也用中国诗做教材。我经常加插亚洲诗的英译,因为我要为学生开拓出一个广大的世界。”二○一二年索因卡来华访问时说,希望中国的读者在他的作品中找到共鸣。《诠释者》作为索因卡创作盛年的作品,代表着他的情怀和才华,那么我们就在这本书中找到这个共鸣和一个文学大师的精神所在吧。

书语

《诠释者》读后感(四):渥雷•索因卡:中间人、解释者、警告者和语言家

(1934——)

一、非洲的“莎士比亚”

渥雷•索因卡是20世纪非洲涌现的最重要的剧作家、诗人和小说家,是现代非洲文化的代表人物,也是非洲第一个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他和钦努阿•阿契贝作为尼日利亚英语作家的双壁和巨擘,共同出现在20世纪下半叶的国际文学舞台上,以鲜活的、复杂的和富有创造力的大量作品,将非洲的真实面貌带给了世界,也将非洲丰富和优美的文化带给了我们。进入世界文学视野的非洲文学十分年轻,大部分现代非洲文学都是1930年以后出生的作家写成的。很多作家使用的是英语和法语,这使他们的作品能够更好地为西方所熟悉,也就是为世界所认知。

但是,将渥雷•索因卡收入本书,一开始我却有些踌躇。因为他主要的文学成就在戏剧,长篇小说只写了两部。和他相比,萨谬尔•贝克特的戏剧作品也是比他的小说作品要好、要重要的作家,但是却没有促使我将贝克特收入本书第一卷。最终,渥雷•索因卡相对于20世纪文学大陆转换的重要性使我改变了想法,渥雷•索因卡自身的多才多艺,在诗歌、小说、文论、自传方面的写作使他更是一个全方位的作家,我还是决定收进了渥雷•索因卡。(原作者:邱华栋)渥雷•索因卡1934年出生在尼日利亚西部地区阿倍奥库塔市,这个城市名字的意思是“岩石的下面”,整座城市分布在一条古老的河流奥更河的两岸,在河流的岸边悬崖上,到处都耸立着巨大的石头,从古代开始,这里就是居住在这里的氏族和部族们、尤其是约鲁巴族祭祀的圣地,有着大量的文化传说、文化积累和历史遗迹。渥雷•索因卡出身于一个约鲁巴族的小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一所英国圣公会教会小学的校长,他自小就受到了约鲁巴文化和英国基督教文化的影响,母亲也是一个基督教徒。加上出生地浓厚的民族文化氛围,使他获得了一些特殊的文化滋养,英语和约鲁巴语都很熟练。他后来来到了西尼日利亚的首府依巴丹上中学,1952年,他和钦努阿?阿契贝一样,稍后进入到尼日利亚伊巴丹大学学习。就是在这所大学的1950年代,产生了后来影响了尼日利亚和非洲的很多文化人物、政治家和法律、教育工作者,尤其是1960年尼日利亚独立之后,这些大学生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1954年,渥雷•索因卡获得了一个去英国利兹大学深造的机会,在那里学习文学,参加学生剧团,演出各种戏剧。他还认识了一个姑娘,两个人结婚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1958年,24岁的渥雷•索因卡在英国上演了自己的第一个戏剧《发明》,这是一出独幕剧,内容是讽刺南非种族隔离政策的,带有浓厚的喜剧特点。1959年,在英国和尼日利亚接连上演了他创作的两部戏剧作品《沼泽地居民》和《狮子与宝石》,由以上的三个戏剧作品,初步奠定了他作为非洲现代戏剧开创者的地位。1960年1月,他从利兹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了尼日利亚,起初当演员和戏剧导演,后来在拉各斯大学等多所大学担任文学教授。1967年,尼日利亚内战爆发之后,他呼吁双方放弃暴力,结果被关进监狱近两年,出狱之后流亡英国、美国多年。

渥雷•索因卡是一个非常关心尼日利亚政治和社会现实的、有着强烈的社会批判性的作家,他前后9次被捕,还有一次曾经被判处死刑,最终没有执行。2004年5月,已经70岁高龄的渥雷•索因卡因为在尼日利亚首都拉各斯参加了反对尼日利亚现政府总统奥桑巴乔的示威游行,而短暂被捕。渥雷•索因卡现在住在尼日利亚的一所乡间别墅,有时候在全世界周游。他曾经到台湾参加过文化节活动,和台湾的作家有过交流,台湾出版了4部以上他的作品。

《沼泽地居民》是一出独幕剧,描绘了1960年尼日利亚独立之前,在沼泽地区生活的尼日利亚居民的生活。剧本围绕一个从大城市回到老家沼泽地区的青年伊格韦祖的遭遇,来呈现特定历史阶段,尼日利亚普通人的生活和现实处境。剧本中出现了伊格韦祖和他的母亲阿露、父亲马古里之间的关系,期间,还有乞丐、祭司、祭司的跟班和鼓手等几个次要人物出场,伊格韦祖在尼日利亚大城市遭到的是殖民主义者所带来的资本主义的盘剥,回到了故乡沼泽地区,则遭到了祭司等人所把持的封建势力的压迫,感到无所适从,没有出路,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即将被洪水围困的沼泽地,前往别的地方去寻找生路了。

二、历史的中间人

《狮子和宝石》是渥雷•索因卡一生中非常重要的剧作,和《沼泽地的居民》悲剧风格不同,《狮子和宝石》是一出喜剧,主要刻画了在1914年英国殖民者入侵尼日利亚之后带给尼日利亚的变化。农村姑娘希迪又聪明又漂亮,被很多人喜欢,在这出戏里被看作是宝石。而“狮子”指的是那些围绕着她、追求她的男人们,这些人包括了年轻的小学老师拉孔来和年老的酋长巴罗卡。青年教师满嘴西方名词,他反对尼日利亚农村的各种陋习,反对奢华的婚礼和彩礼,同时他也很穷困。而老酋长则反对英国殖民主义者带来的任何现代的东西,像铁路、电话、宗教等等,他宁愿保留传统的一切,过着妻妾成群的生活。最后,希迪还是选择了有钱的酋长,在酋长的花言巧语和财力的吸引下,被酋长迎娶回到了家中。小说带有的讽刺气息并没有遮蔽整个戏剧的喜剧风格,整个戏剧显得轻松愉快,洋溢着欢快的调子,略微带一些嘲讽,对迂腐的青年教师和狡猾的酋长,以及又天真、又世故的漂亮姑娘希迪都带有着温和的讽刺。这出戏是渥雷•索因卡自己很喜欢的戏剧作品,多年来一直在不断地演出,并且受到了欢迎。

1960年,渥雷•索因卡组建了尼日利亚第一个现代剧团“一九六零剧社”,上演自己写的剧本。渥雷•索因卡一生最主要的文学成就在戏剧创作,他一生写出的戏剧剧本超过了40个,其中包括了大量舞台戏剧和小部分广播剧、活报剧,以及一个电影剧本。除了上述三个基本之外,渥雷•索因卡写作的主要戏剧作品有《裘罗教士的磨难》(1960)、《枝繁叶茂的紫木》(1960)、《森林之舞》(1960)、《强种》(1964)、《路》(1965)、《孔其的收获》(1967)、《疯子和专家》(1971)、《裘罗变形记》(1971)、《酒神的伴侣》(1973)、《死亡与国王的侍卫》(1975)、《瓦尼奥西歌剧》(1977)、《未来学家安魂曲》(1983)、《巨头们》(1984)等,1985年还写了电影剧本《浪子布鲁斯》。

自1960年代尼日利亚获得民族独立之后,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渥雷•索因卡的戏剧写作风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由早期现实主义的戏剧风格,逐渐地转变成为带有浓厚象征主义色彩和超现实主义色彩的戏剧,同时,他将非洲文化中特有的魔幻色彩和神话元素以及民俗符号等,都纳入到自己的戏剧创作里,将伟大的莎士比亚戏剧传统和20世纪以来的象征主义、表现主义、荒诞派戏剧流派的风格,结合非洲特别是尼日利亚独特的文化传统,创造出了新的非洲戏剧,将一种新的戏剧风格,带入到世界文学的殿堂里。

这个时期的戏剧作品中,《裘罗教士的磨难》是一出代表性讽刺喜剧,据说,渥雷•索因卡写这出戏的时候只花了一个星期。剧情讽刺了带有江湖骗子气质的传教士裘罗,是如何利用基督教的神秘性,加上使用非洲传统宗教的仪式,去迎合尼日利亚一些利欲熏心的政客特殊的心态行骗的故事,实际上,裘罗教士是一个很适合非洲特殊政治和现实环境的宗教骗子。这出戏带有浓厚的闹剧色彩,轻松、滑稽、讽刺性强,上座率很高。1971年上演的《裘罗变形记》则是《裘罗教士的磨难》的续篇,继续将殖民主义者带给尼日利亚的后遗症表现得淋漓尽致,机智幽默,带有着强烈的讽刺。

为了庆祝尼日利亚的独立,渥雷•索因卡创作出一出欢闹的戏剧作品《森林之舞》,在这出戏剧中,非洲的丛林是背景,现实人物国王、奴隶贩子、御医、卫兵、宫廷诗人,和大象精、河神、蚂蚁王、黑暗神、火山神等鬼魂、妖怪、树精灵和其他人神同体的怪物,都一同出现了,这些人和鬼怪精灵们,将非洲的历史伤痛——贩卖奴隶作为贸易和现实的复杂性,融会到一场类似莎士比亚的名剧《仲夏夜之梦》那样的狂欢戏剧中,将非洲元素和现代戏剧的批判性、娱乐性完美结合,

《强种》是一出带有古希腊悲剧色彩的戏剧,它描绘了尼日利亚农村的一个文化传统陋习:每年的新年前夕,村子里的人都要拿一个偶然路过的外乡人作为牺牲品,给他灌麻醉药,在除夕夜将他在全村人面前拖过,大家可以肆意地往他身上倒垃圾和各种脏东西,可以辱骂他,可以虐待他,最后将这个受尽了侮辱的外乡人赶出村子。他们这么做,主要是相信这个外乡人可以将过去一年的全村人的罪孽、不顺利、厄运和倒霉事情都带走。在剧情中,一个年轻的教师埃芒和一个白痴孩子都是外乡人,但是埃芒为了保护那个白痴孩子,主动要求做这个被全村人侮辱和损害的人,埃芒就这样把自己送上了祭台。埃芒作为一个主动要求牺牲的人,和他父亲曾经担当村里象征性地将垃圾顶在头上顺河流流走的献祭者,最后因此死去的形象叠加起来了,埃芒因此成为了敢于牺牲自我的“强种”,就是强大的种子的意思。在青年老师埃芒的身上,实际上凝聚了渥雷•索因卡自身的理想诉求,他认为,尼日利亚和其他非洲国家,在独立之后,迫切需要像埃芒这样的敢于牺牲自我的“强种”,来将人们从愚昧和麻木的环境中唤醒过来。(原作者:邱华栋)三、过去的解释者与现实的警告者

在渥雷•索因卡的戏剧作品中,《路》也是一部代表性作品,值得重视。戏剧的主人公是一个教授,他生活得非常认真,但是性格古怪,他希望探求人生的真谛,但是却在周围污浊的环境里生存。他在教堂边上摆了一个摊位,专门给想当司机的人伪造执照,黑夜里又去教堂后面的墓地和那些鬼魂对话。以怪教授为中心,尼日利亚1960年代独立之后时期的各色人物纷纷出场,形成了教授周围复杂的环境,象征着尼日利亚独立之后复杂的社会环境和政治环境。该剧带有明显的象征主义和存在主义戏剧风格的色彩,观众很难立即明白渥雷•索因卡要表达什么,似乎这是一出“只能让人感受,而不是让人看明白的戏”。实际上,这出戏就是对尼日利亚存在状态的讽刺,而老教授也是尼日利亚本身的一个象征,“路”则是本剧中无形的主人公,它自身分裂和幻化出卡车司机、偷窃者和搭车的人,使人看到了尼日利亚走向现代国家的艰难之路。

戏剧《疯子和专家》写于尼日利亚1967年爆发的内战结束之后的1971年,描绘了一对父子在内战中变成了对立的两派,内战结束之后,父亲回到了家乡,遭到了已经担任政府情报处长的儿子的监视,四个残疾军人轮流监视他父亲,而老父亲则疯疯癫癫的,甚至鼓吹吃人合法。渥雷•索因卡写这出荒诞色彩浓厚戏剧,主要是探讨内战给尼日利亚人民带来的深深的内心伤痕,从这出戏中可以看出法国荒诞派戏剧的鲜明影响,和渥雷•索因卡善于化欧洲影响为非洲营养的能力。

在1971年尼日利亚军事独裁者下台之后,他写了一些街头活报剧一样的灵活演出并且狠力批判现实的剧本《回家做窝》、《狩猎大野兽》、《失去控制的大米》、《重点项目》、《巨头们》从这些题目上就可以看出,这些剧作是直接针对尼日利亚的现实问题进行讽刺和批判性的写作的,有讽刺投机的政客的,有描述尼日利亚经济危机的;有挖苦非洲独裁者的,有抨击和政府中的腐败分子勾结在一起的不法地产商人的。这些短剧带有强烈的批判性,和意大利剧作家达里奥?福的很多剧作很相像。在达里奥?福所写作和演出的大量戏剧很多甚至都没有剧本,或者每次演出的时候剧本本身都会不断地做一些变动。渥雷•索因卡也是以这些作品,讽刺尼日利亚的社会现实政治,表达知识分子的判断和批判精神。

1975年上演的戏剧《死亡与国王的侍从》讲述了一个悲剧故事。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尼日利亚某个城邦部落的大酋长死亡了,按照非洲的约鲁巴传统,酋长的马夫和侍从必须殉葬。侍从首领的儿子为了营救父亲,尽管他在西方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还是代替父亲殉葬了。这出戏剧将欧洲文明和非洲文明之间的激烈冲突以悲剧的形式揭示出来,残酷、激烈而又带有宗教关怀。

渥雷•索因卡还把一些西方著名的戏剧剧本改编成适合非洲历史和社会现实的剧本,如《酒神的伴侣》、《瓦尼奥西歌剧》等作品,巧妙地将非洲独特的社会现实装进去,创造出有互文性特点和戏仿性结构的新剧作。

1986年,渥雷•索因卡作为非洲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摘取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他的获奖理由是:“由于他的文学天才——他的艺术技巧,语言魅力和独创性——的非凡成就,索因卡的热忱尤其表现在对非洲传统的信奉之中,并成功地综合了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为人类的自由而献身。”在这句评语中,显然包含了以下的因素:从戏剧创作上说,他深受约鲁巴文化中的口头文学、民间文学和神话传说的影响,而且还综合了古代希腊的悲剧、英国莎士比亚开创的戏剧传统和20世纪表现主义、象征主义、存在主义和荒诞派戏剧流派的广泛影响,将之融会到一炉中,写出了当代非洲的戏剧经典,并以大无畏的精神参与到现实政治和争取尼日利亚人民的自由行动中去,可以说,他的戏剧是行动的戏剧,也是超越了现实的充满了寓言和讽刺的未来戏剧。他的戏剧中,常常有舞蹈、面具、音乐甚至是哑剧的片段,作为戏剧本身的组成部分,独具一格,他的剧本属于那种可以阅读的剧本,读起来像小说一样有趣。

四、语言学家和未来的设计者

在戏剧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渥雷•索因卡还是一个出色的小说家,他一共写了长篇小说两部,分别是《阐释者》(一译《痴心和浊水》)和《混乱的岁月》(一译《千魔之林》,)。

《阐释者》是一部描绘1967年尼日利亚内战之前的社会现实的小说。小说描绘了5个回国的留学生在尼日利亚的遭遇。这5个人的职业分别是工程师、艺术家、新闻记者、外交部职员和大学老师,他们可以说是中产阶层的知识分子,是尼日利亚新一代的知识分子,但是回到祖国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到处都是贪污、贫穷、权势和罪恶所主导的世界。他们每两个星期聚会一次,并以各自的职业,试图在各自的领域有所发展,对尼日利亚有所帮助,但是都遇到了挫折,最后各自都陷入到迷惘和痛苦的旋涡里。小说的写作风格也很独特,表面上看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实际上,5个人的经历像编织细密的纺织物一样,交叉、连续、彼此呼应地表现出尼日利亚的全景社会图像,小说中还大量地描写非洲独特的万物有灵论的宗教文化,基督教《圣经故事》;以意识流和跳跃式的叙述构成连缀在一起的碎片式样的结构,带有詹姆斯?乔伊斯的浓厚的烙印,都是非常有特点的,描绘出尼日利亚社会弊端的症结所在。小说出版之后,很快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而且在1968年获得了英国的《新政治家》杂志颁发的国际文学奖,进一步地扩大了这部小说的影响。

《混乱的岁月》出版于1973年,这是一部带有幻想色彩的寓言式样的小说,带有希腊神话中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故事的框架,带有象征主义和表现主义特征。故事情节的主干很清楚,讲述主人公奥费伊去寻找被抢走的情人的故事,但是,他必须要穿越一个专制的政权所控制的国家,于是,在整个穿越和寻找的过程中,奥费伊看到了这个虚构的国家的混乱、冷漠和腐败,还有这个国家的传统带给人的影响。约鲁巴文化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是自由地穿越的,死亡和生命、存在和不存在,祖先和后代,都是无法截然地分开和区别的,因此,这几个阶段中,人是自由地穿越在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里,并且为眼下的困苦找到了逃避的道路。

除了上述的戏剧和小说作品,渥雷•索因卡还是一位非洲非常重要的诗人。他出版了四部短诗集和一部叙事长诗:《伊丹尔》(1967)、《狱中诗抄》(1969)、《地窖里的梭子》(1972)、《曼德拉的大地和其他诗篇》(1988),叙事长诗《奥贡?阿比比曼大神》(1976)等。1975年,他编选了影响很大的诗集《黑非洲诗选》。《伊丹尔》根据尼日利亚创世神话写成,描述人类将铁神从山上召下来,但是人类的血使奥更神双目失明,奥更发狂了,打死了很多朋友和敌人。叙事长诗《奥贡?阿比比曼大神》分三个部分,将约鲁巴文化中奥贡神的赞美和书写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渥雷•索因卡成功地塑造出盗火者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奥贡,他的无穷的精力、创造力和破坏力,是为了庆祝莫桑比克对白人统治的罗得西亚政权宣战所写下的颂词,充满了史诗复活的现代精神与力量。

在他的短诗创作中,语言复杂,句法古老。我在这里引一些他的诗歌片段如下:《季节》:锈是成熟,锈红/还有憔悴的玉米穗/花粉是配偶时间,当燕子/编织/羽箭之舞/把玉米秆织入/飞翔的光柱。而我们多想听到/风拼接的语句,听到/田野里的磨锉声,当玉米叶子/像竹片一样尖利。/而现在,我们,收割者/等待穗子生锈,在黄昏时/拉出长长的影子,在林烟中/编结干燥的草顶。荷重的秆子/催送胚芽的枯萎——我们等待/锈红色的希望。(原作者:邱华栋)渥雷•索因卡多才多艺,他还出版了纪实作品《人死了——狱中笔记》(1972),讲述了1967年尼日利亚内战导致的屠杀,以及知识分子在象牙塔里无所作为的困惑,以及对腐败的执政者的愤怒。1981年,渥雷•索因卡出版了自传《阿凯:童年生活》,这是一部充满了感情的作品,他深情地回忆了童年时代12年的岁月,所不断地从渐渐地在他面前打开的世界那里吸取的各个方面的营养的情况。进入到1990年代之后,渥雷•索因卡的作品越来越少,参加政治活动和在全世界参加文化交流活动却很多。此外,渥雷•索因卡还出版了两部非常重要的随笔和评论集:1976年,渥雷•索因卡出版了文学评论集《神话、文学和非洲世界》,在这本书中,他系统地将自己的文学创作的理念与自己所受到的文化影响,表达了出来。1995年,渥雷•索因卡出版了《艺术、对话与愤怒:文学和文化随笔集》。

2004年,根据他在一家电台的谈话发展成的《恐惧的气氛》,是他比较新的著作。在这本论著里,70岁的渥雷•索因卡以饱满的激情,探讨“9.11”之后世界的分裂和被恐惧气氛所包围的现实,对权力和自由之间的对抗、对仁慈和暴力的弃绝、对人类未来信息和电脑社会的担忧和希望,都进行了分析,表达了一个世纪老人的忧思。2006年,他出版了自传的第二部《从黎明出发》,这是他的回忆录《阿凯:童年回忆》的续篇,他回忆了自己成年之后在充满了动荡的尼日利亚独立之后的政治风云和社会变化中的成长,包括对自己写作道路的选择,自己如何反对军政府的独裁、如何因为文学获罪、如何与当代世界英语文学中的大家的交往、对尼日利亚首都拉各斯的描述、对非洲乡村景色的沉醉、对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喜悦心情等等。这部回忆录是探询渥雷•索因卡的内心世界的非常重要的文本。

70岁之后,渥雷•索因卡一直在埋头撰写自传的第三部《节外生枝》。渥雷•索因卡认为,作为一个非洲作家,他不仅仅是描绘社会风俗和人类经验的编年史家,还应不断地确定自己的非洲作家身份,起到担当历史的中间人、过去的解释者、现实警告者、语言学家和未来的设计者的作用。可以说,渥雷•索因卡几乎都做到了。

邱华栋http://www.niubb.net/article/798708-1/1/

《诠释者》读后感(五):诺奖得主索因卡2012年访华印象记

非洲文学是世界文学版图中的一大块,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非洲文学更是强势崛起,相继有索因卡(1986)、马哈福兹(1988)、戈迪默(1991)、库切(2003)等四位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国外国文学学界也已渐渐展开对非洲文学的介绍和研究工作,作为国内外国文学研究的重镇,中国社科院外文所担负起这份责任,于2012年10月28日至11月5日诺奖得主索因卡2012年访华印象记,邀请到非洲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尼日利亚剧作家、诗人渥雷•索因卡(Wole Soyinka)来华访问。九天的时间虽然短暂,然而索因卡访华活动对我国的非洲文学研究工作无可置疑地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同时作为一代文坛大师,索因卡的风采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索因卡:文学斗士与演说家

索因卡是非洲文坛当之无愧的领头羊,对黑非洲充满深沉的爱,他一生所系就是非洲文学的发展。此次访华,他在社科院和北大作了两场主要演讲。在与他进行前期沟通时,我们并没有对他的演讲内容提出任何限制,但索因卡牢牢地将目光锁定非洲社会以及非洲文学创作的现状。10月29日,他在社科院做了名为《非洲半个世纪的复兴之路》的主题演讲,回顾了非洲文学50年来的发展,特别点出诸多非洲作家和诗人的创作与当地政治和社会现状的密切联系。10月31日,他在北大所作的演讲题为《全球化逆流中的非洲》,同样时刻不忘非洲文学的发展与全球化以及殖民主义的关系,期待非洲文学乃至非洲文化能够得到植根于本土的多元发展。可以说,索因卡的这两场演讲与他半个多世纪的人生经历密切关联。上世纪五十年代,他在英国完成大学学业之后,并不像其他几位同样来自英国前殖民地的英语作家那样选择定居英国,而是毅然返回尼日利亚,用自己的创作来推动自己国家的文学、文化发展,唤起民众为民族独立和社会民主而斗争,甚至为此两度入狱。而南非著名作家戈迪默在《老虎索因卡》一文中也曾这样写道:“我们非洲有很多作家把实际行动做得跟写作一样好,但索因卡是最好和最出色的例子,树立作家达到时代要求的榜样,超乎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知识分子的责任。” 在阅读索因卡的作品时,我们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这位作家对同胞和民族文化的深沉热爱,同时也深切体会到他面对被殖民者践踏得千疮万孔的社会组织和民族精神现状时,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焦虑。

作为陪同人员和翻译,我曾在旅行途中和他谈到,有英国学者认为英国的殖民统治带来了尼日利亚各部族和王国之间的联合,然而摆脱殖民统治后,尼日利亚却陷入了长期的割据和冲突,因此英国在同尼日利亚交往的历史中是没有什么引以为内疚的,“英国人不用向尼日利亚道歉”。索因卡对这种观点极度愤怒,他反驳说:“用自己对国家的概念去组织人民是极度自大的。”他还举例说,非洲大地原本虽然以不同的王国形式存在,但他们之间是“一种平等的聚集”,一直存在着有机联系,反而是各国殖民者的到来,把这个地方按照殖民统辖区域“瓜分成了垂直的一块一块”,彻底分割了原来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各部族人群。最后,他坚定地表示:“这位殖民主义历史学家可以咽下他的道歉,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承认,他们这样干扰事物本身是极度自负的,把一个有机的非洲国家割裂开。” 他那一头粗粝的卷曲白发真可谓“冲冠怒发”,似乎正是他那铿锵有力的反驳话语的外现。索因卡以将近79岁的高龄,仍然笔耕不辍,孜孜不倦以唤起民族认同、造福同胞生活为奋斗目标,我想任何人都会感佩于他的文学斗士本色。

索因卡因积极介入现实政治而在世界各地不断发表演说,这似乎练就了他的演说才能,上述两场事先有准备的演讲其精彩自不待言,临场发挥的演讲更体现出他作为一位演说家的本色。原计划索因卡的第三场演讲是11月2日在沙家浜国际写作中心与驻营作家进行小规模写作交流,但当晚接待方常熟理工学院为他安排了一个大会堂,以满足本校学生共同聆听大师演讲的愿望。面对这样的变动,毫无准备的索因卡并不慌乱,只是在上场前询问了一句:“这些孩子们都是理工专业的么?”之后,他临时对演讲题目做了调整,在兼谈文学与写作的同时,把重心放在科学与文学相辅相成的关系上。他引用了诸多自己的经历——有童年时代得到产自中国的万花筒,简单的科技小制作引发他天马行空的文学想象;有他在美国宇航局参与太空体验,奇特的生理感受也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写作灵感。担任现场翻译的洪庆福教授(该院外语学院院长)也极其富于激情,可谓演讲者与翻译者珠联璧合,使演讲高潮叠起,在场的大学生们不断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索因卡对年轻一代的关爱最终在常熟理工学院掀起了一股狂热的文学旋风。我也坐在观众席上一同感受这热烈的气氛,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言语感动。这些年轻的大学生多数整日埋头于理工科目的学习之中,他们或许对文学也抱有热情,也有阅读的兴趣,但在科学与文学这二者之间,未必曾有师长为他们以如此生动活泼的方式搭起一座畅通无阻的桥梁,更未必曾有专业从事文学创作的人以自己的亲身体验来告诉他们,“科学是这样在我的身上发生奇妙的作用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位站立在世界文坛之巅的诺奖作家。在当今的中国教育界中,类似“理科教育要重视人文精神培养”这样的呼唤之声不绝于耳,索因卡的这场演讲不正是对这句话的一个完美回应么?那一刻,我真心觉得当天晚上有幸进入常熟理工学院索因卡演讲会场的同学们是非常幸福的。若在一二十年后,有某一位同学因为听了这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而心生奇思妙想,最终在中国的科技界闯出一番不同凡响的名堂来,那又该是多么美妙的缘分哪!对于索因卡而言,这一场演讲显然也是一次令他放怀且欢畅的成功。演讲结束后,热情的大学生们再也抑制不住对这位白头发老者的崇拜和热爱,蜂拥上台索取签名。我们一看都急了,心想这还了得,上千个签名呢!我赶紧走到他身边,告诉他签完二三十个名字就得离开了,没想到素来对签名和拍照不感冒的索因卡这一次却大声回答我:“为什么不?我很乐意。”他非常耐心地一一满足学生们的要求,直至他们渐渐散去。回到宾馆后,他还意犹未尽,吩咐前台送两瓶啤酒到他房间,他说:“我需要和自己碰个杯!”

二、索因卡:剧作家和诗人

索因卡自己最认可的头衔是“剧作家”和“诗人”。确实,他以戏剧成名,一生为推动尼日利亚戏剧的发展倾注了满腔心血。他曾在采访中告诉我,选择写剧本是因为这是最适合在尼日利亚推广的文艺品种之一,只要有演员和空地,就可以进行表演,基本不受出版审查和印刷成本的限制,是尼日利亚的普通民众可以接触到的最低门槛的文艺表现形式。近几年,他组织尼日利亚的青年人创作新剧本并滚动排演新老剧目,在拉各斯他负责运作的剧场里,每周都有一部新剧上演,这样的上新速度令大家都感到咂舌不已,而他自己显然也对新一代的尼日利亚戏剧人感到满意和由衷的自豪。我们为索因卡的此次访华专门安排一场戏剧演出,10月31日由北大亚非系学生联合校话剧社排演了一部他的代表作《狮子与宝石》。学生们真诚而投入的表演,令他非常感动。因为时间紧迫,演讲和演出结束后,索因卡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能和学生们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有几位研究生不甘心,在颐和园门前等着索因卡,希望能和他多一点交流。果真,索因卡一看到他们,就非常有兴致地和他们谈起话来,还认出其中的两个女孩参加了此前的表演,让他们惊喜不已。而且,当他们提出索要签名和合影留念时,一向不喜此道的索因卡也欣然同意了。相比之下,索因卡曾几近不留情面地反复拒绝和他同住国际饭店的一位希腊读者的合影要求,并严肃表示:“真正的读者只需要欣赏我的作品就好了。”可见他对从事文学研究和创作的青年一代真是发自内心的爱护和喜爱。

而说到写诗,索因卡表示,诗歌凝练而丰富,是最适合表现作者心声的文学形式。我曾问他为何选择以诗歌来创作自己的代表作之一《狱中诗集》。他呵呵大笑,说:“你想想,在监狱中他们把提供给我的生活用品量压缩到了最低限度,我是不可能写出长篇大论的,最节省的办法就是写诗。那时候,我把每天想到的诗句用铅笔以蝇头小字写在手纸上。但我要说,诗歌真是最好的写作形式,肉体的折磨和痛苦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表达出精神的力量,那么就足够了。显然,诗歌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听完索因卡这一番解释,我心中特别感动,他的创作从来不只是为表达“小我”,而是时刻怀抱赤子之心,字字句句着眼于鼓励、唤醒他的同胞们。

诗人多率性。10月29日下午,原本安排的是一场以他本人的创作为主题的文学研讨会。没想到索因卡不喜欢听别人评论自己的作品,他秉持的态度是:交流欢迎,听评论免谈。并且,他摇着手指对我连说了三声:“No!”急得我赶紧向领导汇报,所里几位领导商议之后,决定临时将研讨会改为交流会。令我们喜出望外的是,这样更改之后的效果竟是出乎意料地好。会上,大家与索因卡的交流并不局限于针对他作品的学术提问,索因卡也非常主动地进行回应。外文所英美文学室主任傅浩研究员曾经翻译过索因卡的诗歌《电话交谈》,于是他就请索因卡与他分别用英文和中文朗诵这首诗歌。索因卡浑厚的声音让这首诗歌熠熠生辉。之后,索因卡又与自己的同胞、剧作家奥索菲桑(时任北大客座教授)共同吟唱了他们部族的传统歌谣。顿时间,会场洋溢起一股浓浓的诗情。中国作家阎连科还拿他那满头银白的头发打趣,说他之所以能写出获得诺奖的佳作,且令别人难以望其项背,原因就是他的头发向上长,而别人的头发是向下长的。索因卡反应很快,立马接过这话茬儿,说他自己年轻时很为这头蓬松不听话的头发犯愁,理发师甚至总是要他多付钱,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突然醒悟,认为他完全不该多付钱,倒是应该让理发师给钱,因为“他上哪儿能找着我这么难打理的头发练手呢?”听者抚掌大笑之余,无不有耳目一新之感。

索因卡的诗人性情在上海表露得最为充分。李其纲和徐芳夫妇受委托安排索因卡在上海的活动。两位老师都是老编辑,也是诗人和作家。李老师尤其能言善谈,有酒助兴时,更是妙语连珠,满堂生辉。当天晚上,我们乘坐游船漂行在黄浦江上。伴着温婉迷离的歌声,缓缓啜饮杯中红酒,李老师慢慢谈起上海外滩的历史,谈起著名的和平饭店的掌故,中间不时穿插引用古今中外的诗文佳句,相询索因卡访沪的感受。就这样,本来生性内向慢热的索因卡也被他渐渐调起了兴致。俩人不停碰杯,酒过半巡,索因卡说,该打住了,他还想用一双清醒的眼睛看看这美丽的外滩。李老师却笑道:“好诗人都有好酒量,中国古代的大诗人李白便是酒喝得越多,诗写得越好。索大师你也一样。”我向索因卡解释,他这个姓氏的第一个发音“索”可以充当中国姓名中的姓,因此李老师取巧给他安了“索大师”(Master So)这么个雅号。他听完眼睛一亮,兴致一下子高涨了起来:“啊,这么说我的姓就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名字了。”之后,大家站在船舷边,互相聊起各自的人生经历。李老师和徐老师谈起他们如何以下乡知青身份返城参加高考,后来如何努力成为今天的知名诗人和编辑。索因卡退休前则长期在尼日利亚的大学里任教,因教学需要曾经长期关注过上世纪中期的中国文学,对李、徐两位老师所说的那个年代并不陌生,立马就和他们谈起当年他如何从中国大使馆获取文学读物当教材,又从这谈起自己年轻时参加部族内最重要的狩猎集会的情形。他神采飞扬,笑语晏晏,我和同事穆宏燕老师都觉得这也许是索因卡在中国最本色的一夜,而他自己也说:“有一些对话只有在诗人之间才能进行。”

直到游轮靠岸,我们漫步在外滩观景平台上,索因卡还意犹未尽,和二位老师继续谈诗歌创作、谈民族文学对自己创作的影响。他还在我们的鼓唆之下,迎着海风唱了一段约鲁巴族的情歌。映着黄浦江边的旖旎灯光,御风当歌,他那浑厚的嗓音远远地飘荡开来,当真酣畅淋漓!大家一起拍手大笑,引得周围的游客们频频回头。索因卡一看这情形,玩心更盛,告诉我们说,他常在世界各地被人误认为是美国著名黑人影星摩根•弗里曼。说到这,他停步一顿,眨着一只眼睛,摇着右手食指,说:“瞧,咱们现在什么也没干,可是好多人走过我身边都忍不住要回头看看。”又说起他去年在法国巴黎乘机时,被一名弗里曼的粉丝拉住,非要签名不可,他怎么解释也不行,最后不得已只好替这位大牌影星签名了事。大家听完都乐得不行,又觉得以索因卡的文学成就和他的文坛领袖地位,他的签名可比那位艺坛老将的要珍贵得多啦!一路畅谈至酒店,临分别时,他动情地对李、徐二位老师说:“这是非常珍贵的一夜,我相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记得今天这一晚。”李老师大喜,双臂一挥,拥抱住索因卡:“这是我们的诗人之夜!”为了纪念这难得的相会,第二天索因卡还特意把他前晚吟唱的那首情歌用约鲁巴文和英文对照抄录,赠予两位老师。

三、索因卡:欣赏古典,偏爱现代

参观文化名胜可以促进一个人对当地文化的了解,对一个作家来说,显得更为必要。10月30日,我们安排索因卡参观故宫和长城,由穆老师和我陪同。或许是因为年岁已长,阅历且深,作为一位饱经风雨的七旬老人,一个久伫世界文坛巅峰的里程碑式作家,他很难抱着全然的好奇和新鲜来看待初见的事物,更舒适的方式应该是以他自己的生活阅历和审美情趣为标杆,来获取他感兴趣的信息。穆老师熟知北京各处景点的特色,但索因卡对我们的解说听得并不很经心。他身材高壮,步幅也大,常常一路向前不停地走。有时在一处景点前我们还未解说完毕,他已经一边点着头,一边扭身往下一处景点赶着去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中国的皇家园林不感兴趣。事实上,虽然这样的参观难免只能是浮光掠影的,但他总能抓住各处景点的精要。在故宫前三殿参观时,他说:“这样的安排可以非常恰当地体现皇权君威。”31日参观颐和园时,他对于登山观景和泛舟游湖也都不是很有兴趣,甚至在长廊内行走时,他也只愿意自己默默观赏,不希望我们解说过多。然而快出园之前,我们伫足在昆明湖边一处小岛上小憩片刻,索因卡看着那一派湖光山色,却不禁感叹道:“这真是一个非常静谧、安详的园林,和故宫截然不同。”其实颐和园和故宫一样游人如织,但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二者的美学区别。索因卡还对园中点缀各处的太湖石很感兴趣,并向我们谈及,他曾在伦敦参观一个先锋雕塑家的作品展,当时众人皆惊叹于这位雕塑家对石头材质的娴熟把握和对其表面皱褶的精妙处理,如今见到这些浑然天成却又层层堆叠的大小石头摆件和假山,才知道或许是古老的东方园林艺术给了这位雕塑家令人赞叹的艺术灵感。我们在场的陪同人员里并没有人熟知这位雕塑家,但索因卡对空间艺术的敏感和对艺术创意的好记忆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直到11月4日参观北京798艺术基地时,我们才更加体会到索因卡对空间艺术,或者说现代空间艺术真是钟爱有加。故宫和颐和园中那层层叠叠的太湖石或许也投射出了浓重的现代抽象空间艺术的影子,令他眷顾再三。

那天,北京突降大雪。他久居热带,对寒冷特别不适应,放弃了对天坛的参观,不愿再出门了,希望第二天天气好一点时,为他安排参观一处现代实验艺术基地。于是,我们决定带他到798艺术基地去看看。没想到第二天是星期一,所有艺廊闭门谢客,要想去只能是当天下午马上过去。索因卡得知这一情况后,毫不犹豫地说,他这就到酒店大堂等我们,798一定要去!进到798基地后,我们看着索因卡忍着刺骨寒风和冰冷雨水,披着我们帮他借来的外套,还是冻得双手冰冷,浑身不自禁发抖,却依然兴致勃勃跟着我们到处参观,那时我们真正被他的激情所感动。不仅是艺廊中陈列的各种展品,包括艺廊本身,他都看得兴致盎然,甚至对一些艺廊墙上残留的上世纪80年代的口号标语,他都要饶有兴趣地询问一番。尤其听说这个艺术基地原来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军工厂时,他精神一震,高兴得眼睛都放光,连说这种建筑功能的转换正体现了艺术的力量,还特别告诉我们,在尼日利亚有一家剧院是由监狱改造而成的,舞台就是原来的绞刑台。人们进入这样的一幢建筑中欣赏艺术,本身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说完还和我们会心一笑。直至天渐黑,他才坐上返程的汽车,途中还情不自禁地对我说:“我现在感觉好似喝了一瓶醇厚烈酒般畅快,全身都暖了起来。”全车的人都大笑开来。我在心里暗暗感叹,自己参观798也不止一次了,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印象深刻,收获丰富。和这样的大师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是学习啊!

索因卡对现代的钟爱还体现在他对上海的偏爱上。相比起皇城北京的厚重端凝,作为中国最大海港城市的上海显然增添了许多凭海临风而生的灵动与多姿。索因卡在夜游黄浦江后曾对我说,世界历史上的各大名城往往都是临水而建,只有拥有丰富的水资源,一座城市才能长久繁荣,也更易形成开放的心态和多元的文化。城市的魅力便由此而生。显然上海是这样的城市,而他所居住的城市拉各斯也是如此。我听完这番话恍然大悟,他对上海的喜爱是与他个人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的。事实上,他对特定景点的这种倾向性更鲜明地体现在对城隍庙之行的期待上。要游览一个中国的集市是寥寥数个索因卡主动要求参观的景点之一。对此,他解释说:“在尼日利亚,集市是每个部族最重要的社交场所,掌管集市之人就掌握了部族的议事会。”确实,在他的代表剧作之一《死亡与国王的马夫》中,几个关键情节便是发生在集市之上,而剧中的重要角色、统领集市女人的妈妈伊亚拉加这一形象更是准确映证了他自己所说的这一番话。因此,他特别表示:“我想看看中国的集市。”而且因为重视集市,索因卡还收起了在别处游览时遇见大量游客的不耐,置身摩肩擦踵的汹涌人潮之中,反而面带笑容地说道:“集市就该是这样,热闹拥挤。”

更有意思的是,虽然索因卡显得更喜爱富有现代气息的去处,但他在某些节点上又鲜明地展现出非洲森林部族深植于天性之中的敏锐直觉。他在城隍庙看到连绵不绝的木制建筑,提出了一个很特别的问题:“这里到处都是木结构的房子,他们是怎么防火的?”而11月2日在常熟曾园(清代作家曾朴宅邸)参观,走过一进檀木厅堂时,他突然停下匆匆的脚步,询问我们这是用什么木料盖的屋子,因为“闻着有特别的木头香味”。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去长城的路上,许金龙老师曾问索因卡:“您曾呼应日本诺奖作家大江健三郎先生的话,认为你俩在初一见面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可否具体解释一下为何有这样的感觉?”索因卡的回答本能而犀利:“你知道森林中有大山、小山、树木、河流等等,它不同于城市。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带有森林的气息,这种气息也不同于城市的。我一见到大江先生,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森林气息。举一个例子,狗对人的气味非常敏感。有的人会宠爱狗,而有些人可能会拒绝甚至伤害狗。狗本能地就可以辨别出不同人所携带的气味,从而选择亲近或疏远。我与大江先生就是如此。”这个回答真真让人过耳难忘!同时,它也让我意识到,索因卡对现代的喜爱或许源自他对人类社会的理性思考,但在他的血液中,奔流的永远只能是森林部族对大自然与生俱来的依赖和眷恋。从这点来看,也许我应该说索因卡是身向现代,心系原始了。

四、索因卡:诚挚友好,向往中国

索因卡虽常居欧美之地,年轻时更长期在英国接受高等教育,但他的性格仍是偏向东方的内敛和淡然。从这个活动筹备之初,我便负责和他进行联络,来往邮件多少也有十几二十封,但他在信中的言辞始终客客气气,不因联系的增多而稍有随性。事实上,为了邀请索因卡访华,所里的几位领导和负责人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与他进行沟通时还经历了数次停顿转折,似乎让我们体会到他传说中的傲气。

几经曲折,等到终于确定他可以在11月初来了,他的代理人立马抛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认为我们为索因卡准备的演讲报酬太过象征性,并且非常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他早前在韩国做演讲的价码,希望我们比照办理。显然,他的代理人开出的这个酬劳数额是我们远不能给予的。当时,所里久经阵仗的几位老师看到这封邮件,都有点傻眼了。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犯嘀咕,看来这位非洲老作家尊驾难请啊。谈判到了这个份上,几乎是没法再谈了。9月中旬,遵照陈所长的指示,我给索因卡的代理人去信,重申我们中国社科院外文所的单位性质和学界地位,以及我们邀请索因卡访华的学术目的,特别强调了我们研究所是非营利性机构,从不举办商业性活动。信件发出后,大家都觉得这段时间大概又白忙活了。想不到的是两天后我就收到了索因卡的邮件。他说,他的代理人之前一直告诉他“出了一些问题,正在商讨中”,现在他才知道“问题”所在,“如果我取消所有的酬劳,那么我的代理人也就不用发愁订合同的事儿了”,“你们可以简单送我一件小纪念品供我留念就好了!”乍看到这封邮件,我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呀!至此,索因卡访华准备工作才终于步入了快车道。从中,我们也体会到索因卡并非传闻中的那么傲慢。到中国后,索因卡还对我们说起,他儿子已经来过中国,他不能忍受儿子竟然比他早先登上了中国的长城,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来中国。言语之中,他对中国的向往是那么地热切,演讲报酬的多寡也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真正认识索因卡是从为他安排接机开始。本来我们计划在北京首都机场贵宾厅为他接风,可是因故不能实现。大家都觉得这是对一位文学大师大不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写信给他,希望他能够原谅。他的回信非常爽脆:“越简单越随意,越好啊。我会感觉如在家般自在。”从此,我们明白索因卡确是一位对名利极为淡然的文学大家。他一生获奖无数,荣耀加身,但在中国无论出席什么活动,总是一身简单的棉布开衫,质朴中不失端稳,也绝不显架子。和索因卡朝夕相处后,我们更渐渐明白,这位老者实则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是一位坦诚真挚的好朋友。10月30日中午,我们一行人看完故宫、景山公园后,直奔长城而去。索因卡原本希望到达长城后能马上上山,好匀出点时间早回酒店处理工作。但到达八达岭长城脚下时已是中午两点,我们几个陪同人员饥肠辘辘,都希望能稍事休息,用点午餐再上山,而索因卡的用餐习惯是中午不吃或略吃一点点心。然而他听到我的请求后,还是非常温和地回答说:“没问题,客随主便。”此后,他便开始接受中国人一天三餐的饮食习惯,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对中国主人安排的丰盛午餐感到无所适从。11月2日在常熟理工学院用午餐时,他已经能够轻松地和我开玩笑说:“怡婷的胃里装着一只闹钟,一到餐点儿就响个不停。”隔天在饭桌上,他趁着众人酒酣耳热、谈笑风生之际,还悄悄侧头对我说:“嘿,其实我每到午餐就会观察和我一同进餐的这些先生们,瞧,在这张桌子上,你和穆女士是真正的用餐者,”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和穆老师确实大部分时间是在埋头吃饭,极少站起身饮酒应酬,“我呢,主要是自斟自饮,他们来敬酒我也欢迎,都能让我享受中国好酒的乐趣,而他们呢,恐怕并没有真正享用到这些美味佳肴,而且因为心在交际也抹掉了不少品酒的乐趣啊,嘿嘿。”我侧头看着索因卡咧嘴微笑,眼中泛出狡黠的光彩,恍然中还以为碰上了一位“老顽童”。

最后一天的告别晚宴上,陈所长问起他这次访华的感受。他说到在故宫的御花园中游览时,我们为他介绍储秀宫,说这是古代皇帝和太后挑选秀女的地方。他听完大感兴趣,当晚与夫人通话时,便告诉她在北京见到了很多美丽的姑娘,还有故宫中这一处特殊的宫殿。夫人揶揄他,要他不必担心她在家中放心不下,因为“夕阳须西下,英雄已迟暮”。他接着说,下次来中国,他会带上夫人,并一定要带她参观这座储秀宫,让她过把太后的瘾。众人听完都是呵呵一乐。索因卡与老伴儿的感情当然是老而弥笃,而他把这番电话对答告诉我们,显然已把我们当成了可以聊天并谈论私人话题的老朋友了。最难得的是,用过晚餐后,索因卡主动要求和大家合影,更提出要穆老师和我单独跟他合影,感谢我们这么多天的热情相陪,这真是令我们惊喜万分。要知道,他一直多么不乐意拍照呵!

11月15日,离开中国后的第十天,索因卡给我发来一封长长的邮件,“为的是感谢这一次非常值得记忆的旅行”,并细致地一一感谢了所有接待单位和主要接待人员,特别提到这趟旅行他带走的是“对这趟旅行的温暖回忆——风光、气味、颜色和质地,还有压倒性的热情好客”,并“期待下一次的访问”。穆老师和所里的其它领导看到这封信都非常开心,觉得索因卡真是为我们开拓与非洲文坛的联络开了一个好头。通过他的亲身体验和影响力,我们可以促进其他一些非洲作家对中国的了解,并改变他们对中国可能存有的偏见,让他们明白他们完全可以“安全地从中国返回”。如此,我们的所有努力和付出就都有了最好的回报!

作者:黄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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