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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中短篇全集. I》读后感1000字

《卡夫卡中短篇全集. I》读后感1000字

《卡夫卡中短篇全集. I》是一本由法蘭茲.卡夫卡(Franz Kafka)著作,繆思出版的2014-6图书,本书定价:平装,页数:,特精心收集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卡夫卡中短篇全集. I》读后感(一):人稱與客觀化問題:從《沉思》到〈判決〉

老實說,初讀《沉思》的時候我頗有點不耐煩,覺得盡是些不知所云的斷片。卡夫卡這部處女作收有十八篇短文,寫作時間橫跨六年(1906-1912),是對待自己作品極為苛刻的卡夫卡本人選定的集子。但若與卡夫卡後來那些聞名遐邇的作品相比,似乎缺乏讓人眼前一亮的特質,倒更像是一個憂鬱文青的私人隨筆而已。

然而讀到〈判決〉(1912)這篇卡夫卡一夜之間一氣呵成的小說時,就會驟然發現後來在《審判》、《城堡》中大放光芒的卡夫卡風格已初具規模,只是更加帶有一種戲虐、動態的色彩,讀來令人回味無窮。

那麼這其中發生的轉變究竟是什麼呢?其實回過頭來看《沉思》,則會發現其中有不少片段已經具備了卡夫卡式的獨特氛圍,只是其中有著一種無法舒展的緊密感,這僅僅意味著少作的未成熟嗎?大多數介紹文字都會告訴我們,〈判決〉代表著卡夫卡風格的成熟。然而這僅僅是一個線性發展論的事實陳述,並未告訴我們真正發生的事情是什麼。

若要用一句話來描述,那麼我會說,發生的僅僅是這樣一件事情:敘述人稱由《沉思》中的第一人稱「我」,轉變為〈判決〉中的第三人稱「葛奧格」了。這不單單是一種文體上的客觀差異而已,。

在《沉思》中,敘述大多數以「我」、少數以「你」作為敘述者。無論是「我」還是「你」,都是一種置入式的敘述,也就是說會召喚作者或讀者本人的在場經驗,然而這種置入經驗與我們所熟知的卡夫卡風格有著明顯的衝突。我們只要試著將《城堡》、《審判》中的K置換為「我」,就不難發現這會變得多麼彆扭了。同樣的,雖然在〈判決〉前半部分近乎現實主義的敘述中,似乎男主角由「葛奧格」替換為「我」,差別也不太大。然而在後半部分由父親的爆發所開啟的極具戲劇效果的一連串發展中,如果敘述者仍然是「我」,那麼我們就很難避免對其主觀心理反應有所交代,而無法維持冷靜疏離的氛圍。要不然就會導向卡繆式的荒謬風格(這正是卡夫卡與卡繆的差異所在),亦即以一種主觀的疏離語調,將一切的發生都壓抑下來。確切來說,第一人稱的置入性效果會引發某種主觀經驗的在場,而在典型的卡夫卡風格中,主人公無論是在對話還是在內心自白,都要求一種高度的疏離感,一種剪影般的觀察視角,這是無法由第一人稱來承受的,因為「我」的置入總會要求著內在感受的表述,而卡夫卡所要呈現的卻是一種客觀化出來的姿態。

這種客觀化並不意味著卡夫卡筆下的人物與卡夫卡的真實經驗無關,實際上諸如K這樣的小說主角常常被認為充滿了卡夫卡自身的投射,而小說中的許多細節描寫也無疑源自於卡夫卡的切身經驗。然而,唯有從第一人稱轉為第三人稱,那些終日縈繞著卡夫卡的壓迫、陰鬱的體驗,才不會成為自戀式的漫流,而得以真正昇華為卡夫卡式的藝術。

因此我得說,那種過度以孤獨憂鬱的卡夫卡形象來置入閱讀、代替思考的做法,是一種嚴重的誤導。

《卡夫卡中短篇全集. I》读后感(二):非书评

这并非书评,我只是从中看见了自己。

我高中第一次读到《变形记》时完全没有感觉,此时的我是一个来自充满着“爱”和“关怀”的家庭,金钱上也稍显富裕。重读《变形记》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读后竟然涕泗横流。彼时的我是来自一个充满病痛,互相伤害和负债累累的家庭。

临近毕业时,我的家庭和父亲的事业双双遭遇重创,我被迫以一种相当“成熟”的姿态去面对这个我全然看不透的世界和人类最不耻的一面。于是我开始痛恨这个世界,痛恨人类与生俱来的的懦弱和固执。

这是相当折磨人的一段时光,我开始彻夜失眠。

在这些不眠不休的夜里,我花了很多的精力将我的童年翻了出来,一帧一帧的审视我父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和作用。而后,我得出一个结论,竟十分的荒谬-----“他们功能上的缺失使得我成长为一个相当会自省,同时又极度厌恶自身的人。”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反倒是与这个我视为荒谬的世界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因为我在我身上看到了所有的不完美和瑕疵,并达成了微妙妥协。

人类,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间又或是这个宇宙,一点儿都不荒谬。荒谬的是,我所有的痛苦全来自于我与我自己的纠缠。我内心极大一部分空间,留给了一个完美的信念,仅有极小一部分在这个世间穿梭。在这个完美的信念里,我极度排斥诸如强权、固执、极端的自私等一切我认为深存人类根基里的腐败因子。因此,当我见到这个世间形形色色的或贪婪或固执或极端愚蠢等一切面目可憎的人群时,我的内心会产生极大的愤怒和悲怆。值得一提的是,我并不排斥适度范围内的人性槽点,仅仅是很敏感罢了,这种敏感反倒成了我自省的动力。

《判决》一文里的父亲形象几乎是照搬了我的父亲,只是卡夫拉和我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我的父亲直到我初中时才回到我的身边,给我一个相对“稳定”的家庭,可以理解为父母皆在这种范畴内的稳定。忙于工作带来的是彼此的疏离和不了解,第一次大吵竟是为了政见不和。这就是我和卡夫卡本质上的区别!我总是奋战在反抗的前线上,不惧头破血流和千疮百孔。从我还是一个孩子开始,我就不断和内心深处那个懦弱的我搏斗,这种不断地纠正和否定自身的外在体现是我不断和我父亲对抗。

实际上我很清楚,我并非在与我父亲做抗争。我在与在那个同样固执、狭隘的自己做抗争。

我不是一个爱抬杠的人,恰恰相反,我在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表现出来极大的豁达和让步。但我内心始终明了,人立于世,最重要的是什么。自从第一次和父亲吵架后,我便不再和他讨论时政,因为这件事不在我为“重要”二字定义的范畴内。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在重要的问题上,从细节到重大的抉择上,与我父母进行抗争。包括健康、我弟弟的教育方式、我父亲运营公司的角度和我个人的未来方向。然而,一种无形的力量总是牵扯着我,我始终无法改变事情的进程。与《你一生的故事》中相同,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从诞生开始,TA这一生的故事似乎就写好了。纵使我能看的见最终的结局,无数次想要纠正行进的轨道,也无济于事。TA们总是履行着写好的生活。于是我见证了我母亲病危入院,弟弟变得冷漠自私沉迷游戏,父亲的公司屡屡濒临破产。生活跌跌撞撞,驶入了湍流区。

说回《判决》,最近重读后,我总冥冥中认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圣彼得堡的朋友。只有我,从始至终只有我和我自己的搏斗。我把梦想仔细的剥离,将它和一部分的自己送往圣彼得堡开小商品店,但我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摇摆不安,懦弱和犹豫不断啃食着在那个追求背井离乡的梦想。随着母亲离世,留下来的我必须独自与固执而强势的父权做搏斗。也许这一部分的我赢了,不甚光彩,勾当肮脏。但可以这么说吗?我战胜了父权,从事业、婚姻和生活状态上(我很难想象,一个人要否定外界时,更多的factors还有什么)。随着这一部分得我获得了“成功”(虽然难以衡量这程度),我出于麻痹自己的念头,逐渐否定远在圣彼得堡开小商品店的自己。我告诉自己,他在远方无亲无故,事业潦倒,觅不得爱人。啊!假若我真的远赴他乡,恐怕落得这样一个窘迫的下场。

父亲呢?他真的是远在他乡的自己的代表吗?我无从得知,人和人的共情有时比你想象的更深,但也比你想象的更脆弱。这一部分的我真的腐败不堪吗?我也无从得知,人一生的际遇很难用绝对的好或者坏来定义。无论如何,父亲和我开始正面交锋。在这场争斗中,父亲的形象从魁梧到前倾却没有倒下,因为最终被判决的人是我-----因为我的懦弱和摇摆。

我们只能遥祝,远在圣彼得堡的朋友可以一直不好不坏的生活下去了。

卡夫卡缺乏自信这点在《判决》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极为隐私的情感其实以他的性子来说,不愿对外公布是非常正常的。可我和他是如此的不同,我和我的父亲,又或是那些我所痛恨的家伙们,只会互判对方有罪然后各奔远方。

《卡夫卡中短篇全集. I》读后感(三):这并不是一篇书评

判决 (父亲视角) 献给弗兰兹·卡夫卡先生的故事

“老爷要今天的报纸。”

但本德曼老爷不需要今天的报纸。此刻,他正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那儿摆着他亡妻的纪念物,他正在看报,但报纸不是新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他将报纸举到一侧,以弥补某种视力缺陷。吃剩的早餐还摆在桌上,看上去没吃多少;早餐很丰盛,即使是应付本德曼老爷最年轻时的胃口也绰绰有余。本德曼老爷此刻正穿着一件厚重的睡衣;这个季节还不需要生火,但壁炉中的干柴烧得正旺,干柴数量之多似乎烧上一天一夜也没有问题,火光中发出能使人愉悦的“噼剥”声响,但本德曼老爷并不愉悦,他年事已高,虽然身形依然高大,但肌肉的线条早在几年前就消失了。虽然他自己的生意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并且后继有人,儿子十分孝顺且即将迎娶一位漂亮的富家千金。

“哼,只有没用的孝顺!”本德曼老爷嘟哝了一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是嘟哝出来的,本来他是最讨厌别人说起话来口齿不清,但他老了,身上都出现了老人特有的酸味,但他装作对此毫无察觉。他站起身,吃力地从床下拉出一厚摞信件,就靠在桌边拆开,站着看了起来。

信件是从俄国寄来的,寄信人是自己儿子的一个朋友——一个落魄的朋友,当时,他在俄国,店铺被洗劫一空,他就站在货架的废墟、零七八落的货物和倒塌的煤气罐中写了一封信寄了过来,那是本德曼老爷碰巧截获的第一封信件。本德曼老爷看完了那封信又放回了原处,但默默记下了寄信人的地址,与寄信人取得了联系并在下一封信件中附上了对俄国商铺的一笔数目可观的投资;对此,他得到的回报是定期拿到自己儿子寄到俄国的信件的复制品,而对此,那傻小子一无所知。

在最近的三封信件中,提到的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和一个同样无关紧要的女人订婚的事。“只会耗费时间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的软蛋!”本德曼老爷又嘟哝了一声,起身将手中厚厚的一摞信件全部扔进壁炉中,看着泛黄的纸张被火焰灼烧得卷了边又变成漆黑的一团,他看了一会,便走回原座坐下,重新陷入沉思。

儿子?嗯,那可是个敏感内敛的小东西,心思缜密很会关心人,至于做生意的能力,虽然没有察觉出我曾经动用过一笔钱到“俄国的事业”上,倒也还凑活;他不过是没有长成我希望他长成的样子,难道这也是过错吗——这当然不是过错——这是罪无可赦!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反抗起来,将我打倒,凌驾于我的权威之上,把我盖起来,就像我年轻时做过的那样!

本德曼老爷板着面孔,决定今天,就今天,无论如何要和儿子谈一谈。以往,他们在商行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谈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他们会在同一家餐馆里吃午饭,但从来不坐同一张桌子,本德曼老爷每次都把对面的位子空出来,但格奥尔格——他的儿子——从来不会坐过来,而本德曼老爷也时刻准备着如果他胆敢坐过来就把他粗暴地轰开。但今天,本德曼老爷觉得自己必须和他谈一谈,只要他今天会走进这个房间。 格奥尔格事实上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到这个房间来了,但碰巧的是,今天,他为一封信件所困扰,恰巧走了进来。

“啊,格奥尔格!”本德曼老爷说道,走上前去。他走路时,沉重的睡衣敞开了,睡衣下摆在身体四周飘动着。 “这儿太暗了,”格奥尔格打量着四周,“你把窗户也关上了?” “是的,是很暗,”本德曼老爷点点头,思索着要怎么开始,“ 我情愿关上。” “外面真暖和呢,”格奥尔格说,像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坐了下来。 本德曼老爷漫不经心地收拾起早餐的杯盘,把它们搁到一个柜子上。 “我其实只是想跟你说,”格奥尔格继续说道,“我还是往彼得堡写信讲了我订婚的事。 “往彼得堡? ”本德曼老爷问道,心上顿起一种秘密不再能成为秘密的愤懑。 “就是写给我的那位朋友,”格奥尔格说道。 “对,你的朋友!”本德曼老爷加重了语气。 “你知道的,父亲,我起先并不想告诉他我订婚的事。这完全是为他着想,没有任何别的原因。你也知道,他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我寻思着,他可能会从旁人那儿得知我订婚了——这我可阻止不了——,即便就他孤独的生活方式而言,这几乎不可能,反正他至少不该从我这儿知道这事。” “那你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本德曼老爷问道,同时斜眼睃着格奥尔格说话时的局促样子。 “是的,我又考虑过了。他既然是我的好朋友,我想,我的幸福的订婚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喜事。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对他和盘托出了,不过,发信之前我想跟你说一声。” “格奥尔格,”本德曼老爷突然想到要怎么说了,他咧开掉光了牙的嘴,“你听着!你为这事到我这儿来,想和我商量一下。这一定让你觉得自己很光彩。但你现在如果不把实情通通说出来,就全等于零,而且比这更气人。我不想提与此无关的事。自从你亲爱的母亲去世后,发生了一些不大体面的事。可能会有时间说这些事的,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早。生意上的一些事我不知道了,也许并没有瞒着我什么——我现在根本不想认为对我有所隐瞒——,我精力不济,记性也不行了。我无法再眼观八方了。这首先是年岁不饶人,其次,你母亲的过世给我的打击远比给你的大。——-不过,既然我们正好说到这事儿,说到这封信,格奥尔格,你可别骗我。这是件小事儿,不足挂齿的小事儿,你就别骗我了。你在彼得堡真有这样一位朋友吗?” 格奥尔格皱了皱眉头,被质问使得他更加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指,突然,他站起身来:“我们别提我的朋友们了。一千个朋友也代替不了我的父亲。你知道我的想法吗?你不够保重自己。年岁可不饶人。我在生意上不能没有你,这你也十分清楚;可是,如果生意会损害你的健康,那我明天就永远关闭商行。这样可不行。我们必须为你安排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坐在这阴暗的地方,而客厅里阳光充足。你早饭只抿一小口,不好好保养身体。你坐在紧闭的窗边,新鲜空气会对你大有好处的。不,父亲!我要请医生来,我们要遵照医嘱行事。我们要换房间,你搬到前屋去,我到这儿来。你不会觉得不习惯,屋里的东西都会搬过去的。但这需要时间,现在你到床上躺一会儿,你需要休息。来吧,我帮你脱衣服,你会看到,我能做得很好或者,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去前屋,就先躺在我的床上。这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格奥尔格,”本德曼老爷低声说道,身子纹丝不动——哼,没用的孝顺!他在心里冷哼——随即继续道,“你在彼得堡没有朋友。你一直就爱开玩笑,连我也想捉弄。你怎么会偏偏在那儿有个朋友呢!我压根儿就不信。” “你再想想,父亲,”格奥尔格说道,将本德曼老爷从沙发上扶起,并替他脱掉了睡衣,“从我的朋友上次来拜访我们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年了。我还记得,你不是特别喜欢他。至少有两次,他正在我的房间里坐着,我却对你矢口否认。你不喜欢他,这我完全能理解,我的朋友很怪僻。可是后来,你却又和他聊得很投机了。你听他说话,不时地点点头,提一些问题,我当时还引以自豪呢。你要是想想,一定记得起来。他当时讲着俄国革命的耸人听闻的故事。比如,有一次他出差到基辅,正逢暴乱,他看见一个牧师站在阳台上,正用刀往自己手心里划出一个粗粗的血十字,然后举起这只手,向群众高声喊着。你自己有几次还讲起这故事呢。” 格奥尔格一边说着话,一边让本德曼老爷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亚麻内裤外面的紧身裤,还有袜子。本德曼老爷看着格奥尔格脸上出现的似乎是为了自己身上穿着脏衣服而自责的表情,心头突然一颤——是的,我当然知道你是爱我的,难道我就从未爱过你吗;但我要的不是这种软弱无力的爱!

但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不是本德曼老爷的性格,他没有答话,任儿子将自己抱起走向床边。本德曼老爷看着那双能轻松抱起自己的有力的双臂,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哼,还差的远呢小子——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在摸他胸前的表链,因为这一动作,格奥尔格要想将他放在床上就要多费些力气。

本德曼老爷刚一上床,一切却仿佛又恢复了正常,他自己盖上被子,还特意把被子远远地拉过肩膀。他望着格奥尔格,目光没什么不友好。 “对吧,你已经想起他了吧?”格奥尔格问道,鼓励地朝他点点头。 “我现在盖好了吗?”本德曼老爷问道,似乎他自己看不见,不知道双脚是否盖好了。

“是的,父亲。” “我盖好了吗?”本德曼老爷又问了一遍,特别留心着回答——把我盖上吧小混蛋,你把我盖上了,你就会成为新的我! “你躺在床上就舒服了,”格奥尔格说着,动作轻柔地将被子盖得更好些,“放心吧,你已经盖好了。” “没有!”本德曼老爷猛地大叫出声,额角青筋直跳,他猛地扔开被子,笔直地站在床上,只用单手轻轻扶着天花板, “我知道,你想把我盖上,我的小孬种,可我还没被盖上呢。要对付你,我的最后一点力气就够了,而且绰绰有余!我当然认识你的朋友。他倒可能是很合我心意的儿子。你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经理有事,不得打扰——就为了往俄国写假话连篇的信。幸亏用不着人教,老子就能看穿小子。你以为你把他打败了,他败得一塌糊涂,你就是一屁股坐在他身上,他也动弹不得,于是我的儿子先生就决定结婚了!你想去哪!看着我!”

格奥尔格目瞪口呆,神思恍惚地奔向床,跑了一半却站住了。 本德曼老爷看着他,觉得可以再增加一点刺激。

“因为她撩起了裙子,”本德曼老爷换了嗲声嗲气的腔调,“因为她这样撩起了裙子,那个讨厌的蠢丫头,”他为了做给儿子看,高高地撩起衬衣,露出了大腿上战争年代留下的伤疤,“因为她这样这样这样撩起了裙子,你就上了,为了随心所欲地在她身上获得满足,你玷污了对母亲的怀念,背叛了这个朋友,把父亲塞到床上,使他动弹不了。” 本德曼老爷放下扶着天花板的手,站在那儿晃着腿,怡然自得。格奥尔格站在一个角落里,尽量离父亲远些。

“但是,你的朋友没有被蒙蔽!”本德曼老爷一边喊,一边伸手指向壁炉,“我是他在这儿的代理人。” “滑稽演员!”格奥尔格憋不住,一下子喊出了口。 “对,我当然是在演滑稽戏!滑稽戏!说得好!除了这,鳏居的老父还有什么慰藉?你说——你活着就是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在这后屋里,受背信弃义的仆人的迫害,老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还能做什么?我的儿子春风得意招摇过市,做成了我打好基础的一笔笔生意,高兴得直打滚,在父亲面前俨然一位三缄其口的正人君子,然后就溜了!你以为我没有爱过你这个亲生儿子吗?”说这话的时候,本德曼老爷的身体往前倾,但他没有倒下,由于格奥尔格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走上前来,他又站直了, “就呆在你那儿,我不需要你!你以为,走过来的力气你还有,只是因为不想过来就没动。你可别搞错了!我始终还是比你强壮得多。我如果孤身一人,可能不得不让步,然而,你母亲把她的力量给了我,我与你的朋友已建立了友好联系,你的顾客名单现在就在我兜里!” “他连衬衣上都有兜!”格奥尔格自言自语着。

“你只管挽着你的未婚妻,走到我面前来吧!我把她从你身边赶走,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本德曼老爷朝格奥尔格所在的角落点点头,表示他的话千真万确,“你今天让我多开心,你跑来问我,是否应当把你订婚的事写信告诉这位朋友。他全都知道,你这傻小子,他全都知道!他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但他全都了如指掌,比你还清楚一千倍呢。你的信就在我的手里,你什么都不清楚,但我对你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犹豫了多长时间啊,你永远在犹豫!犹豫!犹豫!这期间母亲去世了,无法经历这喜庆日,你的朋友在俄国走投无路,三年前就面黄肌瘦不中用了,而我,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成了什么样子。你睁眼看看!” “原来你一直在伺机攻击我!”格奥尔格叫道。 “这话你恐怕早就想说了。现在说这话,可就太不合适了。我在伺机攻击你?那么,你呢!”本德曼老爷感到一阵眩晕,面前站着的已经不再是格奥尔格,而是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双膝瘫软无力,令人厌恶,“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你不知道,你从来不想着去知道,我把你所骄傲的一切全部诋毁掉但你连反驳一下都不敢!我要你坚强,要变成一个大人!”

“如果变成一个大人意味着变得像您一样,强硬、专横,那我宁愿永远不要变成大人!”黑影哀鸣着,声嘶力吼也显得虚弱无力。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很多,比如,一刀插进颈侧,鲜血就会像溃坝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就像在研钵里挤碎一颗浆果,一颗极其巨大的浆果,这是本德曼老爷幼年时少有的愉快记忆;利刃穿进腹腔又向上一转,使心脏瞬间停止跳动,随后鲜血就会从各种不该喷出的地方喷出,把这些阴暗的石壁染成新色;将一根空心管对准眼睛,向外一吸,就会得到一颗新鲜的眼球,后面会有神经连带着——黑影静默地站立着,恍惚有无声的嘲笑,本德曼老爷决定最后再尝试一下。

“好了!不用再给我这些虚妄的建议,我已经决定了!”本德曼老爷直视着面前的黑影,眉头紧蹙,“现在你明白了,世上不光只有你,直到现在,你只知道你自己!你原本是个无辜的孩子,其实却更是个魔鬼!——所以你听着:我现在就判你溺死!”

黑影扭曲着,格奥尔格也在扭曲着,他没有答话,抿了抿嘴唇,向外跑去。仿佛从亡妻那里得到的力量已经全部用完,本德曼老爷突然觉得全身无力,不受控制地重重地倒在床上,僵直呆滞的目光凝视着格奥尔格消失的方向,很快,门外传来了女仆的尖叫声,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最后一根木柴也已经燃尽,没有了“噼剥”声音的房间静的出奇,空气慢慢变冷,本德曼老爷又回到了独自一人的状态,现在,他终于被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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